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压寨小相公

“我觉得我爱了他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对他无动于衷。”

一.压寨相公来咯

天气很好,阳光很暖,东风亦轻,沈锦姝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惬意地闭目养神,嘴里叼着根草,偶尔哼哼两声。

一切都显得那样好。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远处传来一阵粗犷急促的喊叫声。

沈锦姝不满地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她赶紧阖上眼,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重新睁开。这会儿,青狼寨的第一小喽啰大锤子已经“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站在沈锦姝面前了。

“啥事啊,大吵大嚷的?军师说了,咱们要矜持,矜持!你懂吗?矜持!”沈锦姝“呸”地吐掉嘴里的草,直接抬袖撸了下嘴巴,“说吧,啥事。”

大锤子低头乖顺地听完了沈锦姝的教训之后,异常矜持地小声回答:“就是......”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沈锦姝凝神听了一会儿,掏了掏耳朵,粗着嗓门喊:“啥?你说了个啥哟!锤子,咱能说大声点吗?要像个爷们!”说着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像爷学习!”

大锤子觉得委屈极了,到底是大啊还是小啊?

“二当家的在山下抓回一个小白脸回来,说是给您当压寨相公。”

“人在哪儿?”

“就在明义堂呢。”

沈锦姝眼睛一亮,声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去了。

“小白脸,爷来啦!”

青狼寨明义堂内,青狼寨二当家孙筱芫踱着步子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地瞅瞅她的战利品,那个双手被绑立于明义堂正中央的小白脸。

她越看越兴奋,愉悦地吹了下口哨。

坐在明义堂左下首第一把交椅上的青狼寨军师季倾城吹了吹手中的茶,低头啜了一口,淡淡地说:“孙筱芫,你得意个什么劲?人好坏都要她看过了才知道。”

孙筱芫转身,对着季倾城摇了摇右手食指,说:“这次的礼物,锦姝一定满意!”

沈锦姝一路小跑到明义堂,趴在门口喘了喘气,理理衣襟才故作慢条斯理地进去。

那时阳光正好照进明义堂,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背对着沈锦姝站着。沈锦姝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重重地被敲了一下。

孙筱芫看到沈锦姝来了后忙不迭地把她拉过去,说:“你瞧瞧,这货色,中不中?”

男子突然咳了一声。

沈锦姝疑惑地问:“你咳什么?”

男子一身白衣胜雪,虽不是什么名贵华衫,但是依旧显得那么清新淡雅,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眼睛像是漆黑夜中闪烁着星星,认真地说:“在下顾华离,汝阳人氏,并非那位姑娘口中所谓的货色。”

沈锦姝笑了,附和着连连点头:“对对对,不是货色。”

季倾城凉凉开口:“沈锦姝,看人可得看准点。”

沈锦姝转过身去对坐着的季倾城说:“看得准,看得准的。”

季倾城风流倜傥的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微微摇了摇头,起身走人。在经过顾华离的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十分微妙地笑了一下。

沈锦姝望着季倾城远去的背影,发怔。

孙筱芫扯了扯沈锦姝,说:“别理他。那只孔雀就是看见比自己更美的人,心里不平衡罢了。先谈谈你们俩的事情吧。你准备啥时候成亲呐?”

沈锦姝回过神,瞄了一眼浅笑着的顾华离,“矜持”地说:“先让我看看他的本事吧。”


二.论破坏的本事

季倾城闲闲地喝着早茶,抽空瞥了一样趴在主位上的某人,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早跟你说过看人要看准了,你不听。现在自尝恶果,滋味如何?”

沈锦姝勉强支起头看看季倾城,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睛,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要退货!”

此时,嘴巴里叼着个肉包子的孙筱芫凑过来贼兮兮地问:“舍得?”

沈锦姝哀怨地瞟了一眼孙筱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抓紧训练吧!”

“得咧!”孙筱芫动作极其敏捷地伸长手臂从隔得远远的桌子另一侧抓起一个馒头,然后翻身下桌,“我去通知美人啊!”

