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东京樱花盛开的时节。
所到之处,皆是樱花烂漫。偶尔一阵风吹来,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而下,拍打在行人的肩头。轻柔的像仙人衣裙上不小心坠落的薄纱。
江城很少见到这样繁盛的樱花。但是少年时代裴洛所就读的中学里却有一棵古老的樱花树。每年春日的时候,漫天樱花翻飞,飘入学生正在上课的教室里。落在肩头,唇角,落在写满各种笔记的课本上。
裴洛常常坐在窗前,随着樱花的坠落而走神。一走神就是一下午。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早已经没有了人。同学早已成群结伴各自散去,校广播站轻柔的旋律伴着橙色的夕阳传入空旷的教室里。
那个时候的裴洛因为性格孤僻沉默几乎没有朋友。她只有漫长又漫长的孤独。
遇见季晨的时候,也是那样一个春日的午后,数学老师讲方程式讲的人昏昏欲睡,裴洛所性放弃,对着樱花编织自己的梦。
许久以后,裴洛才在诡异的安静的氛围中回过神来,所有同学都在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讲台上老师扫过来的眼神更是怒气冲冲。
“裴洛,樱花就那么好看是吧?叫你那么多声都不知道回应。我观察你好多天了,发现你心思全在这樱花上。既然这么好看,干脆出去看个够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罚站还是裴洛求学生涯中的第一次。虽然她常常不专心学业,但是每次考试都能稳拿第一名,教她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新来的数学老师脾气不好要求也是格外的严。
裴洛只得乖乖的走出教室。苍白的脸色因为众人目光不怀好意的追随而慢慢染上一片灼热的红晕。
所幸老师把她赶出教室后便不再管她。裴洛站累了,偷偷往栏杆上一靠。教学楼是一幢年代久远的用砖堆砌的红楼,连栏杆都是红色的长方形排开,阴阴凉凉的,有青苔在上面遍布滋生。她觉得舒服,手一松,握在手中的书随即便挣脱开来。
裴洛意外没有听到书落地的声响。转过身来低头一看,发现它被握在一个少年的手上。少年的脸迎着烟花往上仰起,看到裴洛的时候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痞痞的又夹杂着春日的阳光般淡淡的温柔。
少年冲她挤挤眼,拿着书的手挥了挥,好在楼层之间的距离并不高,他一用力书又被抛了上来。
她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数学老师便走了出来。她只得乖乖站好。等到数学老师批评了几句走远之后,她再转过身来看,却再也看不见那樱花树地下站着的少年。倒是他站过的地方落了一片樱花,从高处看,像铺了一层纱。
Part2
好像从那天以后,裴洛很容易就会遇见那个曾把他的书接住的少年。
食堂,图书馆,篮球场。
每一次,裴洛都会放下她手中的事望着他的背影发一会儿呆。
而曾经站在樱花树下会对着她微笑的少年好像根本就没记住过她的样子。迎面而遇的时候,裴洛总能看见他一脸漠然的表情,甚至他们之间连眼神都没有过交际。
“毕竟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吧。”裴洛失落的心里隐隐的升起了想要知道少年名字的渴望。
本来通过打听就很容易知道的事情,可是对于裴洛而言却要坐上一整套的数学题要难得多。班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裴洛想象中还要排斥裴洛。最近她的书和笔记丢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当裴洛走近教室都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女生看着自己窃窃私语的笑。她走过去她们又都收住笑,装作忙自己事情的样子。
裴洛躲在卫生间里认真端详自己的样子。头发正常,衣服正常,鞋子正常。她便走出卫生间边一脸郁闷的想着自己哪里招人嘲笑的时候,正巧遇见那个少年。不同于平常时候少年的形单影只,此刻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比樱花还娇艳温婉的女孩子。白里透红的肌肤,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亚麻色的长发,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连衣裙搭配一双刚刚好的帆布鞋,美好的连裴洛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更何况那个站在她身旁笑的比樱花还好看的少年。
他们俩个站在一起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裴洛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自己正常的一切一切都不正常了。略带自然卷的头发,从舅妈家里捡来的旧衣服,还有那双一遇到水就会渗到脚底的鞋子,都贫瘠晦暗到与周遭格格不入。
只有美好的人才能和美好的人做朋友吧。
无论被多少人排挤孤立都能孤芳自赏的裴洛,面对眼前的画面无端的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的自卑。
Part3
