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19

      曹黑娃从乡政府民政干事手中拿到了离婚证后,在一段时间里老实多了,经常是二门不迈,大门不出,在家里埋头睡大觉。渴了自己去找水喝,饿了,到吃饭的时候,女儿就给送过来,享受着神仙般的日子。有时候,他趁四个女儿上学去,家里没有人,他还学着猪八戒偷吃圣女果,大白天,就在珠珠身边动手动脚。

    喻珠珠从朦胧中被惊醒,她就批评曹黑娃不要把她的好心当作是驴肝肺。留你暂时住在这里是可怜你,怜悯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异想天开,不然,就去派出所报案,说你是強奸犯。喻珠珠对曹黑娃面对面,说着不客气的话,四个女儿放学回家了,曹黑娃才悄悄地躲回到自己住的屋里去。

    喻珠珠从乡政府民政干事手中拿回了离婚证后,心里头像是针扎的疼,离婚的目的达到了,从真正意义上看,喻珠珠还是不愿意走散这一家人。把现在的离婚证和原来的结婚证做个对比,其意思完全不同,发生了变化。从前的结婚证贴着双人的幸福照片,而现在的离婚证,上面贴着他一个人的照片,看上去傻傻的,可怜巴巴的。一时间让喻珠珠心里痛苦不已,象是吃了黄连,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齐诵上心头。

    喻珠珠记得那年,经媒人介绍,从中穿针引线,她和曹黑娃刚刚认识,举行定婚的时候,家里父亲收了人家八十元人民币的财礼钱,曹黑娃家里就急着要娶人。当从民政部门上午拿到结婚证的时候,曹黑娃就瞎的很,一有空隙就摸人家的腰,等不到天黑,就要偷偷的生吃。她当时还是很有主见,用各种花言巧语连哄带骗,躲过了曹黑娃咸猪手。今天拿到离婚征,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相互见面,你看着她,她看着你,是乎有话要说,偏又说不出来,似如同路陌生人,谁都不肯理谁。

    喻珠珠和曹黑娃离婚一个多月来,事实证明,不能说是一件坏事,而是好事。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打架滋事多,矛盾尖锐礚碰多。现在倒好,分开了,曹黑娃象是另外换了个人,每天早早起床,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把缸里的水挑满,然后把养的那几只鸡屙的屎用铁锨铲干净,培上土,埋的严严实实,表现的极为勤快。

      喻珠珠看到了,自言自语的小声骂几句,贱货,不识抬举,放着福不会享,得到的多不知道爱惜,失去了才感觉有一种失落感。现在他的这种表现,是一种假象,也是暂时的,不过就是为了混吃混喝图自由,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做作着,酿给别人看。

    俩个人离了婚,曹黑娃暂时没有去处,还死皮赖脸的住在厦房里。眼下最大的分歧还存在,四个女儿,按法律程序,曹黑娃应该领养两个女儿。可是四个女儿没有一个同意跟着爸爸去生活。女儿不走,曹黑娃找个借口也就不走。

      喻珠珠已经看到曹黑娃耍赖不想走,长期想住在这里混吃混喝占个小便宜。妈妈就给夏花和秋菊出点子,去给爸爸讨要每月一百元的生活费。

      曹黑娃认真的对两个女儿说:“我那里有钱?要銭没有,要命有一条。”一个老男人说出这样不讲理的话,喻珠珠听了十分生气,当着女儿的面开口便骂:不要脸的货,没良心,养娃不给钱,吃住不给钱,还拿命威协吓唬人,滚,让曹黑娃滾出去,最后喻珠珠下狠心把曹黑娃攆出这个家。

      喻珠珠送走四个女儿去上学,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自家院子的大槐树下,喊曹黑娃出来问:“黑娃,什么时候搬走?现在正式通知你,若是不搬走,找借口,耍无赖,小心公安局来赶你走。还有,在你走之前必须把这几个月欠的钱如数结清。房费每天一元钱,比住旅店都便宜。夏花、秋菊两个娃的生活费共计六十元,你一个人吃的饭量,比两个娃都吃的多,应该交六十元的伙食费。现在给你减一半,计三十元,住房贵三十元,总计一百弍拾元人民币。”

