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陌生的男孩

       那个周三，我由于帮老师整理实验室而晚离校，归家途中遇上这么一档子事：一群年长的坏女孩在欺负一个小男孩。“甜心，做我的小男朋友吧！”她们大笑着，“不，你永远别想！”男孩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无奈被好几个小混混压制着，我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得赶紧联系大人！“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混混头被激怒了，“把他衣服扒了，扔进河里！”没有时间了，我的良心战胜了理智，只觉得憋着一口气，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你们太过分了！”我跑过去企图从混混手里夺下男孩，没成想却被推翻在地，“你想找死吗？”她们哄笑着，其中两个还恶狠狠地踢了我的腿，“啊！”我疼得流出了眼泪，“你们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男孩疯了般冲撞，“这小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他？”混混头把我从地上生生拽起来，“放了他。”此时的我怒气冲天，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男孩的安危，“够了！”男孩痛苦地哀嚎，“要不这样吧，既然你这么爱护他，那你为他做点事是应该的吧？”“嗯？”“从这里跳下去。”混混头示意我望向河边的栏杆，“要么你跳下去，要么他光着身子跳下去。”混混们爆起一连串笑声，“跳吧！跳！”那些混蛋高声起哄，我被拖到河边，望见深不见底的河水几乎要昏厥了，我恐高啊，而且还不会游泳！“不！不！你不要，我脱衣服！”男孩凄厉的声音传来，我意识到不能再拖了，脑中一片空白，我缓缓走向栏杆，每一步都有千钧之重，当我跨过栏杆真正站到河沿时，时间停止了，周围一片寂静，我闭上眼，轻轻一跳。坠落的过程格外地漫长，我头脑敏捷，心态平静，回想起游泳课上老师教过的跳水内容并据此调节身姿，突然冰冷的河水狠狠刺痛了我，我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死，紧急中竟一口气游到了河边，“天呀！”我刚钻进桥洞便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直接坐了下去，不行，我走了那个男孩怎么办，谁知道那些坏种还会不会用更变态的手段对付他？我咬牙站了起来，“既然她都替你跳了，那你不用跳就别穿裤子啦！”“皮带真不错！”“你还好吗？我跳下来了！”桥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我没事，也没受伤，她们走了吗？”“她们走了，我来接你！”“不用了，我现在上去！”我离开桥洞，准备找到最近的岸梯爬上去，没成想男孩已经飞奔下来扑到我面前，“对不起，你真的没事吗？”正对上男孩的眼睛，那么美的异瞳，明澈而温柔，我顿时看呆了，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它们的美，男孩小心翼翼地为我披上他的外套，我是个精神和思想早熟的人，那时的我就已经感知到男孩的端正漂亮，他完美的脸颊如同古典雕塑，又长又密的黑色睫毛和美丽红润的嘴唇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男孩扶我离开那条河，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刚的疯狂举动，我突然注意到男孩一只手扶着自己而另一只手提着裤子，“你的裤子怎么了？”“没什么。”“我知道了，你的皮带被她们扯去了，是不是？”男孩没有回答，脸却腾地一下红起来，“没事，我有头绳，头绳很长，应该足够你系上裤子，只要你不嫌弃它是红色的。”既然帮人那就帮到底，我解下两边的头绳递给他，“谢谢你，我不用，没关系的。”男孩的脸更红了，一个劲地摇头不接受，“我给你系成带子总可以吧？”我又将系好的头绳递给他，他沉默良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从我手中取下头绳，我自觉地转身等待他系好腰带，“同志，您叫什么名字？”男孩背过身一边系一边问道，“我姓吴，叫吴铭式！”我又耍起了小聪明，才不愿随便告诉陌生人姓名呢。“谢谢您，吴铭式同志！”男孩已整理好衣服，在我身后郑重其事地压低声音说道，“熊猫，怎么还不回家？姥姥姥爷现在去接你，你在哪儿啊？”家里人催我回家了，“没关系，我现在要回家了，外套还你！”“不行，你这样会受凉的，还是穿着回家吧，我送你回家。”“没事，姥姥姥爷要来接我，你也早点回家吧！”我实在不愿和一个陌生的男孩一同回家，不然和我同住一个小区的小布谷又要“造谣”了，毕竟前几天小蜜蜂和臭蜥蜴的风波才刚刚平息。