季倾城冷笑一声,搁下手中的茶杯。

美人?有我美?

沈锦姝能够体会季倾城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愤慨之情,拍拍季倾城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喝粥了。

唔,今天的肉粥熬得格外入味呐!

青狼山脚下,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田野展现在顾华离眼前。

顾华离优雅地微微一笑,侧头问身边的沈锦姝:“大当家的,不知此行为何?”

孙筱芫只跟他说要锻炼锻炼他,却神秘兮兮地不肯透露个中详情。

沈锦姝轻咳几声,解释道:“顾公子,情况是这样的。你既然要做爷的压寨相公,必然要学会寨中各项必备的技能,而这种田插秧便是其中一项。”

顾华离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点头道:“嗯......种田?”

季倾城在一旁冷飕飕地插嘴:“怎么,不愿意?你既然被二当家带上了山,就注定要做大当家的压寨相公。既然要做压寨相公,就注定要成为插秧能手。懂吗?”

顾华离心忖:本公子还真不想做你家大当家的压寨相公。无奈迫于现实呐!他清俊的脸上浮现淡然笑意,说:“既然是大当家的意思,在下自然是要学的。”

季倾城闻言,站在后面阴测测地笑。

小子,但愿过一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两个时辰后。

沈锦姝躺在由青狼寨第一小喽啰大锤子和第二小喽啰小细牙搭好的遮阳棚下,惊诧地盯着面前这个浑身上下无一不是泥污的人。这人只露出一双黑漆漆亮闪闪的眼眸。

“我的嘞个天呐,这谁啊?”

季倾城跟在后面悠闲地抄手道:“你未来的相公。”

孙筱芫含在口里的一口茶水猛然喷出,“美......美人?”天呐!她的美人......哦不,是锦姝的美人怎么被蹂躏成这幅可怜的小模样了?

顾华离很无辜又很迷茫地环视了一番三人,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他挺胸抬头,指了指田,语气隐隐有些自豪,“大当家的,那些秧苗我已经插好了!”

沈锦姝跑到田埂边一瞧。

是啊,已经插好了,但是谁能来跟她解释一下,那些东倒西歪的......灰里土气的貌似是小秧苗的小东西真的是两个时辰前整整齐齐地被码好摆在田边的绿油油的小秧苗吗?

孙筱芫出来打圆场:“插秧不行那就学做饭吧。”

于是乎,三个时辰后,已经被夜色浸染的青狼寨后方突然冒起一道通天红光。

“走水啦,快来人呐!”

“走水啊,快快快,水水水,快拿水来!”

......

沈锦姝闻讯赶来,盯着由里到外都冒着火光的厨房,啼笑皆非地望着面前那个略显愧疚,整张脸都黑乎乎的顾华离。

“顾公子......”您真是太......能干了!

看来顾华离誓要将娇滴滴的公子范进行到底了。

季倾城让他去洗衣服,于是乎他把满盆的衣服都洗了个支离破碎,差点让寨子里的兄弟没办法出门!


三.相公太笨了

青狼寨是盘踞在京郊的大山寨。沈锦姝亦是晟齐王朝六大匪首之一。每一天,她都要忙里忙外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

“啊,终于忙完了!”沈锦姝满足地往后一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旁边在灯下挑灯看书的季倾城:“顾公子呢?”

季倾城头也没抬,回答道:“我又不是他的老妈子。”

沈锦姝早已习惯季倾城傲娇的性情了,耸耸肩准备出门去问问别人。

季倾城生的花容月貌,简直比女人还女人,当然,这话不能在季倾城跟前说,否则他很容易翻脸不认人的。

他自称是青狼寨美貌与智慧并肩的第一人。对此,沈锦姝通常在他面前总是很宽容大度地附和着点头称是。

但是季倾城走了以后,沈锦姝冷笑一声,“啪”地一下拍着桌子,杏眼一瞪,冲着青狼寨众人十分大爷地吼道:“爷才是青狼寨的第一人好吗?”