少年时裴洛的家并不在江城市内,而是在距江城很远的小镇上。
裴洛在江城读书都是寄居在舅母家中,年少的裴洛每日都是看人脸色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给的生活费大部分都被舅母克扣。所以裴洛并没有多余的钱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去打扮自己。
自那日之后,裴洛便决心改变自己。舅母不给钱,她便趁着课余时间偷偷去打工。裴洛兼职的地方在另一个学校附近的火锅店,那所学校的学生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裴洛经常受到各种各样的刁难。
那天裴洛因为灌汤的壶太重,添汤时哆哆嗦嗦的不小心把汤溅到一个染着黄头发打着耳洞的小混混手上。小混混立刻扔掉手中的烟一只手伸过来揪住裴洛的衣领。裴洛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裴洛没想到,在那一刻会遇见那个樱花树下的少年。也更加没有料到少年会出手救她。
他的脸甚至恢复成她初见他时的那样,不再是冷冰冰,而是挂着裴洛许久未见的笑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下班以后,裴洛请帮她的少年吃冰激凌。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外面她要比学校自在的多。言谈举止不似往日那般拘谨,甚至有一丝丝落落大方。
“我家住在附近啊。”
少年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前方继续说道:“喏,就是那里。”
裴洛抬头,看见少年家的方向有一棵樱花树。很大,看起来比学校的还要古老。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工呢?”
“因为,因为想要攒钱把自己变得更漂亮啊。”
她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她想把自己变成像他一样美好的人。以前她以为她变漂亮就会有在学校里和他说话的底气,从没奢望过自己会与他靠的这么近。是因为他才会想要来这里赚钱的吧,所以并不想隐瞒他。
“已经很漂亮了。”
“啊?”裴洛回过头来,想要确认他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却从他温和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刚才那句话的笃定。
“嗯,是很特别的那种,与众不同的那种漂亮。”
看到她疑惑,少年笃定的语气里又增添了几分认真。
因着他的称赞,裴洛压抑的心像一块阴云密布的天被凿出一个缺口,射进明晃晃的阳光来。
分开的时候裴洛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顺着原路跑过去找他。他已经过了马路,与裴洛隔着一条街。
“喂,我叫裴洛,你呢?”
少年回过头,露出好看的笑容。
“季晨”
Part4
季节的季,晨曦的晨。
樱花不再盛开的季节里,裴洛换了一种习惯。她不再望着窗外发呆,而是埋头在不同的纸上写下同一个名字。
慢慢的,她知道他的班级在他们对面的那座教学楼。
下课的时候,她总会爬在栏杆上努力的往对面望。她的背后常常有成群的人结伴而过,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会投射出来奇怪而又嘲讽的目光。
裴洛已经习惯了,因为习惯而越发的不在乎。起初的那份自卑慢慢演变成对周遭世界的戒备与疏离。
她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季晨是她为这个世界悄悄留下、的一个可以打开的小口。她的心因为他变的色彩斑斓,斑斓成一个奇异的梦。
慢慢的,裴洛会发现季晨好像知道了这种观望。大课间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裴洛每次趴在栏杆上等同学走完了自己再走。对面的窗户就会突然打开,季晨从里面探出头来。他看到裴洛的时候,冲她招手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裴洛也总是兴奋的冲他挥挥手。
没人发现这个秘密。这让裴洛感到兴奋没人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她还有一个会对她笑的非常帅气的比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的男朋友还要帅气的。。。朋友。
他们算不算朋友呢?
裴洛有一点点迟疑和一点点的不确定。
Part5
好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就像班里的那些女孩子嘛,吃饭在一起,走路在一起,上厕所也在。或者异性之间的好朋友,也可以在一起谈天说地互相玩闹。
总之就是在一起吧。
可是裴洛似乎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季晨了吧。连面都见不到的人算是朋友嘛?
心里想着这些,裴洛的脚已经不受控制的走过天桥。来到对面季晨所在的那个教室。
有人一看见裴洛,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嘲笑说:
“来找季晨的吧,他请假了。”
“请假?”