       男孩跟着我走到大路上，姥姥姥爷迎面走了过来，我万分欣喜，然而一转头男孩却消失了。

                                                                五   班长小天鹅

       姥姥见我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也乱蓬蓬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别人的外套，急切而又关心地问我是不是不小心落水了，随即我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姥爷说要报告当地派出所，好好管治这帮坏孩子，“熊猫，没事就好，你做得很棒，但是太危险了，以后要多动动脑更机灵些，不能再这样逞强了。”姥姥蹲下身摸摸我的头，我扎身入姥姥的怀里，那一刻感到无比的幸福。

       晚上我做作业时还时不时看向那件外套，忽然发现外套前胸上戴着一枚精美的徽章，我靠近仔细打量，嗅到外套散发出的香气，我很讨厌，因为班长小天鹅每天都穿着香香的衣服，但过于得体的穿着更加凸显出她的虚情假意。

       小天鹅是真正的学校宠儿，她天生丽质，成绩优异，优雅礼貌，家境不凡，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常人面对她只存在两条道路可供选择：一是受其吸引，臣服脚下；另一是被她的耀眼光芒所灼伤。而我和我的朋友，已被她灼伤多次。

       一年一度的校级舞会她总能超群绝伦，那些漂亮的裙子是我从来没能想到的，她的舞伴都是学校里最优秀的男生，很多都是高年级的，因为在她看来高年级的男生更加成熟，她本人不喜欢幼稚的人。我的舞伴都是好朋友，且都是女孩，小熊有时候会和那个被称为“蘑菇头”的男生跳舞，我们在舞场的边缘自顾自地玩乐，而舞场的中央永远都属于小天鹅和她的舞伴。

       除了她在意的人，小天鹅待人很淡漠。星期四，老师委托她协助我和小熊办理免体证明，她欣然答应，“你们先去办，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她说罢离开了我们，我们对她冷淡的性情习以为常，转身去找体育办公室了，谁知我们找的鹤老师竟然不在，“他今天休假，我不能打扰，”智能助理回复道，“那您有鹤老师的联系方式吗？”“对不起，我不能超越权限，但我可以明天转告他，他一定会优先处理的，到时候我再通知你们。”“好的，谢谢您！”我们悻悻而归。“要不我们问问小天鹅，看她有没有鹤老师的联系方式，”小熊拉了拉我的胳膊，“好吧！”

        “小天鹅，你有鹤老师的联系方式吗？”“没有。”她的回答很干脆，“找不到老师，我也没办法了。”

        第二天，小天鹅拿着开好的免体证明找到我俩，“开好证明了，你们交给獾老师吧！”我们高兴地接过证明，准备附上签名，“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天鹅，对了，你什么时候找的鹤老师?”“没关系。”小天鹅淡淡地说道，转身走了。

       “熊猫和小熊，你们免体证明的事办完了有没有感谢人家小天鹅啊，人家为你俩的事可付出不少呢！”班主任在下课前突然说道，“我们感谢班长小天鹅同学的付出！”我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道谢，可令我尴尬的是教室里一片寂静，小天鹅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小蝙蝠拉我坐下来，然后下课老师走了。

       “人家为你们俩做了这么多，你们就这点表示？”小鹿做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我们已经道过谢了。”小熊委屈地说，“天呀，你们真是太自私了。”旁边的小蜜蜂附议道。“就是，两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小夜莺对我们抛出白眼，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怎么了？”臭蜥蜴带着他的那帮淘小子们也来凑热闹，“你说说，本来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她们自己能力不足搞不定，班长昨天下午去找的老师，这事才办成，结果她们两个根本不领情，今天老师提醒才道谢，这是不是很可气？”“没错！我最讨厌自私的人了！”蜥蜴大喊着，“根本不是这样的，小天鹅为我们找鹤老师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而且我们向她道谢了，何来自私之说？”我大声辩解，“我看这就根本不是什么正义审判，这就是欺负人！”小蝙蝠气呼呼地说道，“别总动不动给别人扣帽子！”教室里沸腾了，混乱中臭蜥蜴把小熊和我的书包从窗户扔了下去，小熊的刘海被小老虎剪掉了，小蝙蝠也把蜥蜴和小夜莺的书包扔了出去，小鹦鹉跑下去捡我们的书包......在此期间，小天鹅一直没有出现。

        剩下的课糊里糊涂地上完了，下午放学我们一声不吭地走出学校大门，“小天鹅根本没有你们看到的那样好，她都是装的，我早就知道她讨厌我。”小蝙蝠率先打破了沉寂，从入学到现在，小天鹅和她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我回家该怎么跟爸爸妈妈说呢，我的刘海没了。”小熊嘟囔道。我觉得疲乏，不想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