“筱芫,你有看见顾公子吗?”沈锦姝出门叫住正好经过的孙筱芫。

孙筱芫刚和大锤子、小细牙他们斗完蛐蛐回来,满脸迷茫地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整天都没见着顾公子了。”

孙筱芫听她这么一说,脑筋立马活络了,一拍脑子大叫:“哎呀,不好!美人莫不是还没回来吧!”

沈锦姝心中一紧,追问:“他去哪儿了?”

孙筱芫面带愧色道:“今早我让他去山里练练砍柴,免得被季倾城一天到晚数落......”话越说越轻。

沈锦姝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直接朝孙筱芫吼了起来:“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到山里去呢!天这么黑,山中常常有豺狼出没的啊!我去找他!”说着便抢过孙筱芫手中的提灯冲了出去。

孙筱芫想拦也拦不住。

青狼山入夜后格外冷。天空一轮弯月渐渐地被飘逸过来的一大团乌云遮住了。沈锦姝孤身穿梭在树木丛生的山中,焦急地唤着顾华离的名字,但是无人回应。

沈锦姝不知不觉已经走入青狼山深处,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顾华离,是你吗?”沈锦姝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向那人走去。

那人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当家的。”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沈锦姝提着提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顾华离,确保他没有受伤之后微微松了口气,随后瞪着一双杏眼责怪道:“你怎么这么笨?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去!”

顾华离扶额,颇为无奈地回答:“我迷路了。”

沈锦姝忍了忍,终于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拽住顾华离的一角衣袖道:“回去吧。”

“嗯。”顾华离轻轻应道。

两人没走多远,山中夜雨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很快,夜雨和夜风将沈锦姝手中的提灯打灭了。

顾华离将套在外面的衣袍脱了下来,递给沈锦姝,说:“用它遮雨吧。”

沈锦姝怔怔地看着顾华离星光璀璨般的眼眸和他递过来的衣袍,过了半晌才接过。夜色深沉,顾华离没有看见沈锦姝脸颊的红晕。同样,沈锦姝没能看清顾华离的神情。


四.相公牌姜汤,味道一级棒

夜雨绵绵,打湿了山间小路。沈锦姝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急速往下滑。

“啊!”沈锦姝摔倒在地后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真不该偷看顾公子的!

顾华离及时拉着了沈锦姝......手中的衣袍。

山路陡峭,又无亮光,顾华离救沈锦姝救得实在艰难。

“嘶啦——!”衣料清脆的撕裂声几乎让沈锦姝的心都要碎了。

顾公子的衣服真是应了那句“衣如其人”,中看不中用啊!

“把手给我。”顾华离脚下不稳,一直在打滑,但是他仍旧朝沈锦姝伸出了手。

沈锦姝大半个人都悬在半空中。她艰难地尝试将手递给顾华离,无奈衣料裂开后她里顾华离更远了。原谅她的小短手实在是不能拉住顾华离那只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呐!

“锦姝,”顾华离第一次喊了沈锦姝的名字,目光坚毅,暗含着期冀,“相信我!把手给我!”

沈锦姝受了顾华离的蛊惑,毅然决然地尝试着将整个人往上探。

即使那样很容易便会让仅有的维系着两人的衣袍布条彻底断裂,然后她就再也不会有然后了。

当沈锦姝的手放到顾华离手心时,当顾华离牢牢地抓住沈锦姝的手时,有些东西冥冥中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不断地前行,不过渐渐脱离了预定的轨道。

沈锦姝扭伤了脚,顾华离便把她背回了青狼寨。趴在顾华离背上的时候,沈锦姝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心想着,就这样下去也不赖。

沈锦姝病了。

季倾城替沈锦姝把完脉,讥诮地笑了笑,说:“能不病吗?山里那么冷,穿得又单薄,还淋了雨!整一个蠢货!”骂归骂,他终究还是提笔写下了一连串的药名,末了还特意在最后一行添上一味黄连。

苦死她得了!

