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就任大相国寺的菜头,还是在周围引起了一定的波澜,经常在菜园子里偷菜的二三十个破落户泼皮,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群人看到了榜文上竟然有‘不许闲杂人等入园搅扰’的字样,心里很是不服气,过街鼠张三就提议趁着他新来乍到,找个茬先揍他一顿再说,来个下马威打服了新来的管事,咱们偷菜就没了阻碍。青草蛇李四说他也不认识我们,找茬也不太好找,显得我们无事生非,不如我们假装去祝贺他新官上任,把他哄骗到粪坑边上,然后我们几个一拥而上,把他掀翻进粪坑里,让他出丑戏耍他一番,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众泼皮觉得这个办法好啊,一致同意,就去做准备。
鲁智深安顿下来,就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在其位谋其政,鲁智深是个负责任的菜头管事,刚好巡视粪坑旁边,就看见,二三十个泼皮,提着水果酒礼,嬉皮笑脸的来到跟前道:“闻知和尚新来住持,我们邻舍街坊都来作庆。”和尚,我们都是你的街坊邻居,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互相关照,共同方便。张三李四两人走在最前面,带着一帮子泼皮,刚好走到粪坑边上就不动了,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齐声道:“俺特来与和尚作庆。”鲁智深不知道这些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以为自己的英名已经传到了东京的泼皮耳中,这些人都是听到自己来大相国寺作菜头管事,特地来祝贺的,也就客气的招呼道:“既然都是街坊邻居,都来我的办公室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些泼皮见鲁智深不上当,张三李四两人就拜伏在地,指望着鲁智深来扶起他们,然后众泼皮一拥而上,趁机把鲁智深给掀翻进粪坑里,鲁智深这个时候也是智商在线,心里就起了疑问: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攧洒家?那厮却是倒来捋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鲁智深主意已定,就大踏步走上前来,张三李四嘴里喊着‘小人特来参拜师父’,身体扑上前去,一个抱左腿,一个抱右腿,鲁智深是打架的祖宗,哪能让他们如意,还没等到他俩靠近,右脚快如闪电飞起,先把李四踢进了粪坑,张三见势不妙,想要逃跑,鲁智深的左脚也踢飞过来,扑通一声,也被踢进了粪坑,两个泼皮在粪坑里扑腾挣扎,跟在后面的那二三十个泼皮被鲁智深的武力值吓坏了,正准备逃走,鲁智深大喝一声道:“谁走谁下去洗粪澡,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鲁智深这两脚,彻底让众泼皮胆寒,一声大喝更是让众泼皮如惊雷般震耳欲聋,立马就吓得不敢再动弹。再看张三李四两人,挣扎了一会儿,就发现粪坑不是特别深,人可以站起来,不过他俩全身都是臭屎,头发上爬满了蛆虫,搅得周边臭气熏天,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才明白这个凶恶和尚不好惹,站在粪坑里喊道:“师父,饶了我们!”估计鲁智深也闻不得这臭味,就喝道:“你们这些泼皮,把那两个鸟人扶上来,我就饶了你们几个。”众泼皮心里害怕,忍着臭气把两人从粪坑里弄出来,瞬间周围的空气就臭不可闻了,鲁智深见状,哈哈大笑着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子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都来到鲁智深的办公室门前说话。
鲁智深大剌剌的坐在中间,指着众泼皮问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洒家,你等都是些什么鸟人,来这里戏弄洒家?”张三李四这会儿彻底胆寒,和一众泼皮跪在地上向着鲁智深开始汇报:“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愿情伏侍。”我们都是着周围的街坊邻居,平时不务正业,赌博打架惹事生非,专门靠着偷这个菜园子里的菜为生,以前大相国寺也花了不少钱,想要收拾我们,都没有得逞,师父,你也太厉害了,三下两下就把我们给收拾了,大相国寺以前也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师父,我们哥几个服了您了,今天我们愿拜你为我们的老大,情愿做您的小弟,供你驱使。鲁智深一听这些泼皮问自己的底细,就很自豪地告诉他们:“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的人多,因此情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你这三二十个人直什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直杀的入去出来!”憨厚如鲁智深者,吹起牛来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为杀的人多’这句话不但吹牛,而且明显的就是吓唬这些泼皮无赖的,水浒传这里也只讲到他打死了镇关西,没说过他杀过其他人。这些个泼皮无赖,干个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欺负一下小商小贩调戏一下街上的小媳妇抢个小孩子的把把糖那是没问题,但要是提到杀人,打死他们也不敢,现在面前就坐着一个传说中真正的杀人魔头,他们哪有胆子敢于直面?直接就吓得腿肚子打颤,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诺诺连声,一副诚惶诚恐逃也似地拜谢而去。
