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一下子沉了下来,如倒豆子般的雨哗啦一下子就下了起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雨踩着节奏,迈着欢快而急切的拍子来了,砸的人心颤颤。
一个穿着一袭白色云锦染着青花旗袍,撑着一把白色边缘描绘着青花油纸伞,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在雨里匆匆走过。
女子似乎有些急躁不安,几次扭头回视,过往的行人也时不时斜着眼看向这位表现略显怪异的美丽女子。
女子握紧了伞柄,又紧了紧捏着红色小包的手,缓慢而坚定地走进旁边那狭窄的小巷里。
女子刚走进去,雨下得更急了,像下起了漫天的刀子,打在人身上生疼。
女子定在哪,愣愣地看着前方那堵忽然出现的青石墙,缓缓叹了口气。
女子刚转过身,微微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迎面转来的男人刺了下。
一身黑衣的男子举着那把黑伞,快步走向远方喧嚣的人群中,缓缓,消失不见。
白伞啪地掉在了女子,站立的女子也缓缓倒了下去。整个世界像被定格了一般,女子落在地上,鲜血慢慢从身下溢出,染红了整片世界。
女子带着几分不甘死死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最后还是放开了握着包的手,带着诡异而欣慰的笑,慢慢闭上了眼。
那把白色的伞被风吹向远方,越刮越远……
01
季茗坐在咖啡店里,听着外面雨打着玻璃不停发出啪啪的声响。季茗觉得这天然的交响乐,可比什么钢琴曲都要好听。
啪嗒啪嗒的声音又大了些,季茗的内心也随着这雨声跳起了舞蹈。一会是欢快的华尔兹,浪漫而欣喜,一会是急躁的踢踏舞,悲壮而不安。
她,会来吗?应该会吧,是不是?难道不是吗?
想到这里,季茗的思绪也随着雨声,越跑越远。
那也是一个雨天,只不过那天的雨很小,如毛毛雨,细微却挠的人心痒痒,如一只猫令人爱恨交加。
那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轻微愁绪的时刻,季茗举着把黑伞,那是一把和全身黑色西服很配的一把绅士伞。
刚走出大厦准备去楼下咖啡馆放松心情的季茗,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令他心动的女生。
那个女生穿着一身紫色真丝旗袍,粉色的小花点缀其上。一侧的斜刘海缓缓遮住耳侧,其后的黑色长发简单盘了个低位髻。
原来美人真的只需一眼,便可风情万种。
只一个侧面,季茗就轻易决定了自己的下半生。
那女生正站在咖啡店门前,向四周张望着。按照多年处事的经验,季茗知道什么时候该是自己表现的时机,比如现在。
季茗撑起伞,悠哉悠哉地迈步过去,就像古代要要调戏小女子的恶霸。唯二不同的其一是季茗长的还算人模狗样,其二是没了那群拖后腿的狗腿子们。
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季茗很轻易的套出了女子的话。借花献佛,把那把常年不打开的伞借给了女子。
女子撑着伞走后,只留下了原地呆愣着摸着左边脸颊的季茗。女子走远后,季茗还在回味这刚刚那一抹温柔,那唇的触感仿佛还在 ,那么轻柔。
如今日的毛毛雨一般,轻微,惹得人心醉。
秋瓷,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如那秋日的一抹青花瓷,优雅静谧。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谈上了。
想到这里,季茗不禁乐出了声。
就在不久前,秋瓷忽然给季茗打了电话,约他到两个人最初见面的地方相见。
平日里都是季茗好说歹说才能把人约出来,哪会有秋瓷如今日这般主动的时刻。想到这里,季茗立刻屁颠屁颠地来了。
02
雨还在下着,季茗内心也开始下起了雨,滂泼大雨。
一刻钟,两刻钟,一分钟,两分钟,一秒,两秒,时间在不紧不慢的走着,如一位老人。
终于,季茗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在人群闪闪发光的人。有时候季茗真的会觉得秋瓷不是人,是天使,是安琪儿,是老天赐给他的神女。
那个安琪儿此刻正打着,一把白底上面点缀着红梅的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来。一身低领收腰白色长裙,衬得秋瓷愈发纤细,高挑,优雅。
这是季茗第一次看见秋瓷不穿旗袍的样子。美,就一个字,美。
白色长裙在雨里缓缓移动着,裙摆是零星散布着的红花,如那宣纸上的一抹红梅印记,鲜红而魅惑。
季茗拿起伞就急忙跑向那个人,那个令他心动的女人。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街上静到了几点,刚才行色匆匆的行人仿佛是一场梦。
在雨里,一黑一白伞,一个一身黑衣,一个一身白裙,如此鲜明的对比,诡异的和谐,也许白与黑再也不会有这般和谐。
季茗跑向那个人,那个人在伞下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季茗张开的双手还没合上,嘴里的话语还未吐出,笑容便在脸上凝固,渐渐冰冷,僵硬。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围的雨声也停了,季茗的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红色,鲜艳的红色。
噗通一声,季茗倒在了地上,扑上了那个小水洼里。血缓缓从身下留了出来,染遍了周围的水渍。
雨又开始啪嗒啪嗒的低了下来,比刚才还要急切,仿佛要传递某种讯息。
秋瓷,缓缓解开了寄在脖间的白丝巾,随手一扬,扔到空中。
白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穿梭的人流中,那个白丝巾飘啊飘,最终盖在了季茗的脸上,盖着了那双睁开的眼镜。
如果细看,会发现那丝巾白色一角赫然写着,my love。
03
季茗懵逼地站在自己尸体上方,懵逼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自己刚刚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是,灵魂吗?为什么没有看见黑白无常呢?
