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小事藏在我们心里,就像子弹藏在愈合的伤口里一样。它带来的隐隐阵痛,令我有时会突然想起,我还在爱着你。
一
小学二年级,同桌是个小男孩,当他昂昂自若说喜欢我时,我立马向老师告状。三年级他转学去了深圳,再也没了联系。
小学五年级,同桌是个小男生,当班主任说要调座位时他哭的稀里哗啦,怎么样都不要和我分开。“得了,我还不想和你一起坐呢!”这句话从我口里一出,再也没了下文。
初中三年级,同桌是班长兼班花。不过,这得好好说了。
二
五月的花香融在微风里,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映出斑驳点点。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备考充分的我很享受这份安宁,静静等待着初中时代的结束。
我漫步在校园小道上,不经意间差点被一个快速闪过的黑影撞到。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了。
他是隔壁班的班草,校草应该更贴切,风靡万千少女,我的班花同桌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生性爱玩放荡不羁,数学物理好到没话说,语文英语却惨到不忍赌,这也只能为他帅酷的形象增添光彩。
我们从没正式见过面,以上便是我对他的全部了解。
为躲避同伴的追击,他撞得我险些不慎摔倒,别说道歉了,就连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都没有。
我无奈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被同伴追上后他才匆匆回过头看我。
可是,他回了一次,两次,三次……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打那以后,只要我猛一回头,准是他放空的眼神。这时他就像被老师发现作弊一样,双眼充满惊慌,极不自然而又若无其事地瞥向别处。
他这是偷看我吗?
我慌乱急促地眨着眼睛,似乎被一道刺目的光线正射中: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底波涛汹涌。
一个相貌平平,一个气宇不凡;一个身材瘦小,一个高大帅气;一个腼腆内敛,一个洒脱不拘……这倒是有点像袁湘琴和江直树,只不过成绩是相反的。
唉,但不管怎么说,我怎么会配得上他?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何况中考步步紧逼,容不得我有半点坏心思。
三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见我无动于衷,他更不依不饶。
做早操,他混到我们班的方阵,在我后面手舞足蹈;晨跑,他假装和同伴追逐打闹,趁机在我身后紧跟不舍;食堂打饭,他刻意凑到我身边,对其他学生推推搡搡。
多么明显的暗示!
再后来,他干脆到我们班上课。面对两个班主任的责备,他依旧我行我素,两手一摊躺在我正后方的座位上,吓得这个座位原来的主人搬到了最后一排。
呵呵,我却气场强大到丝毫没受影响,继续刷我的题,看我的书。
天性如此,大家认为他的举动并没有任何反常。哈哈,大概仅有我俩才知道其中蕴藏着曲折微妙的双层含义,这是我和他才有的默契。
最后一次模拟联考结束后,班主任在班上通报成绩。联考前十我都胜券在握,没想到这次格外开挂。我考全校第一、八校联考第三的佳绩传遍了整个乡镇,老师们茶余饭后都在说,我们这个小地方要出人才了。
那节课更是像周杰伦的演唱会,惊呼声经久不息。没想到的是,这成了我有生以来最讨厌的一节课。因为,他再也不来我们班上课了,再也不屁颠屁颠跟着我了。
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不见了,好像我的生命中从没出现过他。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我是对他的追求爱搭不理,我是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我是对他的坏帅不屑一顾。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他待在不远处,习惯了我眼中所见全是他。
他怎么能这样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心空的煎熬折磨了我整整两周,这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悲怆。我痛骂自己,我不该冷漠,不该视而不见,不该挑战他的耐心。
可是另一边,我只能沉浸在无能无力的伤痛中,我没有四处打听他的情况,不敢也不能主动去找他。
我还是永远都不要认识他了吧。
四
伤口被时间舔舐得近乎愈合,中考的压力扑面而来,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那天我在走廊上和同学聊天,没料到竟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让我夜不能寐、期待已久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什么!在他身边并排走着的,不正是我的班花同桌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怪最近同桌心情大好。
那一刻我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却再没感受到痛苦的滋味。
“你知道吗,我今天和校草一起走了,”回到班上,同桌逮住我就谈他的事,我不想听,却只能口是心非。
“不过他一路上都在问你,”说着同桌撅起嘴一副悻然的模样,“说来也怪,你成绩这么好,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居然一点都不认识你”。
我先是一愣,继而两眼放光,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兴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么,毕竟我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上的风云人物嘛。”我没敢多问,像是规定好的,我要默默地把他埋藏到心底深处。
而后大脑便像不受控制似的,不断闪现着他和同桌并排走的那一幕:是呀,同桌手舞足蹈地就要跳起来,而他只不过走着,很平常地走着。
我很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他俩之间根本没什么,同桌只是莫泊桑的“项链”,华而不实,而我才是如假包换的“珠宝”。
等等,他不是已经走出我的生活了吗?
五
中考前的最后一周,大家都会在傍晚时分出去散步以缓解压力。只有我,他们口中的“学魔”,和几个还想继续学习的学生,留在班上静静地刷题。
傍晚,是个多么伤感的时刻,我不愿触景伤情。而且,我怕遇到他,只有淹没在因式分解、电路图和化学方程式中,我才能不想起他。
突然一个说话声令我为之一振。没错,是他,他在和我们班一个坐在窗口的学生聊天。
班上稀稀拉拉仅两三个人,尽管他们压低嗓音,但我还是听见了他们聊天的全部内容。
“前端时间我一直逼着自己看书,真折磨人。”我用余光瞥见,他从窗口向我这看。
“就还有一周了,对我来说能看多少就是多少喽。”座位靠着窗口的这位学生成绩中等但心沉稳重,最后应该能取得满意的结果。
“一看就是学霸,那我以后就跟着小兄弟你混啦,一周还能学点。”
“我可算不上学霸,左边那位才是,简直令人闻风丧胆啊。”窗口的学生说着用笔指了指我。
“嘿嘿我知道,这不高攀不起嘛,也不能祸害人家呀。”
全程我都装作没听见,一直埋头奋笔疾书,实则内心早已小鹿乱撞。原来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和我一样都在默默刷题!
突然,我俩从江直树和袁湘琴转变为柯景腾和沈佳宜了。
就是最后这一周,他每个傍晚都会出现在那个窗口,手肘靠撑在窗边,和窗口的学生一起“学习”。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微转过身看看他有没有在那里。当我俩四目相对时,就像被敌人发现一般,各自便同步低下头回到课本,露出羞涩的微笑。
六
中考前一天,校长把初三学生召集来开全员大会,当然我们什么都没听进去。
散会时,我的身后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正当我皱着眉头看向“肇事者”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却给我留下了一个毕生难忘的背影。只见那个背影缓缓回过头看我,他回了一次、两次、三次……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双眼不禁模糊起来。
从此我们再也没见过面,再也没有联系。
七
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但他们产生的那种微妙无言的情谊化作了成长的养料,流淌在岁月里。
这纯洁的情谊一生或许只有一次,但一次足矣。
此刻的我,能够淡淡说出:“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只能偷偷喜欢他。也许只能喜欢一个月,但会记住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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