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能等待别人来安排,要自己去争取和奋斗;而不论其结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总不枉在这世界上活了一场。有了这样的认识,你就会珍重生活,而不会玩世不恭;同时,也会给人自身注入一种强大的内在力量。 ——路遥《平凡的世界》
43岁的我,今年终于够了晋高级的条件。
2016年,我晋高级的年份。所有的条件都够,但那一年的政策变了,以前的证书不可以用了。
我不会为晋高级而活。
那一年,我仍然带了宏志班。那一年我到大杨村支教,带了两个年级的英语。那一年,好多会我都没有办法开,我记得“三八红旗手”演讲的时候,我跟领导说,我已经有了,让给别人吧。但,风尘仆仆的我骑着电车40分钟后从支教学校赶回来,会,就那样等着。我突然很感动。我的不十分在意荣誉,是因为有太多的人比我还在意我是否能得到这个荣誉。因为他们都说我傻乎乎的只会教学,只想着教学。我其实知道我不傻,荣誉归根结底都是身外之物(这句话可能更多的人会觉得很矫情,因为没有经历过失去……),充盈的自己才是毕生永远都不过时的财富。
2016年暑假,我做好了准备回到老校区,因为我想照顾女儿。但,没能如愿。领导说,你来新区吧,新区真的有特别好的苗子啊。(文字竟然写不出语气)领导说,你要二宝了,我也给你备好人,到时候再接你的班。
我,普普通通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接了。
当时在信阳。爸爸把河里的小龙虾捞上来,又杀了只鸡,对我说,你要去新区,肯定累,给你补补。
其实,那一天,不是那一天,而是那几天,我的电话被打的无所适从了。一会儿新区一会儿老区。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我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到可以自己作主选择校区或者年级。
所以,一会儿在老区,一会儿在新区,父亲便会在我对他说的信息里调整着菜谱,当然,我觉得他是愉悦的。女儿,看来,混得不差劲。
那一年,有了省状元陈文龙。我后来才知道省状元这个标签的冲击力该有多大。我也体味了一把“清北扬师名”的职业幸福感和“个人虚荣心”。那一年,我去哪儿,只要别人说“这是省状元老师”,我在别人眼里立马充满了光芒。艳羡,敬佩……所有的这些,从没有让我有一丝的飘飘然过。
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老区的领导。也觉得真的是孩子自己优秀,我只不过沾了他的光。
但我失去的,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后来我安慰我自己,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过客。(只能言尽如此,懂得人会懂)
2018年的暑假,传来了爸爸是“尿毒症早期”的消息。我那天晕过去三次,窒息了无数次。我从没有这样的心理建设,我的父亲,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
2018年的暑假,我经历了“中年苦夏”,我经历了一个月里很多个夜里的不眠不休,我知道我真的是铁人。爸爸虚弱而又无助的对我说“你辛苦了”时,我笑着说“你对我好了那么多年啊,小时候妈妈让你打我们,你总是把棍子轻轻地落在我身上,我知道的。”
紧接着是妈妈5个半小时的心脏手术,郑州阜外华中心血管医院12楼和14楼,他们该记住了那个个子小小但内心有个小宇宙的女人吧。又是不眠不休的看着妈妈的监测仪。
呵呵!那是怎样的一个夏天。
从此,我脸上疯狂的长着痘痘,干净的皮肤再也回不来了,内分泌失调,长期睡眠不足,精神高度紧张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我,正式步入中年行列。我是说经历。我是说心境。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扛不住的。
那一年,副校长和班主任去郑州看了我爸爸,一再拒绝他们还是来了。丝毫没谈工作。很感谢。因为,我当时真的在崩溃的边缘。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体会到了“久病床前无孝子”的另一层意思。我筋疲力尽。因为妈妈太多时候的不配合治疗,因为爸爸的状况不见好转的担心。
接着,我接了2018年的文科宏志班和理科宏志班。
还是王校长了解我。他一定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回到学校王校长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了这两个班,包括教研组长。
士为知己者死。我是。
那一年,有了北大的马梓涵。有了我第一次觉得她的作文水平超出我很多的学生。我的幸运。也有了我很喜欢的文科生。毕竟,都是文科生啊。我也是文科生。
那一年,我一看到家里的电话就心惊肉跳。因为父母的极度没有安全感,我全天候24小时待命,随时让他们放宽心。
那一年,我脾气变得很暴躁。我,无处释放,无处安放。不知道还可以怎样让自己坚强。
学生,让我一次次在沉沦中回到了岸上。疲惫不堪的我,面容憔悴的我,课堂上,便会容光焕发,青春飞扬。
时光就这样把我带到2019年,我开始体力全方位不支。我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坚持不间断喝了68天的中药。
是药三分毒,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快要倒下了。我不能倒下,爸妈还没有真正度过危险期。我不能说学生离不开我,因为优秀的人很多,一拨又一拨,不差我一个。
2020年的疫情,我的简书受到了空前的关注。因为太多工作都需要记下,太多时候需要在网上进行。组长当得很辛苦。但也真的历练了我。
2021年,我喜欢的年份。清北生走得少了些,但我终于有交大和复旦的学生了。南大的也有了。想想还有哪个厉害的高校没有我的学生的!(自娱自乐一会儿吧)那些灵气的孩子们都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学校收留,我也真的为他们开心。
进入高校的他们,开始帮我改稿子了,开始跟我分享他们看的好书了。这才是教学相长啊。
2021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去北大学习了。2013年,我受伤时无论多痛,都没有失声痛哭,一直到学校说“去北大学习不得不换人了时”,我才放声大哭。北大,是每个像我这样真心热爱文学的人的最好殿堂吧!我无限崇拜直至今日。
2021年,我有幸去河大参加了市名师培训。大口吸收养分。
2021年,我有了省骨干教师证书。
2021年,我第一次在高手如云的语文老师面前作了一次关于作文的报告。虽然讲得很形而下觉得对不起大家了。但对我,确实是很好的一次梳理。
2021年,爸爸再次把体检单发给我,困扰我几年的那几组数据竟然恢复正常了。我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2021年,我的皮肤测试再也不是30岁了,而是36或者38岁,老而不衰,精神明亮,也不错的。
这就是我安放青春的地方。这就是我的青春。
2021年10月11日,我再次站在学校的报告厅,为我的高级述职。
我没能入围。优秀的人很多。看着优秀的人那么多,不禁感概,一高真的厉害了!
陪跑的年份,有失落,但会调整。
领导打来电话,说,你是演的吗?是真的不难受吗?
我说,你要我脆弱给谁看?
其实我哭过啊,我提前已经哭过了,所以,现在可以笑。我们不都是一边在黑暗中疗伤,一边在白天给人以希望吗?
谁,不是一边哭泣一边微笑呢!但生活不能等待别人来安排,要自己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