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给二舅盖一栋房子。二舅的房子是八十年代初,姥爷盖的。那时候房顶已经不用檩条了,是用砖铺的。姥姥姥爷都是在这个房子过世的,他们给二舅留下了这一栋房子,和房子里很老很老的大衣柜,和大衣柜里姥姥包裹的整整齐齐的花包袱。
二舅一直没有结婚,没儿没女。农忙的时候,他会去给小舅家帮忙,回家还要自己做饭。不忙的时候,他会去村东头,或者自己家里,和几个老头儿下棋。
二舅的房子很老了,已经四十年了。房子的窗户上没有窗帘,二舅用塑料布糊着,一年四季。
二舅的房子很老了,村里很少有这么破旧的房子了。那年,我去二舅家,看到政府贴的标识:危房!
我一直牵挂这件事,我特别想给二舅把房子重新盖一下。不,我一定要做这件事!因为,我是姥姥家长大的孩子,那个房子里,有我的童年,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我会记得姥姥弯着驼背的腰,在屋子里忙前忙后,张罗着一家人的饭。我会帮姥姥烧火,柴火燃起的黑烟,一部分从烟囱里溜走,一部分会漫到屋子里,把屋顶也熏得漆黑。
我会记得姥姥每次蒸馍馍,都会给我蒸一个小手,胖胖的,我很喜欢吃。姥姥包的粽子是长的,我总是拿着去猪圈那吃。
我会记得炎热的夏天,姥爷会买一个很大的西瓜,把它放在水桶里,系到井里去。吃的时候,很凉很甜,我会吃得很饱很饱。有集的时候,天擦黑,做经济的姥爷总是会带回来几个油烧饼,又香又脆,好吃极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姥姥的小手馍、长粽子,姥爷的油烧饼,而我再也没有吃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每每想起姥姥,必定是流泪的。
很多年过去了,二舅的房子老了,二舅和房子一样,也老了。房子四十多了,而二舅七十多了。
无论如何,我要完成这个心愿,给二舅盖一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