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中一个特殊的符号:他曾经是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鼓吹“好人政治”,跪见末代皇帝溥仪,却也直斥“最高领袖”蒋介石;他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毁誉参半,却始终未曾写出下半部,晚年更是专注于《水经注》公案而不可自拔;他英俊而富有才华,早年的情感逸事亦为后人津津乐道,却与包办婚姻的妻子相伴终身;尤为奇特的一点,是五六十年代海峡两岸对他都同时进行了批判,而逝世之后华人世界以其作为研究对象的论著文章却又不计其数,堪称一绝。
如此复杂的人生经历、人脉关系与思想主张,是胡适研究“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成因。尽管坊间关于胡适的传记层出不穷,但由“见识不凡者慧眼独具,对材料和史事全无成见,融贯大体,亦可别出心裁,言人所未言”的著作,独有罗志田教授所著的《再造文明之梦——胡适传》一部,桑兵教授赞曰“后出而突前”,足见此书独具之价值。
胡适自己曾经叹谓,许多他细心用力的文章不为世人所注意,而随意为之的作品却常多得喝彩。故罗志田教授在该传中强调,如果要理解胡适本人,不得不去揣摩那些用了心力却为人冷落的篇章。只有通过了解胡适及其不为世所注意的一面,进而探讨这其中的原因,才能更深入地了解胡适的时代和胡适的原来面目。此种路径,比起一众家世纪传体式的传记,自然取法乎上而独辟捷径,突围而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该传记初版于1995年,是时资料匮乏,为了《胡适的日记》(手稿本)罗先生尚要四处借阅。近年来胡适的作品相继结集出版,包括《胡适日记全编》、《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胡适全集》等等,为重新修订出版该传记提供了充分条件。而笔者亦期待罗教授以此传之手法,完成胡适在1949年之后的经历部分,以成就一部有分量的胡适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