裴洛还未反应过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已经响遍整个校园。没做广播体操的同学经常会被全校通报批评。想到此,裴洛冲锋一样往楼下跑。
迷迷糊糊的做了十分钟广播体操的裴洛上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咦,他怎么知道我在找季晨?”
然而更让裴洛疑惑的是季晨为什么要请假。
但接下来裴洛就顾不得烦恼这些了,因为班主任突然告诉她要她参加全市的演讲比赛。初赛就定在周末的学校的多媒体教室。
“会有市里重要的领导要来啊,学校很重视,我才选了你,要好好表现啊。”
入学以来,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把交椅的裴洛在老师的眼里早已无所不能。
但是裴洛最害怕的是在众人面前讲话啊,一有人盯着自己,她就不由自主的结巴。
裴洛刚想推脱,一抬头正好看见班主任不容商量的表情。她一闭眼,知道此劫怎样都是避不过。
次日清早,裴洛就被班主任发配到第三教学区练声。第三教学区是被学校荒弃的一幢小楼,因为早年死过人,所以是学校里盛传的鬼楼。
裴洛就被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那里,小声读出来的词句又夹杂着各种细微的杂声又反弹裴洛的耳膜,听起来十分的诡异。正在裴洛害怕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竖起来的时候。瘦弱的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一掌。裴洛紧张的一转身,重心不稳,一头正好栽在身后站的那个人怀里。
“哈哈,是我了,胆小鬼。”
听到是季晨的声音,裴洛慌忙抬起头,身体往后退了退。想起刚才在季晨怀里嗅到的好闻的香气,裴洛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
但是她极力的维持自己的平静。
“你不是请假了吗?”
“对啊,回学校取点东西,走到楼下听到声音以为是女鬼,上来一看没想到那个女鬼是你。你一个人怎么在这里?”
裴洛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困境讲给季晨听。
“从小就很害怕在别人面前说话啊,何况那天还要面对那么多的人。”
“那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或者把他们想象成你在他面前最放松的你最喜欢的一个人。”
季晨往前走了两步,和裴洛并排靠着栏杆。云淡风轻的语速里说出的建议让裴洛觉的好像任何的困难都算不上是困难。
“在他面前最放松我最喜欢的一个人。”裴洛心里不停地念叨,风把长发吹到脸上上痒酥酥的感觉。她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了话。
“季晨”
“嗯?”
“我们算是朋友了嘛?”
“当然了。”季晨扭过脸用手轻轻拍拍她的头,又继续说道:“以后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的。”
裴洛突然觉得这正是她不断憧憬着的偶像剧里的情节。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一个微笑。
比赛那天,面对着全场乌鸦鸦的人。裴洛要比想象中还紧张。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裴洛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握着话筒的手心满是冰冷的汗。
她一开口结结巴巴的声音惹来满场的哄笑。坐在第一排的领导和校长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不知所措之间裴洛看见季晨悄悄的走进大厅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充满鼓励的望着她。
“就把他们想象成你在他面前最放松你最喜欢的一个人好了。”裴洛的耳边又想起季晨充满磁性的声音。
于是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季晨,两个季晨,后来满场的人都变成季晨微笑的注视着她。寂静的大厅里只有她的嗓音伴着缓缓的配乐流动。
在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观众爆发的掌声才让裴洛从满是季晨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裴洛看到校长脸上由阴转晴的笑脸暗暗庆幸这次终于可以交差了。然而再次抬眼,刚刚还坐在那里的季晨却突然不见了。
裴洛一下场就赶紧跑出去,走到花池边,看见季晨和前些日身边站着的那个少女。
一声季晨还没叫出口,裴洛就住了嘴。