顾华离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屋,后面还跟着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的孙筱芫。

“锦姝,这姜汤可是美人亲自下厨给你熬的哦!不过你放心,这回厨房没有烧起来。”

顾华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将姜汤递给沈锦姝,“第一次熬的,我尝过了,味道还可以。”

季倾城背对着三人,倏地站起来趁着沈锦姝没有接过姜汤前伸手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递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才下结论:“勉强可以。”

顾华离看着那被季倾城喝过的姜汤脸色有些复杂,淡淡地接过姜汤说:“姜汤凉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季军师如果想喝,厨房的锅里有的是。”

季倾城的脸瞬间黑了。

孙筱芫还很单纯地含着手指不解地说了一句:“姜汤明明还很烫呢!”

季倾城的脸更黑了。

沈锦姝用一种小狗盼望着骨头的眼神望着门口,等着顾华离给她送爱心姜汤。

最后,沈锦姝一口不剩地喝完了顾华离熬的姜汤,然后说:“倾城,我只是受了一点风寒罢了,不用兴师动众地吃药了吧。毕竟是药三分毒嘛!有顾公子给我熬的姜汤就够了!”

顾华离笑了,季倾城沉默了。


五.一个喷嚏引发的悲剧

鉴于沈锦姝和孙筱芫被顾华离迷得五迷三道的,季倾城下定决心要找出顾华离的污点来。

但是他翻了又翻有关顾华离的资料,始终没能找出半点不妥之处。顾华离身世清白得简直不像话!汝阳人氏,家中已无亲人,靠摆摊卖画为生......

最近朝廷剿匪闹得很轰动的,季倾城曾经也怀疑过顾华离是朝廷派来的眼线,但是始终不能找出顾华离的破绽。

或许顾华离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那他当初被抓上山时为何表现得如此镇定?

在季倾城纠结之际,青狼寨全寨上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他们大当家和顾华离的婚事了。

在季倾城想破了脑袋还想不出而苦恼万分之际,沈锦姝已经在和顾华离拜天地了。

在季倾城几乎要崩溃之际,沈锦姝和顾华离已经入洞房了。

于是乎,季倾城游荡在崩溃的边缘了。索性孙筱芫在此时用烈酒拯救了他。

“来来来,一醉解千愁,喝喝喝!”

季倾城成功地糊里糊涂地被孙筱芫灌醉了。

沈锦姝盖着大红盖头,人生第一次如此淑女地端坐着,心情紧张地等待着她此生的良人。

顾华离一身火红衣袍,面色清冷中带着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喜色,用如意秤挑起了他的新娘的盖头。

沈锦姝紧张得手心出汗,环顾了四面贴满喜字的屋子才慢悠悠地把目光落到顾华离身上。

顾华离清新俊逸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低头看着难得面带羞意沈锦姝,如清泉般的嗓音响起:“娘子,今后为夫就要靠你养了。”

沈锦姝羞赧地低头再低头,“嗯,好说好说。”人家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华离浅笑着撩起衣袍坐到沈锦姝身侧,勾起沈锦姝的下巴慢慢地转过来,脸慢慢地凑了过去......

沈锦姝紧张而又期待地闭上了眼,小手不自觉地抓紧顾华离身前的衣襟。

如此浓情蜜意、郎情妾意的场景很快就被沈锦姝的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彻底破坏了。

顾华离的脸在离沈锦姝的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住。

“啊!”顾华离还没什么反应,沈锦姝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一旁的盛满清水的铜盆前,飞快地抓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跑到顾华离跟前帮他擦干净。擦了一遍还不够,沈锦姝连续擦了十遍才罢休。

整个过程中,顾华离始终用充满宠溺纵容的眼神看着沈锦姝。

沈锦姝仍旧很担心,生怕自己的风寒传染给顾华离,拉着他的手不住地说:“明早赶紧找季倾城搭脉看看。还有,在我病好全以前,咱们还是分开睡吧。”说着,动作麻利地把顾华离推到门口,“你先回原来的那屋睡吧。”最后“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顾华离:“......”新婚之夜丈夫被妻子赶出房门?他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门发了一会儿愣,才慢慢转身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把自己当做是顾华离了。


