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以前的一位老邻居,活到100岁,我们小的时候她每天迈个小脚来我家窜门。虽然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叫我们姑姑,这辈份高的,不过我爸说我们辈份就这么高。她是她那代人里裹小脚的其中一个,那个年代,哪家新娘子下轿,第一眼就是要看脚,要是有双大脚下来会被人笑话的,在整个村里她当家的都抬不起头。
听人说过裹脚简直就是惨无人道。也不知是谁发明了女人三寸金莲为美,大脚就为耻。我外婆就没缠足也照样嫁给我外公,当然外婆家赔了很多嫁妆才把我外婆嫁出去。看来那个年代不缠足的女子还要有丰厚的陪嫁才行啊,不然没人敢娶。据说我外婆是因为脾气暴烈,没人制服的了她,几个人都按不住,缠了几次都失败了,过了那个年龄一双脚也就长成了。为此我外婆成了人们的笑话,幸好我外公一家穷的实在厉害,要靠那笔嫁妆才能活下去,我外婆才得以嫁了。
这里说说我那位邻居。她是一位心态非常平和的老人,从辈份上论算是我的侄媳妇。她大字不识一个,肚子里却有很多很多古老的典故,最喜欢听她讲牛鬼蛇神的故事了,她讲的故事也许在某个年代里确有发生过。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她说命是天定,缘是命定的事,那时年纪小也不懂这些。就一直认为隔壁家的男孩和我有缘,我们同年同月生,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过家家,从小到大一直同步,可以说是两小无猜。他上了大学,娶了上海郊区一位农场主的女儿入赘了,而我多年后也远嫁他乡,毫无交集,丁点缘份都没有。
所谓缘份,老邻居还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户人家的儿子,非常顽劣,谁都管不了。就有人给他说你将来娶的媳妇就能管住你。那男孩撇撇嘴瞪着那人说,你知道我会娶谁,还能管住我?那人说你的媳妇头上有个大疤,就在不远处的草棚里睡觉是个要饭的,不信你去看看。说的有模有样的,他不相信,真就朝不远处的草棚找过去,果真有人在草棚睡觉,他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我把你砸死看你怎么能当我媳妇,于是这个男孩仗着胆子拿起一块石头朝草棚里狠狠砸过去,只听“嚎”一声惨叫,那男孩吓得撒腿就跑。
很多年过去了,等他长大了,早不记得有这回事了。他也顺利的娶上了媳妇,新婚之夜,他揽着新娘,撩开新娘额前的秀发,一块大疤出现在眼前,他问,你这大疤是哪来的?那新娘不提还好,一提就哭了起来说,小时候家里穷,跟着娘四处要饭,有一天娘去要吃的,我一个人在草棚里睡觉,也不知哪个缺德鬼该死的拿个石头砸我,就留下了这个大疤。新郎一听,整个人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