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耗费一生的力气,其实都是为了远行。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远行又是为了什么?
告别童年,走向青春;告别青春,走向成年;告别成年,走向老年。然后走向那每个人都会到的终点。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告别,然后走向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有人远行只想寻找那个终点,有人远行是想看沿途的风景,还有人是只想一直走在路上。不管是哪一种,当你开始远行,就再也无法回头。
想想唐僧师徒在向西天进发的路上遇到的磨难,可知远行就是修行。要么成佛,要么成魔,这是神仙的不二选择。当然,我们凡人终其一生的远行,最终也至多成圣成贤。更多的人,远行只为验证书本上的道理是不是骗人的,读万卷书后再行万里路,知行合一,得证人生,不过如此。
最初的远行,通常让人最无法忘却,哪怕仅仅是离家八百米。
我大约六七岁时,在一个冬日的下午,跟着父母去一个稍远一点的村庄,不知为何,也许是走亲戚也许只是串门。大部分细节都已被时间抹平,只留下难以细表但记忆至今的碎片。
父母和亲戚不知为何离开了那个院子,只留下小小的我倚着门,天空是浅灰色的,门口有条小路,灰白灰白,似乎已经冻成石灰岩,弯弯曲曲伸向一片落了叶的小树林。后来,开始下雪。最初只是像盐粒一样的雪渣,打在屋顶,打在路面,打在树梢,悉悉索索的声音,无处不在。后来,雪开始大了起来,鹅毛一样漫天飞舞。
若干年后,我读到几个字:一生最初的等待。突然,尘封的记忆被通电,幽暗的往事,跟这几个字,顿时产生了明白无误的联系。
后来,去县城读小学和中学,再到省城读大学,越走越远。走过很多桥,看过很多云,也遇到过很多人。这一场远行,像河流对万山的穿越。从山间清澈见底的小溪,到裹挟泥沙的大江大河,再到宽广无边的大海。远山渐渐在你身后,前方却有无数选择。你的人生,在你做了选择之后,就从此有了不同的方向。
我选择一路向南,直到南海之滨。这一待,就是十来年。这是我的远行。
三十多年人生,看似经历无数事,懂了很多道理,其实不过是两个词四个字:经历和遇见。
远行的路上会遇到很多人,正常的路数应该是:和各色人等交往交集交欢之后,你人情练达你世事洞明,你不屑一顾你举重若轻。这时,你似乎成熟了圆满了。
成熟是我们的追求吗?我们走了那么多路,只为了让自己像个高深莫测的人?如果是这样,不如当初就留在家里,留在父母身边。我们远行,看似一步步头也不回地往终点走去,其实方向错了,我们应该兜一个圈,不忘初心,回到起点。
起点是什么?是我们最初的模样,一个真善美的可爱的小孩。
我们的远行,无非是想遇见更好的人和更好的自己。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好的?真诚、善良、美丽的人。这是人终其一生应该追求的终极目标。其他的,比如阅历、见识、经验,不过是手段和路径而已。
“悟空,当你明白了舍生取义的道理之后,你会回来和我一起来唱这首歌的。”舍生取义,当可理解成只有舍弃浮华的外壳,才能获得真善美的自己。
不要忘记自己当初的模样,爱护住在你心里的那个小孩,你的人生会在远行中获得真正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