六.新婚夫妻的蜜月时光

婚后,除了两人不同房以外,沈锦姝与顾华离两人与一般新婚小夫妻没什么两样。光两人对望的眼神就能把一旁看戏的孙筱芫腻死。

当然,找不出顾华离黑历史的季倾城好长一段时间内脸都是黑黑臭臭的。

成了亲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沈锦姝带顾华离参观了青狼寨所有的设防和布局,甚至将青狼寨最隐秘的地道也对顾华离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这里,”沈锦姝指指青狼山某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坡的某一个地方,“就是青狼寨先辈们建造的最后一个防线。里面藏着众多的兵器和粮食。就算有外敌进攻,咱们也能率领寨中兄弟躲进这里边去。外人绝对不可能找得到!”

顾华离的目光落到那个入口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微笑地执起沈锦姝的手,说:“快开饭了,我们回去吧。”

“嗯。”

吃饭的时候,沈锦姝嘱咐季倾城和孙筱芫:“寨子中的事项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和华离去汝阳也就一个月左右。”言外之意是没什么大事别打扰我们度蜜月。

孙筱芫兴奋地点头:“嗯,好好好,你们俩尽管放心去吧。宅子里头有我和倾城呢,出不了岔子!回头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哟!”

季倾城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顾华离,然后扭头去跟沈锦姝说:“虽然你现在有人照顾了,但是别忘了还有我们。”

“嗯。”她这么仗义,怎么会忘了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呢?沈锦姝郑重其事地点头。

汝阳城内繁华熙攘,各处都有叫卖声。沈锦姝从未离开过青狼山,对外面的不论什么都很感兴趣。

一路上拉着顾华离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东看看西望望。顾华离也不阻止她,只陪在她身边帮她挡掉川流不息的人流,纵容地看着沈锦姝一路玩闹。

不远处,喧闹的街口有一穿着普通,眼神却格外凌厉的年轻男子朝顾华离点了点头。

“锦姝,你饿不饿?”顾华离含笑着低头问脸上带着猴儿面具,玩得不亦乐乎的沈锦姝。

沈锦姝才发现肚子早已空空如也,舔舔嘴唇点头。

顾华离拉着沈锦姝走到一处地方,指着它道:“这里是汝阳最有名的酒楼。我们去尝尝吧。”

“好!”沈锦姝摘下猴儿面具,雀跃地跟着顾华离进了酒楼。

点完菜后,顾华离随便寻了一个由头离开了一小会儿。

酒楼后门,刚才朝他点头的男子正守在那里。

“世子,防卫图已经送到京都卫手中了。不日将可以将青狼寨一举拿下。”

顾华离脸上惯常的微笑早已荡然不存,换之的是清冷矜贵的漠然神态:“好。此事仍不可大肆宣扬。你回京都告诉京都卫长,务必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那人有些诧异地抬头:“世子不亲自去吗?”

顾华离脑海中蓦地浮现沈锦姝对着他莞尔一笑的样子,微微摇头:“此事交给京都卫就可以了。”

沈锦姝看起来那么纯真无邪,他应该将她保护起来的。

这是他作为顾华离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七.新婚小夫妻的感情危机

沈锦姝收到季倾城的暗信是在半个月之后。

信中,季倾城告诉她,青狼寨没有了。

她捏着那封信良久,最后将它放在烛火之上燃烧殆尽。

“华离。”沈锦姝平复好心情之后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这座小小的四合院是他们刚到汝阳的时候买的。

顾华离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大树底下烹茶,听到沈锦姝唤他优雅地抬眸看她,“锦姝,过来。”

沈锦姝步履平稳地朝顾华离一步一步走去,然后异常平静地坐在顾华离面前,没有接过顾华离手中的茶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华离的深邃地见不了底的眼睛,说:“青狼寨没有了。”

顾华离想他应该表示诧异,于是他就稍稍诧异了一下。

沈锦姝继续说:“我刚接到倾城送来的信。”

顾华离想他还是轻视了季倾城,真是不应该。

“他说,”沈锦姝深深吸了一口气,“青狼寨沦落至此全拜你所赐。”

顾华离挑了一下眉,在犹豫是否要坦白。

沈锦姝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我该喊你华离,还是......许昌郡王世子钟离华?”