      曹黑娃心里也有一本帐,知道喻珠珠没有给他多算钱,没有提出什么不同意见。但承认离婚了,就是分家了,不能长期白吃白住。最为可怜的是做为个男子汉,手里分文无有,身上囊空如洗,从那里弄钱给你喻珠珠结账。

      曹黑娃只好厚着脸皮对喻珠珠说:“咱们俩人是离婚了,不是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哩。’你咋一点儿旧情都不念?象个地主老财黄世仁还来逼债。你就再宽限几天吧,不然惹我生气,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混吵混闹,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喻珠珠这次没有示弱,没有害怕,而是直接给曹黑娃下一道逐客令说:“曹黑娃,人活脸,树活皮,己经办了离婚手续,还赖在还里不走,磳吃,磳住,你感到还有意思吗?”经过三番五次的反复较量,曹黑娃终于低下头,认输了,卷起一床旧棉被,带上旧衣物,从住了多年的老屋里搬出来。

      曹黑娃从此无家可归,蹲在自家大门外的头门楼下,无话可说,无路可走,思索着去那里安身落脚,忧愁的不停的在吸烟。

    一会儿,他二妈从自家门里出来倒垃圾,明明看见了曹黑娃,今日为什么装着没看见。倒完了垃圾,头也不抬,扭身便往家里葱葱走去。

    曹黑娃急中生智,三歩并做两歩走,上前挡住了他二妈回家的路。不紧不慢的问:“二妈,你给喻珠珠煽风点火,大呼小叫,鼓励支持让喻珠珠和我离婚,现在婚也离了,你也高兴了。我在老屋里多住了一个月,珠珠要收住宿费,吃饭要收饭钱。没有钱喻珠珠脸上长狗毛,不认人、更不讲人情,把我撵出家门,我现在无家可归,咋办哩?”

      他二妈头都不敢抬,不敢用正眼看黑娃,故意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还大大咧咧说风凉话,有这事?是真的?珠珠不是那种人,咋能无情无意的把你撵出来。

      曹黑娃气气乎乎,回答一句说:“那还能有假不成。”气的他原地打转转,突然他心境明亮,说话间就尾随在他二妈身后,趁他二妈说话不注意的时候,就跟着混进了他二大家的院子里,晚上就有了睡觉的地方。

      他二妈这时候才觉察到,刚才咋没拦挡曹黑娃,让他跟着进了院子,进来了,怎么让出去?这不就成了问题。她心里慌张,这不是引火烧身,自寻烦恼吗。再静心揑拿,把问题推出去,让他二大去觧决。她面对着屋子里喊话:“他二大,黑娃来找你哩。”

    曹黑娃领略了她二妈这人说话办事谗伙利害,遇到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推,这回算是你推对了。他暗自生笑,看你个二妈有多能,整天钻到他家里,戳弄家务事,唱高调,说大话,无事生非,出瞎点子,挑索喻珠珠和他闹离婚。逼的他曹黑娃走到了这种无家可归的艰难地歩,吃在那儿?住在哪儿?进了你家门,就是你家人。就不打算再走,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

    天黑了,他二大安排黑娃暂时住在西边那间偏厢房里。这间偏厢房,是曹家前些年来了亲戚或者客人住的地方。这几年因家里贫穷撩倒,日子过的很艰难,亲戚、朋友登门来的次数少了。房子就闲空着,因长期无人居住,风吹雨淋房子就破烂不堪,正好也是曹黑娃安身的好去处。

      曹家在解放前,也不是什么地主老财,不是靠剝削吃饭。人家是柿子树村里会过日,会生活的殷实人家。到了临解放的那几年买了十五亩地,家里有两头牛,自己种,自己收,自己吃。解放后,农村定成分时,定上了中农性质的成份。后来在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里,由于对事物在认识上的扩大化,又给补定成为小土地出租,也叫二地主。因曹家老人去世早,虽然有帽子,就是没人戴,到了后来全都给平反恢复了。

