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天我就要死了,现在的我,独自坐在家中的书房,面前放着一张死亡告知单,墙上的钟表有节奏又不带感情的咔哒着,上面的时间,与我被告知的死亡时间,大概也就不到半天了。
被告知死亡日期的时间是半年前,一个明媚得不能再明媚的午后。跟大伙一样,刚刚吃完一顿普通的工作餐,熟练地撕开一个再普通的信封。信的内容,也是很普通的写着只属于我的死亡时间。文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就是这种简单,更令人不寒而栗。没有情感,更没有慰藉,仅仅是一行不同的字,就这么直白的宣告了死刑。可我却还很年轻!
很难去描述,刚接到通知时,我的感受。对死亡的恐惧与未知,让我止不住颤抖。下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工作餐径直地被倾吐出来。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的家,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大脑好像被撕裂一般,无法集中精神,我什么也做不了。仅仅两周时间,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我想不通,愤怒、困惑、沮丧但更多的还是恐惧。负面情绪堆积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想必,但凡一个健康的人,莫名被判了死刑也都会如此吧。
不清楚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也许是被镜中的形象确实的惊到了,为了摆脱恐惧,我正式辞了工作,变卖了一些家产,拾掇拾掇平日里的积蓄,开始了很长的一段自救之旅。
我尝试用科学的方法。翻阅医学书籍,到访各大知名医院。但全项健康的数据指标在死亡的倒计时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毫无价值。
我又寻求宗教的指引。神与我说死亡于我是灵魂的解脱、精神的升华、是我的新生。佛说,死亦是轮回,生老病死皆为定数,无可避免。
于绝望中,我屈服了,长久的无谓的挣扎,在这可怕的死亡倒计时中,只会让自己显得滑稽至极。
一旦接受了这个结果,紧绷的心自然放松了一些,可好日子没过几天,懊悔替代了恐惧向我袭来。过往的生活,不受控制的在眼前一遍一遍的重演。后悔于未尽完的孝心,后悔于过去普通平凡的一生,后悔于诸多次的违心选择,后悔于因一己私利而陷害他人。既然无力回天,那就亡羊补牢吧,我试着去修补过去的遗憾,列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开始疯狂的给人打电话,发邮件,尽力去做一些善事,回到家只剩一大段歇斯底里,然后才能沉沉睡去。不知疲倦地日复一日……
咔哒,墙上的钟还在无情的响着,说来奇怪,几日前还会惶恐不安的我,此时此刻,却出奇的平静。不知不觉间,外面的世界似乎已不存在声音,仅剩的呼吸声、心跳声和钟表的咔哒声却又异常的清晰。看着不远处那份折磨过我的清单,已然做不完了,那就不去做不去想了罢。
咔哒、咔哒,墙上的钟表不知疲倦的提醒我这仅剩的时光。我曾想象过死亡拜访的场景,可现在,我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沮丧,犹如一片落叶等待着这必然的事情的发生。
咔哒、咔哒,我问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遗憾,哎,一切都无所谓了。
咔哒、咔哒,我好期待跑马灯的出现,可惜空无一物,唯有钟声。
咔哒、咔哒,啊,我这也算好好活过一次了吗?想不通,感觉好累,大概,也没什么时间,去思考了。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咔哒、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