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14 周日 晴天
01.
带着儿子出去。在那家披萨店的门口,儿子突然拽着我的手,要我跟他走。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儿子朝男孩摆摆手,兴奋地说:“嗨!”
问及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儿子班上的小朋友,他俩是同学。
儿子生病休息的那几天,每天爸爸都会带他到附近的商场里转转。据爸爸说,儿子每天都能在那里遇到他熟悉的同学。
刚刚上了小班的儿子,也有了同学。看着儿子小蘑菇一样的身材,叽里咕噜不太有逻辑的表达,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他这样一个小屁孩,竟然也是有同学的人了!
说到同学,想起了自己的同学。
02.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在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读书。我们班上的孩子,都是村里各个生产队上人家的孩子。
从读学前班开始,我们就都是跑校。
那时,班上男孩子比较多。印象十分深刻的,是班上两个陈姓兄弟,哥哥是个大高个儿,脸盘子上全是肥肉。留着一寸多长的头发,十天半个月大概才洗一回,头发满是尘灰烟火色。而且,他还拖着鼻涕虫,每每课上写字的时候,教室里只有他的鼻涕虫一进一出的声音,那声音看似微小,却充斥了整间教室,整个课堂。
除了这一个有特点的人物,要是再找出一个来,恐怕非金宝同学莫属。
金宝人如其名,身材矮小,远远望去,就是一枚会行走的元宝。
金宝家在街上。那时,也不太清楚金宝的父母有没有种地,他家里人拿什么维持生计,只是晓得,金宝的妈妈每天扎着高高的辫子,抹着红红的嘴唇,脚上踩着高跟鞋,手里捏着一把瓜子或者麻子,站在当街,吃得津津有味。嗑瓜子的时候,也不耽误和街上的人闲聊。
金宝厌学。一次,天降大雨。我们都去得晚了。又一节课上了,金宝还没有来。那时也没有手机可以联系,老师安顿好我们后,就到金宝家里去了。(从学校到金宝家,也就两千米的路程)可是,等老师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我们都发现,和老师一起回来的,不是金宝,而是金宝的妈妈。
金宝妈妈说,金宝一大早就背着书包走了,她以为是来上学,哪里知道那小子竟然逃学了。老师也着急。
大家纷纷出去找人,中午时分,终于找到了金宝。当他被她妈妈连拉带拽地拖到教室门口时,大家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投向了金宝。
那天的课,我们没有上好,金宝更没有上好。后来听说,因为金宝逃学,金宝爸爸狠狠地揍了金宝一顿,可是性子倔强的金宝,自始自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小升初考试结束了,秋天,我们班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到二十里外的乡里读书,金宝却没有去。
好几年前的一次,从老家回来的母亲说,她在供销社遇见金宝了。我问母亲,金宝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壮实,金宝现在在干啥工作。母亲说,金宝比以前黑了很多,也很爱和人聊天儿,听说是和他爸爸一起跑车。
不爱读书的孩子,命运也会为他安排一条出路,只不过,这条路上,风雨更疾,荆棘更密,道路更泥泞。
03.
那时,在我们班上,最引人注意的同学,大概就是高磊了。
他的父母是我们村盐化厂的职工,他爸爸好像还担任了一个什么官职。他爷爷奶奶也是盐化厂的老职工,所以,家庭条件相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后代,简直是天上地下,霄壤之殊。
那时,夏天的时候,小卖铺的掌柜就会推着自行车,车子上绑着一个木架子订制的箱子,箱子上裹着厚厚的棉被,箱子里是一根根让人垂涎欲滴的冰棍儿。
一根冰棍儿一毛钱,可是我们几乎是吃不着的,只能是看着别人吃,只能是跟在吃冰棍儿的同学屁股后面,等人家把穿冰棍儿的竹签子扔在地上的时候,赶紧俯身拾起来,等着积攒多了,挑着玩儿。
可是,高磊同学天天能吃到冰棍儿,而且,还可以吃蛋卷里装着的雪糕,能喝啤露。不仅是吃得好,高磊同学穿得也十分体面。春秋时候,每个星期,高磊同学都会穿一件新毛衣。毛衣的颜色不一样,胸前的图案也不一样。有蹦蹦跳跳的小鹿,有吃西瓜的小猪,有憨态可掬的熊猫……
这些毛衣,都是她妈妈亲手织的。那时,我们只能是仰望这个“神”一样存在的同学。
同样是小学毕业后,高磊就和我们分别了。听说,他到旗里读书去了。他家好多亲戚都在旗里。再后来,便渐渐杳无音信了。
如果说,学校,班级是一株蒲公英的话,我们就是一朵朵小小的蒲公英花。时光的风轻轻吹起,我们便四散飘零。
同学,同窗,那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一段不可复制的童年,那一段无可挑剔的友情,被岁月尘封。多年之后小心开封,醇香弥散,却也叫人瞬间泪眼婆娑。
你爱谈天我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是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