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无声无息随风轻轻飘落, 寂静的园中,一地金黄的落英,化做泥土润泽树的根基。四季轮回繁衍生息,待来年春芽初绽,又是一个生命的春天。
连绵秋雨,霜冷长河。冬天的脚步悄然来临。
立冬,天地避藏。山鸟不再鸣唱,动物开始冬眠,溪水涓涓而流,大自然归于沉寂。人的身心欲望归于平和,遵循天地自然法则,休身养性,安定心性。
大自然的神奇妙笔,渲染了叶的世界,斑斓多姿。
不要问我往哪里去,我的世界充满回忆,这是叶对根的记忆。
碧云天,黄叶地,秋草一岁一枯荣。
又是冬季,忆起儿时上学时,校舍残破,寒风呼啸穿窗过。教室后燃起火堆,灰色烟雾随火焰升腾,(简书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朗朗的书声随风飘荡在雪花飞舞的操场上空。下课时,同学们围着炉火烤那冻僵的双脚,湿漉漉的棉鞋冒着热气。窗外的雪花儿在飞舞,几只寒鸦落在枝头瑟瑟发抖。雪地里滑倒的学生,引来一群流着清鼻涕的同学哈哈的笑声,冻僵的小手背都已皴裂。没有家长的呵护,孩子们一个个自己走到学校。
那时的小孩儿没有家长的护送和娇惯,他们像山上的小树,迎着风霜雪雨,顶天立地自由生长。他们的童年,早早就为家庭分担,有欢笑也有哭泣;他们的童年,质朴而纯真,没有小小年纪就学会成人的语言,更没有攀比之风。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人们反而活得简单而知足。
那时的冬天,家家都有红泥手提火炉,规格从小到大,里面装上平时烧柴烧出的火碳,放点火灰,走到哪儿掂到哪儿,暖暖的炉火,温暖着自己。有的为了防止烫手,在提量上缠上布。
记得我奶奶总是随手掂着一个小火炉,无论到我们谁家,坐在灶下,随手拿火钳钳一点儿火碳,放进她的小火炉里。我们放学回家手冻得冰凉,她总是叫我们:“来来来,到火炉上烤一烤。”她那热乎乎的手拉着我们冰凉的小手:“哎哟,看你的手凉的哟,赶紧烤烤。”小时我的左手小拇指总是冻肿了。
不知谁家为了暖脚,把小火炉提前塞进被窝儿,结果小火炉把被窝烤焦了,烧了一个大洞,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就酿成火灾了。
冬天的记忆里虽是那样寒冷,但也充满家的温暖。
每年冬天,妈都要给我们姊妹四人一人做一双棉鞋。手纳的鞋底儿,灯芯绒的鞋面儿,弟弟的是黑色的,我和妹妹们都是紫红色的。妈的手工针脚细,活做得特别好,穿在脚上既温暖又漂亮,可惜我没有学会妈的手艺。现在哪还有手工鞋呢?它只深藏在温暖的记忆里。
妈总是在做饭的柴灶里烧几个红薯,饭做好了红薯也熟了,那灶火烧的红薯真的好甜好甜,有种干面红薯吃着像细豆沙一样又面又沙又甜。记得那时我总是拿着一个烧红薯,在上学的路上边走边吃,碰见哪个同学就掰给她一块儿。
老家山上有一种麻栎树 ,爸每次上山砍这种树劈柴烧,每次劈开里边有一条长长的一寸半左右白色的蛹,我们叫它麻栗树虫。把它放进炉灶下火灰里烧,烧得焦焦的,闻着很香,拿出来,轻轻掐住那黑色的头,抽出一条长长的筋扔掉,然后放进嘴里嚼着又焦又香又酥,啊,那味道好吃极了!孩子们往往都抢着吃。成年以后再也没有吃到了。
想起那个味道,就想起冬天爸劈柴的样子,想想他那时也只有三十来岁,冬天里他穿着红绒衣在院子里劈柴 ,他那健壮结实的肌肉从领口露出,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腰杆儿倍儿直。他那时还是多么年轻啊!我们已有姊妹四人,他已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想想现在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是多么幸福啊!
那时的冬天经常有人得伤寒病,老家叫打皮寒,发病时的症状就是浑身发抖发寒发冷。
记得那年不到十岁的我开始打皮寒,我坐在火笼边还是浑身发抖。奶奶拿根竹条,把我撵到屋后山坡下那条围着水沟的小路,小路下面是一片竹林,上面是山坡。
奶奶在后面拿着竹条追着我撵着我,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哭,她嘴里念念有词:“我叫你打皮寒!我叫你打皮寒!”我听见竹林在我身后沙沙的响声。她拿竹条的目的并不是真正要抽打我,而是撵着我追着我,让我跑起来浑身出汗,这样就能祛除身体里的寒气,病就能好起来。那时,很小的我不懂这些呀,以为她真的要打我。有一会儿我跑慢了,竹条居然抽到我身上,好疼啊!我一边哭着一边喊叫着,一边拼命地往前奔跑着。
小时的事儿还是那样记忆犹新。想想那件事,我现在写着不禁笑起来。那次奶奶抽打着追赶着我,我的病居然真的好了,当时我还一直记恨奶奶觉得她要打我。
……
儿时记忆总是那样深刻地留在脑海中,难以磨灭,无法忘怀。奶奶去世很多年了,总是忘不掉她那温暖的小火炉。
爸如今都七十一岁了,总是忘不了大冬天里他劈材时额头渗出的汗珠,忘不了那蚕蛹样麻栎树虫的焦香味道。
妈如今快七十岁了 ,忘不了她在寒冷的冬天洗那些勺勺菜准备泡菜,她那双在冰冷的水里洗了很久冻得红彤彤的双手。
……
老家的大妈说:“现在是多么美好的社会,多么幸福的生活!年轻时没有享福,而现在 ,都已经老啦,再年轻一点儿该有多好啊!”
秋去冬又来,几度风雨过,几度雪飞春。以往的记忆依然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