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只有风的
夜晚,我坐在椅子上
煎熬着不肯入眠。干脆打开窗户
迎接月脸。朝阳
刚刚蹿上地平线,小黑
追逐着屋檐上的家燕,家燕的家
在北方的花园,小黑的狗腿
已经腐烂。大公鸡
四处寻觅蚯蚓,可水泥地
硬邦邦,连草梗
都被路人捡完。小猫咪
和老树桩聊天,小猫咪永远是
小猫咪,哪怕死了二十年。
老树桩不会轻易地被投入
火炉然后点燃。朝阳下的老树桩
更像一张孤苦的脸。麻雀
老是驻在电线,弹
不成声的音符,只有老鼠
才能听见。螃蟹龙虾爬上
午饭的桌面,我
不欢迎陌生人,当然也
从来不欢迎熟人。
但那一顿午餐,成了我
这辈子最后的晚餐。风筝
始终飞向蓝天,脱离不了执拗的线,
当然也无法亲近真正的
蓝天,无论春天还是冬天,
风筝都在天空试图
遥远。竹子
从来不长新笋,树叶
还是黄了一片一片。
新和旧,生和死
都没有交换。阳光
不曾温暖,小雨不能滋润。湖水
总在湖边,正如回忆
总在我身边。湖水
永远干净潋滟,对比了
我的尴尬不甘。湖水明亮了
我的双眼,如今除了
黑暗就是昏暗。倒不是
今夜真的难以入眠,只是
有让人难以入眠的
童年,和让人
难以入眠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