    曹黑娃住进了偏厢房,用一根棍子把炕上的旧蓆子敲打,赶走了灰尘,放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土坯炕上还有个坍塌的大窟窿,睡的时候炕中间不能睡人,只能紧挨着睡到不足四十厘米的炕链墙的地方。曹黑娃脱了衣服刚睡下,可恶的老鼠从炕上的窟窿里跑出来,吭人干坏事,在墙角里,地面上,人身上到处乱窜。还上到屋檐上咔嚓咔嚓的乱啃,把椽逢隙里草纸包拉出来,阵阵秋风惯进来,冻得曹黑娃蜷缩一团,常做恶梦。

    曹黑娃睡到半夜里,不是咯咯发笑,便是鬼哭狼嚎,发出几声怪叫,听起来特别刺耳吓人,吵得他二大,他二妈不能安然入眠。他二大从炕上爬起来,想到黑娃和珠珠离了婚,好像是大脑受了刺激,说话丢三拉四,神魂颠倒,怪里怪气,给人带来一种恐惧感。他二大披着衣服下炕过去要问个究竟,老伴儿一把拉住不让去,说:“怎么有犯糊涂,深更半夜里不能去。”

    他二大耐心的说:“咋不能去?你听娃越哭越伤心,我不去问个明白,劝说几句,总不能不管娃,现在娃是一个人,住在咱们家,肯定心情不好,过去问个究竟,安慰几句也是应该的吗。”时间已到夜里三点钟左右,窗外圆圆的月亮偏掛在西山顶上,秋风吹来,几片扬树叶子落在地上沙沙作响。夜还是那么静谧,他二大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细长,像魂一样跟着他,无声无息的保卫着他。他那硬朗朗的身子骨,由于起床太早,凉风飒飒惯滿在腰里。他二大走近窗户,一阵阵呼噜声如同古刹铜钟,一阵阵又如劈雳雷炸,一会儿又在说胡话。他二大在窗外听的明白,这驴日哩还朝三暮四,花心菲菲,是个人种。他梦到的女人,不是人家坏,是他自做多情,自做聪明。他半夜里喊牛雪莉、喊胡月仙。怎么还喊他二……。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黑娃在她二妈身边耍流氓?还有过分的行动?听他在梦里胡言乱语,足以证明这是个大瞎怂,大搐牲,大驴日的。

    一时间,他二大在窗户外生气的全身发抖,气息短促,踉踉跄跄向他屋里走去,刚迈出第一歩,突然就摔倒了,晕迷中失去知觉。一阵凉风吹来,他醒了挣扎着想爬起来,一连爬了多次都失败了。他便想到了扼杀他死亡之神在召唤着他,无助的他二大静静地躺着,双眼朦胧中望着夜空在等死。

      天亮了,黑娃他二妈睡醒了,用手在炕上摸来摸去,没见到老头子回来,奇怪的想不通,难道这死老头子昨夜里陪他侄儿睡觉?老头子咋没心没肺,说是出门过去看看他那宝贝侄儿,一去就亲热的倒是谝上瘾了,真是个热占皮,没大没小,只顾自己高兴。不大一会儿她二妈又想,不对呀?大清早,有什话好说的,她得去看看。出了上房屋里门,她二妈站在院子里伸伸胳膊,扭扭腰,穿过屋檐下幽曲狭窄的小路,还没走到偏厢房门前,一眼看见老公在地上蜷缩着,她摔开歩子,连声呼喚,声声不断的哭叫着黑文他大,黑文他大⋯⋯

    曹黑娃在厢房听到了,急忙跑出来,看到他二大爬在地上,急着问二妈是怎么回事?二妈看到人还活着,说是别问了,赶快把你二大背回屋里去。

    曹黑娃力大无比,弯曲跪在地上,翻身一个半弧,把他二大背在了他那宽厚的熊背上。黑娃背着他二大在前边小跑,他二妈手里提着两只鞋随其身后跟着,走在距离上房屋里不远处。儿媳妇勺药花端着尿盆去厕所,看到了,二话不说,随手放下尿盆,主动前来帮忙,三人安全的把他二大放在上房屋里炕上。