她看到季晨在少女玫瑰花一样的脸庞上轻轻落了一个吻。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那样美好。
美好到躲在暗处的裴洛无端端的落下了眼泪。
“我们之间是朋友啊,但也只能做朋友吧,季晨。”
Part6
从那以后。便很少见到季晨了吧。
每天站在走廊上,也不会看到季晨推开窗对自己微笑的身影。
是又请假回家了吧。
裴洛低头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回过神看见以前站在季晨身边的女孩子从自己身旁跑过去。哗啦啦有东西掉下来。
裴洛捡起来刚想叫住她,却看见季晨的脸印在女孩丢的那串吊坠上。他笑的一脸明媚的样子,让裴洛鬼迷心窍一样,把吊坠偷偷的藏了起来。
太想念他了吧。每一天见不到他的时候,就像活在白茫茫的天上一样。
裴洛第一次坐飞机是去参加一个全国的科技竞赛的时候,当时裴洛看见漫天飘渺的云无边无际,裴洛在想如果神仙活在这样的地方的话多寂寞呀。
裴洛常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活在云里的那个神仙。
在季晨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冬慢慢近了。上学的时候裹上很笨重的外套还是会觉的冷。
外公还是会每天在下晚自习的夜晚等她。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他手背上冻裂的伤口,鼻子微微一酸。他是她在舅母家里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人了。
可是,那一晚走到巷口,萧条寂落的路灯下并不像往日远远望去就能够看见外公的背影。裴洛心里一凛,快速往舅母家跑去。跑到家才发现家里围了一屋子的人。爸爸妈妈也在,妈妈眼睛通红的告诉裴洛外公去世了。
裴洛“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那年冬天让她感觉彻骨的冷。
所握住的越来越少,失去的却越来越多。裴洛突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这个狭小的让她的生命黑暗与苍白交织的城市。
外公的葬礼过去一个月是圣诞节,江城下了多年未下的一场大雪。而裴洛的心一直被像大风呼啸不断侵袭,没有一刻安生下来。她不敢想那个她未曾见到最后一面的老人,一想到就会有一串串温热的泪水打在冰冷的脸上。
她从舅母家里看起来温温热热她却始终融入不进去的氛围里逃脱出来,在大街上茫然无措的走着。走到香气四溢的火锅店旁裴洛才发觉有些熟悉。那是她曾经打过工的地方。
她想起,季晨说过,他的家就在前面,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裴洛不由自主的走到樱花树旁。春日里满树樱花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此刻落满了雪。
“嘿,在想什么呢?”
裴洛一转身,看见季晨站在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他每次的出场总是都是那么出乎意料,不过也着实让人惊喜。他好像每次对她的行踪都了如指掌,很奇妙。
“最近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脸色憔悴了不少?”
季晨把手中的奶茶递给她,关切的问道。
“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去世了。”
裴洛没有想到,在她心里那样悲伤的事情会在季晨那样平静的说出来。
“他生前对我最好,我却没有见他最后一面,所以很自责。”
“每个人都会离开的啊,他们会去往天上,变成星星,月亮,云守护着他们想念的人。你看这场雪,说不定就是那个人在守护你啊。”
“是吗?”
裴洛用手接住一片雪花,好像真的看见外公的笑脸。
“季晨你要是离开了,你想变成什么?”
“变成樱花吧,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看见樱花说不定就是我在守护你。”
裴洛心里掠过一阵悸动,脑海里却拂过季晨亲吻那个女孩的场景。
“其实在季晨的心里有更想守护的人吧。”
裴洛心想。
“季晨。”
“嗯?”
裴洛踮起脚轻轻吻在季晨的脸上。薄薄的一个吻,让她想起樱花树下她初见他时的样子。
“再见,季晨。”
不等季晨回答,裴洛已经消失于大雪深处,迷蒙成一个小点。
Part7
如果没有那件事,那或许就是与季晨最美好的道别方式了吧。
她会彻彻底底忘下这青春幻梦一场,在另一座城重新开始生活。
裴洛没有告诉季晨,那是她在江城最后一个冬天了。她在科技竞赛取得很好的成绩,被选中参加一个培训,培训结束就可以进入大学。
那天,她去学校取她落在学校的一些东西。
半道上见同班同学把她拦住,他们中间站着的是那个和季晨接吻的女生。
“就是她,吴双,我看见她拿过你丢的东西。是她偷了你的东西。一年前,你没转校的时候,她不要脸的跑去跟季晨告白。”
“一年以前?告白?季晨?”
