这是一件不长不短的事情,也是七拼八凑的一段记忆。
一个靠山又靠海的村庄,小村庄的面积,跟养家糊口都显的不那么容易。那时还是通讯靠吼,出门靠走的时期,没有什么柏油路,只有满布野草的台阶跟满布泥泞的山路。那时的乡下人们,只有一种想法,就是要走出去才能过上温饱日子。
儿时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就像是没有追全的电视剧,随着日子的越发长久记忆便越发淡泊。隐约记得,一家五口对于当时来说是很正常的,但是家庭的压力就是一个巨石压在心头,父母亲就为生计打算做出相应的规划。父母便把我寄在姥姥家,带着比我小的弟弟、妹妹去外地。对这个消息我并不开心,但又无法选择,只有听从。记忆中母亲是我所讨厌的,在还没有离开就会一直给我做心里疏导。譬如,我们都走了你会不会认为我们不要你?会不会认为父亲母亲只带弟弟、妹妹却唯独就没有你?在面临这些问题时,我总是咬着牙回答“不会”。其实让我更讨厌是脑海的这些问题总是被一一点破的感觉。当时的我早早就读一年级了,乡村没有所谓的幼儿园,只有乡村教室,一块门板加零星的几张桌椅就是教室了,一个教师教授所有科目,虽然如此,那一年我还是辍学了,离开了父母亲。
拎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我跟母亲来到了另一个村落,这里住有姥姥姥爷,这里我并不算陌生,但也没有很亲切。母亲叮嘱完事情就走了,姥姥拉着我送母亲离开,我对着那远去的人影,看了许久许久,想着过年就回来了,年幼的我对过年的期盼除了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外更是一家人的团聚。转身回来我对这个不是很亲切的家格外的拘谨,事事小心,脾气不小的我,也尽是展现在姥姥面前,因为其他人我不敢更不会,因为她是这段时间对我最好的姥姥。
这个家有一个比我小的聋哑小表妹,她是天生的残疾一出生就听不见也说不话。这段时间里,我跟她的接触也是最多的,争吵、比较也是最多。姥姥总说“她说不了话又听不见很可怜的,你要凡事让着她,”可我对这句话最不待见甚至反感。对小表妹我说的最多的是“我这是让你最后一次了”表妹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还每次对我露出得意的笑容,让我咬牙切齿。就这样我跟表妹便是形影不离的二人组跟着姥姥,姥姥喂猪我们跟着去猪圈,姥姥喂羊我们跟着去羊圈,姥姥喂牛我们跟着去牛圈,姥姥上山采茶我们跟着上山,在这里花草就是我们的玩具,山就是我们的游乐场。虽是如此,每天也是心满意足的过着。
最让人胆颤心寒的一次。那是个晚餐的时间,姥姥跟姥爷的吵架,喝了点酒的姥爷脾气格外的暴躁,我很害怕,捧着碗一动不动坐在餐桌前,当时的姥姥把我小心翼翼的带到隔壁家,而我只是站在门口。接下来就是震耳欲聋的争吵声,碗筷从餐桌被扔到了门口,与我擦身而过,在门口的台阶上砸开了花,那么的咋眼。我吓到了,像犯了错的小孩,隔壁人家将我带离,躲避这场浩劫,但结果并没有。我还是听到了吵架的言语,印象最深就是“......都往家里带,不用吃不用喝吗,要管你管我不管......”这次的浩劫留给我最深的伤痕便是姥爷的无情。那晚我在想我所思念的你们,伴着不安、惶恐进入了梦乡。
这段“寄人篱下”的经历,似乎要结束了。在屈指可数的几个电话中,我听到了父母亲要回来了的消息,我庆幸我要结束这种酸楚的日子,但又对他们抛下我让我独自面对这段日子的怨怼。这段时间我很少与父母亲通电话,因为我不想听他们发生的事情,也不想听他们所谓的叮嘱、问候,因为我怕,我怕我会哭,我怕我情感的最后一条防线会决堤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会对自己自我催眠,不去期待他们的归期,不去想念他们的好,不去想象他们归来相聚的那一幕,假装自己毫不知情,这样才会把没有他们在身边的日子过得自在。
一如既往的一天,我跟我表妹一如既往的跟屁虫似的跟着姥姥,在山上的田里收拾着农作物,姥姥是在干活而我们在认真又忙碌的帮倒忙。只记得姥姥有说父亲母亲要回来了,我并不想去在意,因为期待跟在意会把日子拉长,时间会过得很慢,会变得很难熬。(现如今发现我的没心没肺就是从之前就开始培养起来了,不喜欢等待,喜欢淡泊,喜欢放弃。放下一些东西,会比较释然。与其说不在意,其实是伪装的天衣无缝。)
我在地里专心做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妇人。村里的人,每个人都有着极好的听力跟视力。他们喜欢在工作休憩时刻眺望远方是否有熟识的身影,探听远方是否有熟悉的脚步声,而我也都入乡随俗了。我在做着可有可无的农活,我先是看到稀稀疏疏的人影,我有点慌张,有点难以置信,我在猜想那是否是我的亲人?姥姥的视力不如我,她听到声响才观望远道而来的人儿,开始寒暄。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却始终不抬头,不想被发现期待已久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开心,怎样一下子倾述这段时间的经历,开心的、难过的。
父母亲领着我回家,我低着头,跟随他们的脚步后面,一路无话,就这样跟着,走着,走着……心里却甜的跟蜜一样。
执拗,不想任何人看透小心思,但旁人已然看的一清二楚的我。却有着一段酸楚但想起总能嘴角上扬、挥散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