都二天,众泼皮商量着,既然已经认了鲁智深当大哥了,那就真的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头猪,请自己的新老大好好的吃喝一顿,来到菜园子里摆开阵仗,鲁智深居中而坐,众泼皮分居两边,一帮人开怀畅饮,几杯酒下肚,鲁智深就问道:“干嘛让你们几个破费啊?”众泼皮道:“我们几个有福了,现在师父你这尊大佛在这菜园子里管事儿,我们要认你做老大,以后老大你要罩着我们啊。”鲁智深最吃这一套了,以前当个提辖官,权高位重,威风八面,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自从出家之后就尝到了失去权力的诸般苦楚,手下有人,那就是有了权力,所以一听这话,心里大喜,立马就接受了这帮泼皮无赖成为自己的手下,然后,就是自家兄弟,不要拘束,开怀畅饮,半酣之时,兴致高亢,流行小曲儿唱起来,各种笑话和荤段子也安排上了,这一个唱完立马就拍掌欢呼,那一个讲完就高呼赞叹,一时间菜园子里喧哗哄闹,场面显得极其热烈,没想到门外的墙边上有一棵大柳树上新来了一窝老鸦,这会儿也来凑热闹,‘呱呱呱’的只是乱叫,估计也是嫌这些泼皮无赖没有公德心,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制造噪音,乱叫一阵子提出抗议以示不满,没想到这些泼皮无赖个个都很迷信,说什么‘赤口上天,白舌入地’,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些乌鸦就是赤口,估计他们遇到的是红嘴鸦,这种情况预示着是要死人的,有个别泼皮一时间竟然吓得牙齿都开始打架了,可见这些泼皮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之徒。鲁智深不明所以,就问道:“你们做什么鸟乱?”你们这帮兔崽子,干嘛一听到老鸦叫就吓成这个德行?众泼皮道:“老鸦叫,怕有口舌。”这老鸦当头叫,恐怕有大麻烦了,不知道我们中间的哪一个要小命不保。鲁智深大概是不信这些迷信的,出口就说:“那里取这话?”你们鬼扯什么,那有这个道理,听几声老鸦叫既有麻烦,都他么胡扯。种菜的道人也来帮鲁智深说话:“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老鸦窝,每日只咶到晚。”那些老鸦从早上叫唤到晚上,也没见有什么灾祸,别自己吓自己了。一众泼皮酒壮怂人胆,听种菜道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大害怕了,就提议搭个梯子上去拆了老鸦窝。有几个泼皮为了显示自己不是胆小之辈,主动提出去拆老鸦窝,鲁智深趁着酒兴,跟在后面看热闹,众泼皮的意思只要拆了这个老鸦窝,大家喝酒吹牛就清静了。李四大概从小爬树比较厉害,就想着显示一下自己的这个小能耐,鲁智深让他靠边站,自己打量了一番,把外衣脱了,双手抓住这个杨柳,脚一蹬,腰上使劲,大喝一声,竟然就把这颗杨柳给连根拔起,众泼皮见了直接就惊呆了,立马拜服在地,嘴里直赞叹:“师父非是凡人,是真罗汉下凡,身上如果没有千万斤力气,如何拔得起?”鲁智深也把装逼进行到底,无所谓的说:“这都是小儿科,算不得本事,明天让你们看看洒家练练我的禅杖,你等才知道洒家的厉害。”从此以后,众泼皮天天买来酒肉孝敬鲁智深,看着鲁智深练武打拳,日子过的好不快活。鲁智深被众泼皮奉承着,恍惚之间自己又回到了提辖官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感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人生巅峰,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鲁智深是个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忠实信徒,感觉自己整天让众泼皮请自己吃肉喝酒,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就寻思着自己也安排一场酒肉,招待一下众泼皮,算是还个礼,就指使着种菜的道人买了几样下酒的蔬菜果品,沽了三担酒,杀了一口猪,一只羊,招待众泼皮喝酒快活。正值入夏,天气炎热,酒席就安排在绿槐树下,铺上芦苇席子,众泼皮团团坐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再吃点零食,开启了吹捧模式:“这几日见师父演力,不曾见师父家生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师父你这武功高强,练练你的武器让我们见识学习一下,你的这个本事我们还没见过呢。