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必须要建立稳固根据地,合纵连横,才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多年征伐,人马聚散,血染红了安徽、湖广、陕西等地。
我们赢得了土地,财富,也付出了很多,鞍马劳顿,早不夕保,可是,牺牲个人幸福换取他人的幸福就是对的吗?无论是什么交换关系,我对此困惑,现实残忍,每天都逼着我作出各种困难的决定。大旗竖起来后,源源不断的输入新鲜血液。但是,内部发生分歧,自相残杀让我们元气大伤。
我们转换战场,力图找到稳定下来的地方,胜利容易聚集队伍,失败往往就很难再保持凝聚力。官兵如潮水始终杀不退,杀不完,这是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即将崩溃的帝国,还是有那么多努力维护他的人,将领们有的阵亡,有的反叛,失败情绪开始蔓延。
秋天枫叶凋零,官兵将山寨包围。内部有了间谍,我们行踪,官兵总能够掌握。内线多次警示要我们清查治理,但始终没有突破。
有人产生投降招安想法。朝廷招安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我知道前人结局。从来没有一次投降的想法,感受权利和自由的滋味,再让给欺凌我的人下跪,我宁可死。
大明律列谋反是凌迟处死,对自己官员尚且如此,反叛游寇,更是不会刀下留情。
懂事到成年,我杀死的人不计其数,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善终,在刀剑中生存,就必须相信法则,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最终只是对厌倦人生的放弃而已。
我不想问父亲是谁,也不想还有什么人能够照顾母亲,人生自有天照应,福寿是定数,对于强盗,当下的日子就已经不错了,况且随着时间推移,刀剑会回到自己身上。
拓跋宏为我庆祝四十大寿,山寨之中大办酒席。我想形势不好,也想放松一下,召回在外征战的兄弟,沟通交流。
山寨酒宴,喧嚣酒席,喝完酒后,兄弟醉倒在地上。
酒中放入了蒙汗药,我被蒙倒,沉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数十个兄弟头颅和我一起扔在一个地窖之中。昏暗火光,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身首异处,血洒满地,回想他们话语笑容,痛彻心扉。
拓跋宏是个奸细,官员天花乱坠的允诺打动了他,以为能够通过出卖我,换取生存。交付我给官员当天,他立刻被捆绑起来,大喊大叫,痛骂那些官员背信弃义,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会。
我们被送往京城,知会一起被凌迟处死,囚车相伴而行,近两个月。
路途上,相互可以看见,大多时间我都闭上眼睛,看见这张脸,就想起地窖中的那些头颅,早晚都会在一起的。只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希望不要再看见这个肮脏的家伙。
进入京城之后,审判定下了结果。囚车在京都绕了两天,经受无数嘲讽谩骂。
午门之外,人头攒动,犹如节日欢聚。
往事历历在目,厮杀场景,以及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在记忆中浮现。
满脸络腮胡的刽子手直勾勾的看着我,问:“还有什么话说?”。
我侧头斜眼,这是一个憨憨的无所畏惧的屠夫。一辈子也没有杀过几个人,人群之中,努力装出神气无比。
我问:“兄弟,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怎么,还要找我?”
“代问你老母好,给你老父亲一个痛快”。
他粲然一笑,刀在身上磨砺了两下。
问我:“这样死,后悔吗?”
我笑着说:“后悔没杀了你爹,生了你这兔崽子。”
他憋得两颊通红,周围的笑声让他急躁,可没有命令,他不敢动手。
他的声音变的很小:“要不把记性都抹掉,下辈子好投胎?”。
我呸了一口:“快动手,傻儿子!你爹急着赶路!”
他提了一下裤子,仔细盯着我,隐约听见有一个官员下令的声音。
风突然吹了起来,旗子噼啪作响。
他扶着我的头,一刀割掉了我的耳朵。
周围一片喝彩,血水溅了出来,有些疼痛,我咬紧了牙。
他不急着完成工作,因为没有人安排好处,我不屑一顾的神情也激怒了他,正好在众人面前充分展示手艺。
一片片切割身体的痛楚中,我大叫,大笑。
没有畏惧,没有亏欠,得到的都归还了,母亲的眼泪已没有了。
死亡是回归尘土,我喜欢人间这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