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喜欢过年,只有过年才能换上一身新衣服。“过新年,穿新衣”这句溜子我在过年前就会在母亲面前念叨,她会不耐烦的推过我:“烦死了,别再黏着我。”过不久,我就又出现她跟前,一直重复到买了衣服心里才会踏实。我有事没事就拿出衣服摩挲着,反复看着吊牌上的汉字,无价之宝般心疼着,一心念着春节那天的到来。现在想来,是当时多了一份可预见念想和期待,有一份孩子的稚气在那摆着。当妈妈的朋友问我:“新衣服买了?”我会趾高气昂的说,买了,可漂亮了。小时的我是一个体质不好的孩子,一年到头总是生病,算是急白了父母的头发。我是被父母严重控制饮食的,爸妈总是用各种理由拒绝我的嘴馋。油炸的吃了会上火、辣的吃了会肚子痛、辣条吃了会变笨。而在过年这段时间我是可以解禁的,母亲会带着我去超市把这个正月所有要买的东西买了,一个正月啊,可要买好多东西呢!百联瓜子、开心果、咸水花生、山核桃、蜜饯、松子,这些都是过年母亲会买的干货。我是不管这些的,我钻进零食堆里找我要买的,大白兔奶糖、徐福记、德芙巧克力、豆腐干……在这个时间我可以拿各种东西,要是拿到我不能吃的辣条,只要我和母亲撒个娇,母亲都是允许的,过年的母亲记忆中最慈祥的母亲了。
小城中的人外流十分严重,平常,街上是显不出热闹的,买切糕的叔叔依然准时出现在我上学的路上、烤炉中的烤饼依然冒出热腾腾的香气、安静的街上会突然出现一句“娘西皮”的脏话。我早已习惯这些,我知道哪里的麻辣烫好吃又便宜,我知道某个路口转过会出现一个卖泡泡糖的小店,知道流浪汉会在天气冷的时候骂出脏话。人们好像为了什么又回到了小镇,牵挂是永远也剪不断的,好似怀胎十月剪不断的脐带。过年这些天,街道会打扫的很干净,为了给回家的游子建立一个良好的家乡印象,县政府会提前下令大扫除的,消防车开到城市脏乱差的地方,用消防喷头对着街道冲洗一遍。街道上的人开始多起来,卖糖葫芦的扛着许多串糖葫芦,叫卖着他的糖葫芦;广场街头出现捏泥人的师傅,《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猪八戒是捏的最神似的;卖糖画的爷爷用小火炉融化着方糖,抖着手把一只活生生的公鸡给画出来了。过年,街道焕然一新了起来,变得干净漂亮。各种绝活的艺人开始出现在街上,变魔术的拿着个铁环和铁链,手那么一颤,铁环便在链上打结;吹棉花糖的用五颜六色的糖精吸引街道上的小屁孩;炸年糕的准会出现在步行街,炸的金黄的年糕刷上辣酱,脆中带辣,别提多得劲了。街道变得熙攘、人声鼎沸,各种方言都会出现在街上,仿佛是一个大杂烩把大家融入一个环境,彼此变得热闹、变得和睦。
这一天我是不愁吃的,外婆早已把糖果饼干塞满我的口袋,我的口袋鼓鼓的,瓜子开始从口袋往外掉,我也不会去捡,因为走在乡下的路上,每一个朴实的农村人都会给路过的小孩子抓一大把零食使劲塞进口袋,直到塞的满出为止。除夕夜我都是在外婆家过的,外婆家人多热闹一些,舅舅阿姨各个亲戚能凑够一个大圆桌。年夜饭都是从下午就开始准备的,各个锅里都炖着卤味,只有时间炖的久,肉才能够入味。各个大大小小的瓦罐、炖锅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炊烟从烟囱中冒出,上升、上升,弥散、弥散,倾斜状的飘向远处,环绕在青山黛瓦之间。我带着弟弟妹妹玩着炮仗,我们会把1元的大红鹰塞进牛奶盒然后装作是“手榴弹”扔出去,把鱼雷扔进河里炸小鱼,可是那时河里是没有鱼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没有鱼又会怎样呢?除夕夜璀璨的烟花绽放之后,我们静静的入睡了,黑夜静悄悄撒下动人的香氛,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瑶瑶,上车,我们出发,发什么愣啊。”话音未落我就被拽进车里,我放好厚重的行李,望向窗外渐渐向后远去的人群,火车出发了。前方是家,我从窗外眺望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