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跟随蔡先生读书,初见蔡先生时,已经是蓬头垢面、居无定所的模样,之后变成了跟班,四处闯荡,年轻时的蔡先生或许其貌不扬,或许英俊潇洒,总归到了现在,算是不着痕迹的隐匿了。我后来问过蔡先生:先生,你结过婚吗?讲完后,我便有些慌乱,结过与结了是不同的,倘若蓬头垢面是较为无奈的现在,那么,我的问话必然是一段往事。蔡先生笑笑说结了,不过已经去世了。
蔡先生也颇具传奇,年轻时只身一人闯荡,后来到了某地,听闻一位先生学问高雅,便去投师。从此常驻,老先生有位女儿,大约是与蔡先生颇为合适,之后便成了蔡夫人。然后就是只身二人,四处游学,闯荡。
我虽是门人,其中的事情也不知很多,更何况是往事。蔡先生死后,我就只身一人闯荡,希望像蔡先生一样,四处讲学,四处游历。但总觉少些什么,先生蓬头垢面,行色匆匆,但眼神总是热切而急迫。我常觉是读书人的心性,修身齐家,继绝学,开太平。激昂的话,总是让人热切,但总不长久。
之后我就去找老先生,蔡先生的岳丈。老先生仍在世,老先生也好找。连通大江南北的是一座大桥,桥面颇宽,总有些小贩在桥面做生意。老人家也好心性,在桥面的一侧建了学堂,虽说是学堂,可没人讲学,就是了两间空屋。有些学问本事的,就来这,临江赏景,侃侃激辩。
老人家从不阻挠,有空便来,大门常开。本是南来北往的熙攘之所,似乎成了钻研探讨的清闲之地。
我去学堂,从不去房内,总是到屋后,屋后有一个桌子,弧形桌面,桌面很长,上涂红漆,旁边就是滔滔江水,与桌子配套的是把棕色木椅,颇为年久。每次去,总会轻抚桌面,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看看江水,内心也起伏不平。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大概是,在此能稍微了解蔡先生热切而急迫的原因。涛涛江水,多么雄浑。
后来,我就想进屋看看。途中碰到老先生,先生看我一眼。年轻时的慷慨激昂,中年后的横眉冷对,人老后就把一切的凌厉与温柔融在了眼神里。人来时,看一眼算作招呼。人走后,看一眼算作道别。
我进了屋,突然就感慨万千,不知道怎样就眼眶儿红了,然后就小声抽泣起来,拼命抑制不住,肩头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没到墙角遮掩,已变成滂沱。我非触景生情,想起师辈艰辛,而是独泣蔡夫人。
老先生与蔡先生是一路人,老先生开拓现世,蔡先生继承绝学。奔走呼号,一心热切。蔡夫人身为女辈,而身处时代洪流。世人常说,以人为镜。观其相与之人,可知其风骨。蔡夫人着实让我敬佩。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老先生将蔡先生引入道中,授其所学,却从不肯为其解惑。于是,蔡夫人帮扶着蔡先生,四处奔走,为世人授业,为自己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