    他二妈分咐让勺药花快去厨房里烧开水,黑娃快去村子里请大夫。不大功夫,勺药花端来开水,他二妈和勺药花给老头子一勺一勺喂水喝。他二大慢慢地睁开眼睛,只是语言吐字不清楚了,说些什么,谁都听不明白。

      大夫来了,经过辨认舌苔,看瞳孔,摸脉问病,给主人交待,没有大碍,就是深夜里精神过于紧张,受了风寒,才引起这种病状。开一付疗程的中药,慢慢调理,说话有可能很快就会恢复。大夫还给她二妈劝说到,他二大的命运好,幸好身体胳膞腿还能动,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好休息,静心调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好愈了。

    送走了大夫,曹黑娃去镇子上药店抓药。他二妈侍候在老头子身边,轻轻地用打湿了的温毛巾给老头子擦拭胳膊,擦的特别细心,特别轻柔,一个手指头逢隙挨着擦洗,擦完了,拿指甲刀又给剪指甲盖。

      曹黑娃端一碗熬好的中药送来,他二大看到了黑娃,怒目相视,怒不可遏,怒火燃烧,伸出右手拳头,展开食指,指向门外,只听到嘶哑而含混不清的话语,说着滚?还是说着混?他二妈和曹黑娃听后,稀里糊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门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响,一碗汤药散在地上,碗也拌碎了。

    曹黑娃和他二妈慌了神,不知所措。他二妈说,咋能把药碗拌碎了?黑娃拿来笤帚和簸箕,一边打扫,一过对二妈说,他去再另熬一碗来。

    曹黑娃走后,他二大放声大哭,他二妈无法理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黑娃二次去熬药,堂弟媳妇勺药花也过来帮忙,两人围着火炉,一人添水,一人添木柴,熬得药在药礶里唱歌跳舞,俩人同时揭开捂着的牛皮纸盖的药罐子看一看,搅一搅,正巧四目相望,曹黑娃的鼻子疙瘩撞到勺药花的脸蛋儿上。曹黑娃怪不好意思,忙赔礼道歉,说声对不起!不小心,碰疼了不?勺药花毫不掩饰,男人家太猛了,碰得人疼的直钻心,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

      曹黑娃听了说这种话,都是过来的人,立即知道这是一种公开挑战。这次他再不能上女人的当,不能稀里糊涂听信女人的戏言,更不能随便接上她的话茬,一不小心可能有会被陷害,掉进圈套里。

      勺药花忍不住了,狂轰滥炸,把人家脸碰疼了,也不过来吹吹,也不用手抚摸安慰几句,给人说些好听的话。你也太不懂礼貌,是个没教养,缺乏道德的人。

      曹黑娃绕过话题,把熬好的中药再次送过去,放到炕沿上,他二大看到了,猛然把头摔过去,看也不看,手心向内,手背稍微弯曲着不停的向外摇,示意让黑娃快点儿走,或者表示曹黑娃走得越远越好。

      这时候的曹黑娃也是一团膝黑,站在原地,一絲不动,看他二大的几个举动,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想看到他?还是要撵他走?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眼前。他心里从几各个方位思考着,怀疑着,寻找着眼前他二大这无声动作,表示了什么?他住进他二大家半月时间都没过去,为什么又发生了让他不可理解的事情?

      他二妈想到老头子刚才说的两个字是啥意思?说是滾也罢,说是混也罢,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很可能也有其它什么别的用意。可是,她怎么就捂不出个道理来,但也不能乱说乱问。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还是先劝黑娃暂时离开,再劝老头子开口喝药,等语言恢复好了,或许一切都明白了。

      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很快到了年底。他二大经过大夫的精心医治,断断续续能把说话的语言意思表达清楚了。他二妈听了此话,没有多少气忿,只是泛泛的骂曹黑娃,这个龟儿子,一天到晚尽想些不地道的瞎瞎事。

      大年三十的那天夜里,他二大来厢房不是叫曹黒娃去吃年夜饭,而是亲自通知曹黑娃,让他收拾衣物滾出这个家门。

      曹黑娃没有思想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象是当头挨了一棍棒,好想不通。为什么到了过年的这个节骨眼上,二大非要撵他走?过年是个喜庆的日子,人人都穿上新衣服,放花炮,吃好的,沉侵在幸福欢乐之中。他二大为什么如此绝情,非要撵他走?

