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春。
“师傅,雇车去送亲要多少钱?”车刚停在上河湾,一对男女趴在门口问。
“从哪到哪?”尹师傅问。
“同巨永到焦家岭。”
“接送三百,单程两百。”
“妥了。”两人上了车。
车走到一个路口,尹师傅问:“这条路能不能走?应该近不少。”
“能走。”俩个人同声肯定地说:“从这里过去近一半,拉庄稼时都压出道了,好走。”
路虽说不平,但也不算难走。
“哎呀,前边积雪太深,能过去吗?”尹师傅停下车问。
“没事!底是平的,平时赶集天天走。”那男的说。
车没走几步,就听“哐”的一声,车停下来了。我们都一趔趄。
“怎么了?”我急忙问。
尹师傅下车看完,上车气急败坏地冲那俩人说:“不是天天走吗?不是平的吗?,你天天坐拖拉机啦?完了,卡住了,轮下都是冰,太滑了。”他瞪了两人一眼。
又试了好几次,最后放弃了。轮胎越快速旋转,雪和冰就化得越快,也陷得越深,而且越来越打滑。
“这咋办?再晚送亲不赶趟了。”那男的说。
“这样吧,没多远了,我回去找车。”女孩突然说。
“找啥车?”尹师傅瞅了那女孩一眼。
“家里来了一辆吉普车。”
“那行,那快去吧!”
女孩子答应一声跑下车,向村子里跑去。
二十分钟后,果然从村子里开来一辆吉普车。
尹师傅松了一口气,他忙着拴大绳时,那个吉普车司机走到我车前,看看车牌说:“哟!这不是大辉的车吗?大辉呢?”
我和尹师傅都一愣,看看他说:“你认识我家大辉?”
他笑了。
我看着他,年龄应该比我们大几岁。但我向来脸盲,看过几次的人都认不清,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
车继续开,吉普车在前面,我车在后面。
“大姐,你认识岳武?”那个女孩问。
“谁?谁是岳武?”
“那个。”女孩向前面拱拱嘴。“他姓岳,叫岳武。”
“啊,他认识我爱人。”
“他是今天新娘的姑娘我堂姐新处的对象。”女孩满脸的羡慕。“城里的,长得也好,还有车。”
“新娘?对象?”我说:“这人即使跟我们同龄,那也三十多了,你堂姐多大?”
“二十二。”
“差不少呀!”尹师傅插了一句。
“人家进城打工一年不到,就处了这么好的对象。”女孩撇撇嘴,依然满脸的羡慕。
我使劲地搜索着脑细胞,这岳武到底在哪见过呢?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跟大辉很熟悉,因为他是先认出的车才跟我说的话,到底是谁呢?
可笑的是,坐吉普车的并不是今天的新娘。岳武和那个女孩坐在车里,还有新娘的小儿子。而新娘竟然围着红头巾上了我的小客车。
一路上,车里议论的话题,依然是前面吉普车里的男女。什么命好呀,城里的啦,小伙英俊呀,有钱呀。嘴里伴着各种语气词和“啧啧”声,掩饰不住的羡慕。
我和尹师傅没有吃那拥挤的大席,坐在车里,看前面吉普车里疯闹的让人“羡慕”的男女,他们也没有吃饭。
我继续想着他是谁?岳武推门走上来笑着看着我说:“还没想起我是谁?”
“呵呵,不好意思,岳师傅。”我说。
“告诉大辉,我姓陈。”说完笑着下了车。
回去的路上,我盯着吉普车。车里充满了酒气,也没人说话了,还不断有呼噜声。
“妈呀!”我一声低呼。“尹师傅,我想起来了。”我凑过去小声说:“他不姓岳,他叫陈跃武。我大伯哥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