顾华离再次挑眉。

看来他千方百计想要保护她的计划还是被季倾城那个混蛋给破坏了。

他垂下眼眸,搁下手中的茶杯,回答:“是,许昌郡王钟离华奉命清剿青狼寨。而我就是钟离华。”

沈锦姝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她紧紧地握拳,放在膝盖上,深呼吸再深呼吸。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儿,最后“啪嗒”一声落到了桌沿上。

沈锦姝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沉的,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过了一会儿,她微微喘气,平视着面色淡淡的顾华离,顺手擦去桌沿的泪水,“敢问世子,打算将我怎么办?押解进京,还是就地正法?”

顾华离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说:“锦姝,要是我真想处置你,何必耽搁至此?”

沈锦姝紧抿着嘴唇,定定地看着顾华离,不说话。

顾华离终于下了决定,垂眸拂袖,不再去看沈锦姝:“你走吧。既然季倾城还活着,你就去找他吧。”

沈锦姝含泪咬唇,抑制不住哽咽之声,说:“顾华离,你今天放我走,莫要后悔!”她猛地站起身,掀翻了桌上的茶杯,久久地看着顾华离,最后决绝地转身离去。

顾华离盯着桌上蔓延开的茶水,眼睛有些酸疼。

他感觉心里有块东西正在被他亲手挖出,血淋淋,疼。

沈锦姝按照季倾城留下的暗号雇了辆马车一路飞奔至北边昌黎的雁北山上的雁北寨和季倾城和孙筱芫会和。

雁北寨是晟齐王朝六大山寨之一。

“寨子里还有其他人逃出来吗?”

季倾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孙筱芫摇摇头说:“除了我们,全寨被京都卫剿灭!”

季倾城终于忍不住,一拳击在柱子上,“钟离华这个混账!”

要是往日,沈锦姝肯定与孙筱芫两人击掌,庆贺季倾城:“好血性!倾城好有男子气概!”但是现在谁有这个心情?

正当三人戚戚然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时候,雁北寨寨主江卿青大吼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莫伤心,大不了老子帮你们打回去!”

沈锦姝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江卿青:大哥,好血性!但是开玩笑呢吧!打回去?当晟齐王朝的京都卫是吃软饭?爷的兄弟全死了!全死了!

孙筱芫哀伤地发现,沈锦姝现在瞥人都是顾华离的那副腔调。

哎,美人实在是个混蛋啊!都把锦姝给带坏了。


八.千里寻夫感天动地

重建青狼寨的事情最终因为风声太紧而暂且搁置下来了。

季倾城和孙筱芫早晚不离地守着沈锦姝,生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但是沈锦姝是谁啊?她只花了一个傍晚的时间,蹲在雁北山旁边的一片平静的湖水边静静地数着头顶参天大树上飘落下来的落叶,一片,两片......数到第五千零五片的时候便又生龙活虎了。

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儿,扔到水里,就当做扔掉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她拍拍裙摆上的灰尘站起来,双手合拢在嘴边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喂——不要想他啦——”

故事就是那么狗血,上一秒你还下定决心不再与那人联系,下一秒你就动摇了。只因为你听闻那人有危险,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奋不顾身去救他,不念旧仇,不计回报。

沈锦姝在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孤身一人提了一把剑就下山了。

大漠来犯,昌黎迎战,命许昌郡王世子钟离华率军迎击大漠左翼军队。两军激战数日,我军被困,全军战士性命堪忧。

一封敌报,寥寥数字,沈锦姝偶然去山下散心时在看到,没有片刻犹豫就为了他奔赴凶险万分的战场。

大漠狼主希罗第一次见到沈锦姝时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姑娘眉眼中含着英气,一双水亮大眼里全是决然。

“你就是晟齐六大匪首之一的青狼寨沈寨主?”

