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各地的每个角落都会有拾荒人,但当我在异国街头偶遇一位中国大叔,向路人讨要空饮料瓶时,还是内心有了几分感慨。他让我不尽去想,等我老了,会是怎样?清闲在家,还是遍走天涯?是孤独一人却内心温暖,还是满堂儿女却寂寞愁烦?人的一生很不容易,我想说应该更多地善待自己,享受当下。
上星期五上午,帮同事小布完成了一场相当惨烈的谈判,即使作为辅助的我,都感觉内心如同堵上了块大石头般各样不适,更何况首次做主力的小布,从他那张灰白的脸就能判断出,对手的狡诈无理给小布带来怎么样的煎熬,而这还是工作的开始部分,未来好戏必将连连。
中饭,我拉着有点气馁的小布去了我最喜欢的馆子吃饭,本人一向认为:天塌下来之前吃餐好的,再怎么着内心都不会太难受了。确实,小布吃过美味后,脸上有了血色,那半座山般的身板也挺了起来,语气的声调都有了愉悦,并提议在附近的小花园走走。
最近一段日子这里的天气总是阴阴的,那天中午难得有了些明丽阳光,街心花园里便有很多人在散步或闲坐。小布因上午说话太多,感觉口渴便又跑去买来两瓶水,我们走了一会儿后找了长椅坐下,各自抬起头闭着眼让阳光照满全身,草地与周围树木的清香令人如同身处森林氧吧,这样的感觉在钢筋水泥的都市实属享受,即使还有听到喧嚣的车水马龙,却也是难得的安逸。
我正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突然有一个不算标准的“HELLO",应该就在我们身前响起,而后又是更大声的“HELLO"声,还是对着我们这个方向,我与小布同时转脸向面前,因为阳光的照射使得我的眼睛在睁开时有些花,隐约看到面前是位肩上担着一根木棍,棍子两头挂着两个硕大而鼓鼓的蓝白红格子编织袋,着穿四个口袋的褪色蓝色上衣和褪色的草绿色裤子,这样的服饰我在描述70年代初中国的电影中见过,而那两个大袋子瞬间让我联想到中国春运大军中辛苦农民工。眼前是位红黑脸膛,堆满殷勤笑容,露出满嘴黑黄牙齿,略弯着腰的老汉,他再一声的”HELLO“后,大叔用粗糙的手指示意着放在我们身边喝得还剩下少量水的瓶子,而后又将手指转回他自己,再转向那瓶子后再转向他自己的胸前点着。
没等我反映过来,小布便问我是否还需要我的那瓶水?我说:“NO”,他便起身拿上自己与我的饮料瓶子送给那位老人,大叔用黑黑的手接过后。连声说“THANK,谢谢,thank,谢谢“,我很清楚地听到老人用不标准的英文夹杂着很重乡音的中文说着感谢。在转身离开时,他还向我们挥挥手,弯了弯上身,我想那是更深的谢意。
阳光下的老人走向不远处的垃圾箱,又俯下身熟练地用手在里面翻找他所需要的“宝贝”,我们的那两只瓶子已在他担着的编织袋里成为“劳动硕果”,大叔脚上是一双比他实际鞋码大好几号的运动鞋,我很好奇穿这样的鞋子,走起路应该是不合脚的,但他怎么还能健步如飞?
我与小布再一次闭上眼抬起头享受阳光的温暖,刚刚的一幕仅是个小插曲,如同走在路上遇到了某个陌生人,向我们问了路。
当天下午陪小布加完班后,他想请我去中午那家馆子吃晚餐,说自己已经爱上了那里的味道,我便笑他很多情。深秋的夜幕来得很早,DOWNTOWN少了白天熙熙攘攘的人流,多了份橙色灯光下的浪漫美丽,我们转过街角,不远处一位弯着身子在垃圾箱里翻找东西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那分明就是中午时向我们讨要饮料瓶的老人,当我们走过他时,老人还在专注地在昏暗里寻找着战利品,夜风其实已经有些冷,我不知道他着着单薄衣衫的身体是否可以抵御这样的料峭,毕竟那满头灰白银发证明着他已有了些年纪。这一次我注意了他的脚下,才发现,聪明的老人用塑料绳子将大号鞋与小号脚捆绑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滑稽却很实用。
小布与我走进温暖的餐厅,给我们提供服务的是位花白头发的白人男子,亲切而老练,后来知道他仅是偶尔来这里做兼职,因为餐厅的菜肴是他喜欢的,可以跟后厨学上几招,回家给太太做些美味。
回家的路上,我放了母亲早前送的中国古曲CD,其中一首《将军令》让我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位浓重乡音的中国大叔,我不知道他如何出国,又为何在街头捡拾瓶子,他一天下来的收入是否能与那位餐厅做兼职老人的几次小费收入一样多?也许根本就不可能。但是他又为什么在黑夜里还在劳作?也许不仅为了钱,可能有更多的理由,故事也许很美好,也许。。。。。。
冬天快来了,老人还会在这繁华都市的异国他乡向陌生人索要空饮料瓶子吗?如果再遇到他,也许我可以与他有个约定,在每个月的某个时间的某个地方,我送给他更多空瓶子,而后一起喝个热饮,聊聊家常。
早上母亲在网上留言告诉我,她已穿上我去年买给她的冬服,家乡开始变冷了,她叮咛我不要凭着年轻,总是穿得单薄到处跑,到了她这个年纪再保养有点晚了。是啊,父母已经开始老了,我有点思乡。所罗门王说:“不要等到日头,光明,月亮,星宿,变为黑暗,雨后云彩反回“ ,感谢您的阅读,祝福满满,每个人都有个等待我们回去的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