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印象派的文人画终于奠定了基础。文人画(士人画),中国封建社会的士大夫,文人画是一种与画院的专业画家所作的院体画相对的概念。苏东坡认为技法固然很重要,但技法是为画家的独立思维服务的,只强调技法,再逼真的描绘,也只是画匠,不是画家,艺术家所表达的。不仅仅是物质的自然形态,而是人的内心世界,是艺术家的内涵。“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认为"言有尽而意无穷",才是艺术的至高境界。
宋代画山水讲究平远高远深远,这是宋初郭熙的总结。欧阳修走的是平远之路,苏询走的是深远之路,苏东坡走的是三远兼备,在平远中加入了深远与高远。
逸者必简,宋代的文人画家,把世界的层次和秩序,都收入这简单的墨色中,绘画进入了哲学式的深邃空灵。
在宋之前,中国制墨都是以松木烧出烟灰为原料,称松烟墨。这种制墨方法,要选择肥腻粗壮的古松,其中黄山上的黄山松,是制墨的上好原料,它带来的后果使许多古松遭到砍伐,对自然资源造成极大的伤害。
到了宋代油烟墨的创制,被称为是宋史上最杰出的成就。
优质的松烟墨,还要加入麝香,梅片,冰片,金箔。
墨汁永远不可能画出宋代水墨的丰富,因为墨汁中掺了太多的化学物质,所以它的黑色是死掉的黑,可是在宋代,从画中我们看到的不是黑。而是透明,黑色的变化中,我们可以看到水的游动。
苏东坡的美学理想就是怀素。他追求的是,历经风雨之后的那份从容淡定,喜欢平淡之下的暗流涌动,最喜欢收束于简约中的那种张力。"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无论是定窑的"白“。还是汝窑的"雨过天青"。大道至简,越简单越难。
这一场观念的革命影响了此后中国艺术1000年,到了元代有赵孟頫,有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到了明代有董其昌,有明四家(沈周、唐寅、文征明、仇英)。到了清代有四僧,原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髡残(石溪)、渐江(弘仁)。
文人画的理想仍在山高水远中延展。17世纪70年代的龚贤,从"繁复皴擦,巨碑式的山水画风中走出来,转为萧寂疏减,每一笔都到都起到书法性和叙事性的作用。"将大道至简的风格推向了极致,他的题字也多因题字而显得苍白涩淡。
比如米友仁的《潇湘奇观图》,不见院体画的富艳细腻,只有烟雨空蒙,云卷云舒,在烟云稀薄的地方,露出峰峦与杉树,仿佛随时又会被烟云吞没。到了商业已经很发达的元明,许多画家仍然不放弃一个文人的艺术取向,在山水烟村中,依稀可见画家内心深处的潜流。
文人画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但它作为一种观念,已深深地沁入千年的画卷里,提醒画家不断追问艺术的最终本质。
直到19世纪后期,西方的画家才不再对科学的透视法亦步亦趋,而更加重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开启了主观艺术的大门,如野兽派立体派未来派应运而生,"他们都与透视画法绝缘,致力于个性表现,现代画法再也不依据科学的透视画法作画了,而是依据画家个人的知觉来作画。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珊瑚帖》,上面草草地画着一幅珊瑚的笔架,几乎是米芾最接近绘画的遗物了。
苏东坡的画流传到今天,也只有两幅,其中一幅《枯木怪石图》。
此图“树石以枯笔为勾勒,不拘泥于形似。“苏东坡除了喜欢画石,还喜欢画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有七德,曰正直、奋进、虚怀、质朴、卓尔、善群。墨竹是一种,唐末五代就开始流行的画法。竹叶画法因与书法的笔法近似,因此在梅兰竹菊四君子中,最容易被文人掌握。墨竹画成为北宋文化的一个重要分支。
文同画竹,以淡墨为叶背以深墨为叶面,这一技法。不仅为苏东坡米芾所延续,到了元明,仍为画家所遵奉。
苏东坡的绘画中的“木石前盟"。即将石头与竹子相结合的图像构成。
梅兰竹菊四君子,苏东坡专门画竹,不见得画梅,但他的诗中有梅。苏东坡这首11月26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被纪晓岚叹为“天人之姿,非此笔不称此花。"
故宫中有杨无咎的四美图或雪梅图。杨无咎的墨梅,黑白中营造出绚丽耀目的光彩。阳性的枝杆挺拔粗砺,阴性的梅花圆润娟秀。渊静的黑与纯净的白,彼此映衬和成就,各有风骨。
正如王维的辋川别业,杜甫的杜甫草堂,苏东坡的雪堂,只为五间普通的农舍,用来接待远方的朋友。故宫博物院藏有,南宋画家夏圭的《雪堂客话图》。画的虽不是苏东坡的雪堂,可以窥见苏东坡黄州雪堂的影子,画面左上角留出的天空杳渺无际,把观者引入深远渺茫,意蕴悠长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