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剃须刀 ——人物记之爷爷篇
我的家乡处在淮河源头桐柏山脉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父母为了糊口经常在外做点小生意,我的童年很多时候是跟爷爷在一起的。
每天,当清冷的阳光推开笼罩着小村的雾霭透过斑驳的土墙照在我的小窗前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爷爷“霍霍”的磨柴刀的声音。我爬起床来,爷爷早已把饭做好,这时他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熟鸡蛋递给我。然后,他用一盆井水把脸湿了,把一张薄薄的刀片放在一个破旧的老式刀架上,在脸上刮的“噌噌”作响。
不一会儿,爷爷的脸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清霜。我喜欢用小手摸爷爷刚刚刮好的脸,感受那种光光的又涩涩的感觉。刮完后,爷爷把刀架和刀片清理干净,一起装在一个银色的小盒子里。一张刀片用钝了以后,爷爷在磨刀石上磨磨还可以接着用。我总是一边吃着鸡蛋一边默默的看着爷爷做这一切,我对那个银色的小盒子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后来,我到了10多里外的小镇上读了初中。在小镇店主低矮的货柜里我看到了很多和爷爷的小盒子一样的刮脸刀。那年夏天,我捡了一夏天的蝉壳,装了差不多半蛇皮袋。开学时,我把它背到小镇换了一个和爷爷的一摸一样刮脸刀,还有两包小刀片。爷爷接过小盒子,摸着我的头,眼里有一种湿湿的东西。那天,爷爷给我煮了很多鸡蛋。
渐渐的,我长大了,又到了县城读高中。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装电池的剃须刀。由于离家远了,我一个月只能回一次。慢慢的,我也长起了不少山羊胡子。每次回去,爷爷总是用它的刮脸刀把我长长的胡须刮干净。尽管爷爷的动作很轻,可是我每次还是感觉有点痛。爷爷说,要是用电动剃须刀就不痛了。
离开家乡上大学那天,爷爷给我煮了好多鸡蛋。爷爷送到了小镇,送到了县城,又送上了车。车子启动时,爷爷从窗口递进来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个漂亮的电动剃须刀和家乡的一些土特产。
在大学所处的这个城市里,我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一切都充满新鲜感的城市。在辩论赛上,在球场上,在学生会上,我积极的投入到全新的大学生活中。课余时间,我拼命做起了兼职。在商场做促销,在街头搞宣传,在小区做推销,在公园摆地摊……四年下来,我用自己的钱养活着自己。毕业那年,我给爷爷带回了一个100多元的剃须刀,爷爷激动地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由于工作原因我没能回家过年。春节过后,爷爷托人给我带来一大堆家里的土特产和一包熟鸡蛋。在包裹的底部,竟然发现了我一年前给爷爷买的那个剃须刀,剃须刀崭新如故。爷爷捎话说,他老了,好东西还是留给我们在外边跑的人用吧。 听到爷爷的话,我突然间好像看到了爷爷那张被风霜雕刻成满脸褶皱的脸和爷爷的白胡子。看着那个剃须刀,我久久无语。
如今,处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每当妻子带我去买高档用品和名牌衣服时,我总是想起爷爷那张满脸褶皱的脸和白胡子,还有那把剃须刀。我对妻子说,买个便宜的吧,过得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