    他二大,多年来一直都关爱着他,是他二大看着他曹黑娃长大。今晚,突然来了个百分之百的大改变,说话的态度变了,语气也变了,不是那么亲近亲热,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百思不觧其意,想要问个究竟,但细心一思量,问了有又何用,一不做二不休,男子汉也要有些骨气,长期住在他二大家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曹黑娃拿定主意,站在侄儿的位置上,再也不愿意惹他二大生气,收拾他的筒单衣物,被子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绝情的他二大把剩余的衣服抱起来给摔在大门外,二次返身回来,把曹黑娃猛的推向门外,嘭的一声关上了自己家的大门。

      曹黑娃被推出门,他把衣物和被子捆在一起,背在肩上,在村子里没有目标的向前走,走啊走,自由的行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远处,近处的烟花爆竹噼哩叭啦齐声欢唱。一股股美味佳肴的香味扑鼻而来,过年的气氛把曹黑娃紧紧的拥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的思想錯综复杂,十分矛盾,漫无边际的游走。走到了他最熟悉的头门楼下,抬头仰望那是自己的家,他走上前,伸出手,举了又举,还是没有敲门,最后收了回去。唉的一声叹息,这是他曾经熟悉的家,如今偏偏又不是他的家。他还把耳朵贴近门逢隙,只听到四个女儿在唱:“新年好呀,新年好!祝贺大家新年好。”

      年夜里,曹黑娃听四个女儿唱的这首歌是多么的甜美,多么好听,多么的感人。他是没有资格享受,他是离了婚无人收留的流浪汉。流浪,流浪,漫无目的流浪。他在他家的门前久久徘徊,流连有家的日子,怀念喻珠珠到了大年三十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千方百计的想尽一切办法总是做好多好吃的饭菜。今天晚上她是否还和往年一样?借着一缕暗淡的星光,大门上也没有掛红灯笼,也没有贴对联。如果他再突然从天而降,喻珠珠会是一个怎样的心情?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离开这里,不要去打扰孩子们过年的美好心情。

      曹黑娃悔恨中背起行囊走过河套边的一片荒草地,爬上二道塬的硷塄地,这里到处都是枯萎的杂草,昏昏噩噩,狼籍一片,坟多杂乱。黑夜里他寻找不到父母亲的坟莹,只是凭感觉,凭想象,凭重新判断,父母亲长眠的地方是座北朝南走向,风水宝地,对子孙后代都会传承龙脉龙气。他咋就没有这样的福份,活在这个世上多災多难,走着路没了,活着活不出个人样来,越话越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了啥?

    前些年,父母亲去世后,每逢七七斋斋、清明节祭祀、寒食节送棉衣,他都安时做到了。最近这些年,久而久之,儿子的孝心淡化了,把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全丢了。今天,黑娃走到这步田地,无家可归,也算是自食其果,罪应所得,是老天爷对儿子的惩罚。

      老爸,老妈,儿子没有能力带什么鲜花、水果和供品来,就是带来的脏衣服和一条旧棉被,燃烧了权当是阴间的冥銭。今晚,儿子来和你们说说话,聊聊天,人间天堂都一般。儿子苦,儿子穷,痛不欲生放悲声。大呀,妈呀,连声呼喚,哭声中还念念不忘过去的事情,记忆起父母亲在世的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家里的成分被补定成二地主后,你们就胆小怕事,投河自尽。后来工作组大会小会说你们是畏罪自杀,辜负于人民。大呀,妈呀,黑娃想念你们,黑娃今晚也走在了奈何桥上,因为是被二大撵……。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阴沟里突然刮来一阵飓风,把正在坟头焚烧的残火余查全刮飞了。曹黑娃耳边仿佛听到了父母亲的忠言哀告,儿呀,没出息的软骨头,人活在世上,要心安理得,品质德行要好。佛说:看破、放下、随緣、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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