这也挠到了鲁智深的痒处,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终于要展示在众人面前了,立马就表示了同意,从屋里拿出那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众泼皮一见之下,就被吓得目瞪口呆,惊叹道:“两臂没有水牛般的气力,怎使得动?”鲁智深拿起来就舞动起来,六十二斤的禅杖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根草棍一样轻飘飘的,舞的是密不透风,众泼皮看着齐声喝彩,鲁智深得到了鼓励也更加的兴奋,舞动起来更加的卖力,此时,墙外也传来一声喝彩:“端的使得好!”这一声喝彩,直接就引出来梁山上的另一个好汉,排名第六的天雄星豹子头林冲,这是水浒传里第八个出场的梁山人物。
鲁智深停下手里的禅杖,就朝着墙外看去,只见墙外站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军官,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拿着一把扇子击掌喝彩:“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的好器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自然看得出来鲁智深的确是武功高强,那些泼皮也只是看个热闹,这会儿见林冲都叫好了,就对着鲁智深夸赞道:“那位教师喝彩,必然是好。”我们这些泼皮无赖虽然不知道师父的武功怎么样,但这位教师可是个大行家,连他都说好,那肯定就是极好的。鲁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鲁智深能认出林冲是军官,那就可以肯定林冲穿得是军官特有的服饰了,或者身上有军官特有的标志。众泼皮赶紧回话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可见林冲在东京也是个名人,这些住在偏僻如酸枣门外的泼皮们都认识他。鲁智深一听这一定是个牛人,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那还不赶紧请过来认识一下。林冲是个真正的高手,见了同是高手的鲁智深,自然是要结交一番的,于是就翻墙过来,两人在槐树下互相行礼问安,鲁智深就请林冲入席一起喝几杯,林冲也不矫情,坐在苇席上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恢唤作什么?”鲁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今尊林提辖。”这里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这林冲其实是个官二代,他老子也曾当过提辖官,而且鲁智深以前还见过林冲的父亲一面,这就是故交的意思了。林冲一听这还是故交,立马大喜,当时就拜了鲁智深为大哥。鲁智深问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使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智深道:“洒家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刚喝了几杯酒,就见家里的丫鬟锦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似乎碰到了很紧急的事情,在墙边上看见了林冲就喊道:“官人,别在那里坐着喝酒了,娘子在庙中被人欺负了。”林冲连忙问道:“在哪里?”锦儿道:“正在五月楼下,撞见个小流氓,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大哥我有事儿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抱歉抱歉。”说完就叫告辞而去。
鲁智深见林冲匆匆忙忙跑了,也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又喝了十数碗酒,仗着酒劲,带着二三十个泼皮就跟了上去,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庙中,林冲赶紧拦住问道:“师兄,那里去?”鲁智深道:“我来帮你打架。”林冲说:“没事了,原来是我的顶头上司高太尉的儿子,不认得我媳妇,拦住调戏了几句,本来我想着胖揍他一顿,考虑到太尉面子上不好看,俗话说得好,不怕官,就怕管,必须给高太尉一个面子,这次就放他一马。”鲁智深醉眼朦胧大着舌头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叫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林冲见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鲁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有事儿你就叫我,大哥帮你出头,鲁智深醉得豪气干云。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