周围的过路人纷纷从季茗的灵魂里通过,却没有人向下看一眼,那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啊了一声。
此刻,季茗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一面是自己的尸体在冰柜里躺着,逐渐僵硬,如千年寒冰。一面是那些喋喋不休的亲亲们,彻底撕破了脸,为了那点遗产争执不休。
但完全没有人想到送季茗的尸体去火化。最后还是季茗的朋友出钱帮季茗买了墓地,办了简单的葬礼。
看着自己正在火化的尸体,季茗感觉自己右胸口的地方隐隐作痛,可自己不是已经没身体了吗?为什么会疼?人心,呵!
不知过了多久,季茗缓缓睡去。季茗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穿着棉布的长裙,撑着白伞在雨中焦急地等待着。
然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了,他撑着一把黑伞。莫名其妙,季茗感觉那个男人的面孔,熟悉的异常。
季茗看见少女和黑衣男相遇,相爱,也看见在一个雨天,男子撑着黑伞在胡同里杀死了少女。
黑衣男留下了一张白色是纱巾,覆盖在女孩脸上,那纱巾一角写着,my love。
那黑伞在风里越滚越远,越滚越远。
季茗感觉自己炸毛了,因为那个男子仿佛朝着季茗的方向诡异笑了下,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然后季茗就吓醒了。
那之后季茗就一直在流浪着。他发现自己仿佛有了超能力,能在各个时空穿梭,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仿佛成了时间的流浪汉。
没有时空欢迎他,每到一个时空,没有多久他就会被一股力量赶出去。
他在流浪着,在时空的隧道里穿梭着,在时间的夹缝里生存着。
他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久,久到他忘记了自己,久到他的灵体可以实体化。
04
他在穿梭着,直到一天他看见了那个女子,那个如青花瓷般恬静淡雅的女子。他有一种感觉,跟着她,会有自己要的答案。
他跟着她,正大光明地窥视她。
一天,那是一个雨天。
他拿起一把刀把她逼到了小巷里,逼到了那面青石墙上。
那个女子还是那般平淡,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变色一般。
她说:“你来了吗?”
他皱了皱头,什么也没说,他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
她又说:“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杀了她,杀了她。
她说:“谢谢,你来杀了我。”
他摇摇头,只感觉这个女的是个傻子。
噗嗤一声,血溅了一地。
他走出小巷,脑袋里还在回响着那女子的话。
她说:“我们都是时间的弃徒,在自己的时空被自己流放,渴望得到别人的救赎。可谁知道,救赎是新的开始,也意味着终结。那有什么救赎,哪有什么终结,我们不过都是时间的弃徒,时间的玩偶罢……”
女子还没说完,就被季茗杀了。
也就在那一刻,他想起自己好像叫季茗。
管他呢?自己的生命自己作主,哪是什么时间的玩偶,蠢家伙。
季茗撑起黑伞像远处走去,在对面,一个撑着白伞,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往相对的方向走来。
空气中还在回荡着女子的话,我们都是时间的弃徒,被自己流放,唯一不同的是,你是自救,还是在等着别人来救你?
那白伞越滚越远,越滚越远……
(开头是倒序,和结尾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