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文学泛滥,全民阅读的时代。我,为什么惧怕被人当作文青。
首先,这是一篇深度的自阐自述,为什么惧怕文青,是因为现在文青几乎成了一个社会的贬义词,一般人嫌文学无用,也的确无用。文青大抵眼高手低,也的确眼高手低。
但这并不能归咎于文学,文学的妙处正在它无用。
它和其他艺术一样,是人类超脱自然需要的束缚而发出的自然活动。比如,你说你想喝茶。那么就需要茶杯,茶杯有用,因能盛茶。是杯子就可以盛茶,不管它是泥的瓦的扁的圆的,自然需要止步于此。
但是人不以此为满足,制杯子不但要能盛茶,还要能悦目赏心,于是在质料、式样、颜色上费劲机巧以求美观。正如你说你爱玩QQ飞车,其实你只需要一辆S车就够了,但同样的功能车,你会去买各种无用的衣着打扮,车胎,尾气。就狭隘的功利主义来看,这种功夫是多余的,无用的;但是超出功利来看,它是人自作主宰的活动。人不厌烦这种所谓无用的自由活动,才显得人是自己的主宰,有他的尊严,不只是受自然本能趋遣的奴隶;这正是区分每一个人不同的方式,也才显得他有一片高尚的向上的心。荀子曾说,人定胜天。要胜过自然,要弥补自己自然的缺陷,使不完美成为完美。文学亦是如此。它起源于原始人的实用,要把自己所知所感的说给旁人知道;但是它超过实用,要找好话说,要把话说的好,使旁人在话或文字的内容和形式上同时得到愉快。文学之所以高贵,值得我们费力探讨,也就在此。
我是90后的末代,在中国,最初的50,60后文化普及是很低的,很少有人能识字 因此凡是能运用文字的人都爱好文学。
而今是连识字的人也大半不能爱好文学了,甚至有一部分人鄙视或仇视文学,说它的影响不健康或根本无用。在这种情形下,一个人要想郑重其事地来谈论文学,难免有几分心虚胆怯,他至少须说出一点理由来辩护他的不合时宜的举动。因此,我害怕被人称作文青。
我曾在无数00后朋友的空间里,看到稍微有一点偏文艺风的内容,底下就会有一大波人大嚷 雅裸,雅裸。仿佛是成了店家对孔乙己的嘲笑般。
我也曾亲眼看到一个初中小孩,整日看一些王子贵妃都市逆袭类的意淫爽文,然后自称是曾迷恋文学,并因此失去了考好高中的机会,失去了未来。于是竟反在自己写的忏悔信上,破口之大骂文学无用。更讽刺的是,这篇忏悔信倒竟在父辈的朋友圈里大传特传了。
柏拉图,卢俊,托尔斯泰和程伊川也都曾怀疑到文学的影响,以为它是不道德或是不健康的。世间有一部分文学作品确实有这种毛病,本无可违言,但是因噎不能废食,我们只能归咎于作品的不完美,不能断定文学自身必有罪过。
也有人曾向我抛下荆棘般的语言,段漓,你读那么多书,又都记不住。这有什么用?
我回答,我已记不清成长里吃过每一顿饭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已经成为我的骨和肉。
小时候喜欢看书,在别的孩子沉迷球场或电玩的时候,我在书店一泡就是整个周末。但我记性很差,甚至读完书主人公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们讥笑我:你连书呆子都算不上。
我无言反驳。
两年前和长辈泛舟夜游,月色温和,湖面星光粼粼。我随口而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周前,学校晚自习停电,教室点起一片蜡烛,灯火明透。下自习时,我脱口而出: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朋友一阵感慨,除了“好看”,他们真的说不出这么应景的话。
事实上,我连作者是谁都不记得。平日里更没有提过这句诗。但就在这一刻,见到此情此景,很自然说出来了。
去年上QQ,偶然看到这句读书的类比,心里万千感慨。
我们成长里读过很多名著,但一般只记得喜欢的情节。其实书里表达的思想、情感潜移默化里影响着你的思维方式、一言一行,慢慢融入你的灵魂成为一部分。
就像这句话,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而今我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文/段漓
2018.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