裴洛望着女孩子的脸上鄙夷的目光头越来越疼。
“一年以前我并不认识季晨啊。”
裴洛捂着头,面前女孩子的脸越来越狰狞依旧咄咄逼人的说些什么。
“季晨不喜欢她,她就整天缠着人家。有一天她跟踪到季晨家站在人家门口等了半夜,她外公去找她半路被车撞死了呢,后来精神就有点不正常。这件事当时全校都知道了,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在这里活下来。”
“外公,死了,精神不正常。同学们鄙夷的目光”
一年前的一些细节和这一年来与季晨的相处的细节都一一飘入脑海,混乱的一切让裴洛向她越来越不想知道的真相靠近。
她捂着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撞开那些女孩子疯狂的奔跑,试图赶开她不愿面对的回忆。跑到楼梯口,裴洛脚一滑,整个人从楼梯口滑落下来。她随之而来跌入黑暗,再无意识。
昏迷的漫长日子,她梦见了以前发生的事情。
一年前她发疯一样的喜欢过一个叫季晨的男孩子。
从裴洛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裴洛就很喜欢他。春日三月,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在走廊里与她擦肩而过,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樱花味道,美好的像是一场梦一样。
现实里的季晨,不仅仅是裴洛的梦。更是无数女生的梦。裴洛在各个角落都听的到不断的有女生在谈论他,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住什么样的房子,打篮球的姿势。甚至与他交谈两句的女生很快就会变成众人艳羡的焦点。或许那样一个季晨是每一个青春期爱慕虚荣的女生心之所向。即便自卑平凡的裴洛也在劫难逃。
漫长的暗恋在裴洛的心里酝酿发酵最终转换成可怕的执念。裴洛控制不住的想他,出现在每一个有季晨出现过的地方。
“喂,季晨,又是这个女生哦。”季晨身边的男生开始不怀好意的开玩笑,慢慢的季晨在多次所谓的偶遇之中由最初的惊疑也变成厌恶和鄙弃,却始终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眼睛都不瞟她一眼的从她身边走过。
班里也有女生开始慢慢的从对她的敬而远之变成嘲笑。被欺负与被伤害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吧。
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隔壁班的女生和自己班的女生大声的讨论自己:“真是不知羞耻哦,那种人也配喜欢季晨,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她是唯一一个与季晨扯上关系却被众人唾弃的女孩子。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裴洛也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会不由自主的去告白。
“季晨,我是一二班的裴洛。我喜欢你好久了。”
那个时候,恶作剧之吻正在流行吧。很经典的一句台词让平安夜站在季晨面前的裴洛说的结结巴巴。
“哦,这样啊。”男生板着的脸在人来人往平安节夜里突然间露出一抹坏笑。他趴在裴洛耳边,有微微的热气在冬日里传到裴洛脸上。让裴洛的脸颊微微发烫。
“可我在上课,你去我家附近等我好吗?”
是因为季晨才会去的他说的那个地址呀,那里有很大一棵樱花树。裴洛冷的发抖,依然等到了半夜,她没等到季晨的到来,在凌晨却等来了外公因为急着找她而出车祸的噩耗。
是受不了那个打击吧。所以记忆自动屏蔽了喜欢季晨以来的记忆。又通过幻觉给自己制造了遇见另一个季晨和外公还存在着的假象。
是这样的啊。
Part8
出院以后,果真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季晨出现的幻觉。
“那是不存在的啊,你要提醒自己。”坐在裴洛对面笑的和善的心理医生说 。
“真的不存在嘛?那个在黑暗的世界里唯一会对自己笑的男孩子,教会自己什么是勇敢和自信的男孩子,他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好像还是在昨天一样。”
裴洛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有樱花飘落在自己的眼前。
“变成樱花吧,如果你看见樱花,也许就是我在守护你。”
少年的话立刻环绕在耳边。裴洛想起来,最初见他和最后一次见他,他都是在樱花树下。
“是存在的吧。他一定是住在樱花树里的神仙少年,所以才可以变成季晨的样子治愈她。嗯,是存在的。”
裴洛走在东京樱花盛放的海洋里,嘴角淡淡晕开一抹微笑。
她相信,万千花海里,总有一棵樱花树里住着一个少年,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