“是。”

“为何而来?”

“钟离华。”

“哦?”希罗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颚看着对面坐着的沈锦姝,“你的青狼寨被钟离华灭了,所以你是要来催本王尽快解决了那钟离华的吗?”

沈锦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我要你放了他!”

“为什么?”希罗有些诧异。他不明白沈锦姝为什么会为了钟离华而冒着生命危险孤身踏入敌营扬言要与他谈判。

沈锦姝低眉,语气难得温柔,话却异常清楚:“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所以我要救他。

希罗真弄不明白沈锦姝和钟离华两个人到底是敌人还是恋人,但是他在沈锦姝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同样傻得可怜!

“本王不管你与他曾经有什么纠葛,只想问一句,他如此待你,你为何还要死心塌地地为他拼命?”这也是他一直想要问那个人的,但是永远没有机会听到那个人的回答了。

沈锦姝沉默良久,冷淡的脸上渐渐浮现浅浅笑意。曾经那些美好过往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呈现。

“我觉得我爱了他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对他无动于衷。”

爱了他了?希罗心神一震,愣住了。只因为爱了他,不管为什么会爱上他,也不管有没有结果,只因为觉得自己爱了他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摆摆手说:“本王可以放过钟离华,但是你必须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你可愿意?”

沈锦姝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希罗:“说。”

“留下你的右手!”


九.此去经年,再不相见

青葱的雁北山上,孙筱芫抓着沈锦姝留下的书信跳脚,哭着骂个不停:“沈锦姝你个混蛋乌龟王八蛋!白眼狼!没良心的!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留下一封信就走得那么潇洒呢?呜呜......”

季倾城脸色平静地抄手靠在柱子上,望着雁北山寨的寨门,不语。

雁北山脚,沈锦姝左手扶着右胳膊脸色苍白地跌跌撞撞地走着。她右边的袖子沾染大片大片的血迹。

希罗残忍地砍下她右手后立马命随行的军医为她止血包扎。

所以她没事,依旧会好好地活下去,只是没了一只右手而已。

不要紧的,一切都不要紧的。

沈锦姝不打算回雁北寨。

因为她知道,季倾城和孙筱芫看不得她这副样子。

她更不会去找钟离华。因为他们之间再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够毫无芥蒂地厮守。

就这样吧,沈锦姝想,她会找一处安静的小村庄住下去,一直住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钟离华也会好好的。他会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他们都能好好的,只是不能在一起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图片发自简书App

沈锦姝不知道的是,那日自她走后,希罗会将她的右手送到战场,呈到钟离华面前。

鲜血淋漓的右手被装在漆黑的木盒中,苍白蜷缩着,早已失去生命。

钟离华终究是活了下来,这是希罗向沈锦姝保证的。但是事情没能按照沈锦姝想好的轨道走下去。

钟离华看到沈锦姝的断手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不动也不说话。倏尔,他向前踉跄,喷出一口鲜血,栽下马去。

苍白的断手染上殷红的鲜血,就像两人的爱情一般,即使鲜红,那也只是表象,实质已经死去。

那一刻,钟离华知道他是爱她的。尽管他内心一再否认。

钟离华回到了许昌郡王府。他没有再娶妻,因为他命不久矣。

那一眼,那一摔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不同程度损伤。他的日子左不过三年了。

他派人找过沈锦姝。回来的人告诉他,她生活的很好,每天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如此,他便放心了。

他重新躺下,倚在梨树底下的躺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

曾经有个姑娘,他将她深深地藏在心底,害怕别人知道,害怕自己知道,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想念她,告诉自己,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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