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刚和阿晓一起呆在爷爷奶奶的房间说说话。听着爷爷说起很多我们不在的时间里发生的故事,其实爷爷和奶奶心里也是有无数的话想要找人说一说的,我们时常会觉得自己在外面闯世界,而他们呆在后方,可实际上,世界于个体而言是相对的,落到爷爷奶奶心里,不过是一年四季三时三餐。而那些通过摄像头看不见的空白时间里,他们也有很多故事在展开。

爷爷说起积压在心里很久的一些事情,其实可能是发生在子女身上的一件小事,可能是他们无意间意气上头说过的一句话,却都有可能会在一个人的心里褶皱很久很久。

想起亲情亦是文学里一个永恒的命题,芸芸众生,是真正关切到每一个人的,永恒叙事。我们也曾在很多的书本故事小说诗歌里听过见过无数的他们或者她们的悲欢,无论是浮于水面上的还是累积在心底里的。

其实真的,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人,无论是多大年纪的人,总有他的情绪发泄口,总有他觉得是他可以展露最真实模样的安全领地,总有他幼稚和意气上头的时刻,没有人永远都在做得体的大人,再加上人和人之间,思想的构造也是参差不齐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一条水平线上,当双方的理解和态度落不在一条实线上时,总会有一方会误解,总会有一方有遗憾。你推开门看看,万千灯火里,又有多少的遗憾正在上演。

我们似乎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安全领地里发泄情绪,这是人的天性。对情绪相接的双方而言,理解和包容真的太过重要。我们可能学习过很多课本知识,关于语言关于逻辑关于科学,但我们似乎很少会去学习如何理解和包容,甚至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更多时候这种学习甚至是被动发生的,是我们在工作或者生活上遇到矛盾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动的去退让。

其实我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我内里其实是有很多刀锋的,我也曾无数次无理取闹般的对着最亲近的人发脾气,那瞬间情绪上头的时候你是发泄的很爽,但是跟你情绪相接的那一方,又凭什么要去接受你的情绪输出呢。越长大,越会觉得没有人是应当要包容你的,所以要学会去理解、尊重和包容,也更要学会感恩,那些曾托住过你情绪的人。

在杭州的时候,我总是会间隙性的想起爷爷奶奶,然后点开手机通过摄像头看看他们。每次回家的时候,会一起说很多的话,奶奶现在身体不好了,记性差了,很多话会反复去说。爷爷还有在经常运动,隔段时间去田地里种种菜每天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其实从初高中起,就会发现他们大部分的时候好像都在沉默,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对着马路可以看一天。我总是会很想很想和爷爷奶奶多说说话,想知道他们的故事,想知道他们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人生,想知道那段我还未记事时的生活。想起去年国庆期间我端着电脑坐在爷爷奶奶身边,一边问他们一边记录,那些我不曾参与过的人生,有太多让我感动的时刻。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其实我想表达的只不过,亲人之间,血缘反而不是最深的牵绊,最深的其实是,他们储存了一些你小时候的记忆,那些经由他们之口拼凑出的你的成长故事,那些他们在这几十年之中曾不断地反复地从记忆里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终于在这一刻真正讲给你听。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不过是三言二语,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是你那时候长的又黄又胖,喝奶时候因为大人的疏忽把鼻子弄塌了,在大红门玩的时候把眼皮撞破了。不过是,一些不说起你永远也记不起的小事。可是,那确是他们保存了一整辈子的记忆。所谓亲人,不过是,他们保存了一辈子关于你的一些记忆,然后你再用一辈子,去保存关于他们的一些记忆。

哈哈哈又开始间歇性的煽情了,可是,我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啊,我就是,会为这些瞬间的情绪所打动。

今天阿晓说起,爷爷奶奶他们三十年代出生的人,再过二三十年,也都到了百岁,有时候想想,49年建国前出生的那些人,真正吃过战争苦时代苦的那些人,年纪真的都大了。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世事变迁,数十年之后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像初高中那时候,晚上背靠着墙壁怎么也睡不着,会反复的去想,百年后的世界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的世界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乱七八糟,零零碎碎,拼凑出了完整的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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