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一代魔君，却与第一上仙结了契。
无法背叛，无法分离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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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见他时，我正在做小偷。
眼前的魔剑静静的躺在剑架上，没有一丝魔气。
若不是感受到前任魔君微弱的戾气，我甚至怀疑这是一把仿制品。
我伸手感知，发现剑中有一缕纯净的魂灵。
那魂灵似是在沉睡之中，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
这剑灵不该如此温和的。
不管了，先认了主再说。
我把血滴在了剑上，念了咒语，剑身红光大作，认主仪式就算完成了。
似乎太容易了，容易得不可思议。
我正想着，一股强劲的仙力扑面而来。
只见一白衣男子传送而来，他面色苍白，却生得清新俊逸，反倒凭增出一种破碎的美感来。他神色冷淡，手持一把蓝色的长剑指着我。
「清悠上仙？您在里边吗？刚刚我看见一个可疑的女子闯了进去。」门外传来了小仙童的声音。
啧，这么快就醒了。
眼前的男子刚要开口，却忽地皱眉。
他神色挣扎，随后大步朝我走来，把我拉到了屏风后。
他这是何意？
「清悠上仙？」仙童没有收到回应，轻轻地推开门。
男子走出屏风，朝仙童点了点头。
「清悠上仙，您不是在闭关修炼吗？现强行出关，可是魔剑出了事？」
「无事，你退下吧。」
仙童朝男子行了礼，退出了房间。
我走出屏风盯着他。
他也在看着我，「你是新一任魔君？」
我点了点头，魔剑既已认了主，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为何帮我隐瞒？」
他眸光流转，没有回答。
「莫非，对我一见钟情？」我调侃道。
「荒谬。」
我摆了摆手，「不管你是因何理由，我也要走了。」
他神色摇摆不定，突然大步向前，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得手足无措，呆在原地。
额间传来一股暖意，我感受到灵魂被牵动了一下，一条无形的线拉扯着，把我连接到另一个灵魂上。
这个灵魂似乎不太完整，气息也有些熟悉。
莫非是那个剑灵？
我试图挣脱，但那个灵魂虽不完整，魂力却强劲异常，任我如何如何挣扎，那根无形的线都牢牢的牵动着我。
不知名的仪式完成了，男子睁开了眼睛。
「你是那个剑灵？」我质问他，「不，应该说，那个剑灵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他点了点头。
「刚刚你做了什么？」
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没什么，一个不让你逃跑的仪式罢了。」
「别想诓我，虽然只有部分，但你是我的剑灵，你无法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一切解释得通了，不然的话，他一个上仙怎会帮我隐瞒。
顾不得魔剑，我夺门而出，打晕了门口的仙童，飞身而起。
他站在原地，没有追出来。
飞了一段距离，没有任何感觉。
他果然诓我。
就在我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翻涌，「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灵魂在颤栗，那根无形的线牢牢地牵着我的灵魂，仿佛我再向前一步，灵魂就会被撕碎一般。
我浑身无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远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飞来，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巨大的撕扯感就减弱了一分。
是他。
他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许多，领口处有鲜红的血渍。
他也吐了血？
也就是，只要我们离的距离过远就会双双吐血身亡？
这是什么阴间仪式？
明明是我的剑灵，却如此对我……
对啊，他是我的剑灵，我可以命令他解开的。
想到这里，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朝他笑笑，「你叫清悠？」
见我态度如此转变，他微微一愣，「嗯。」
「剑灵清悠，我命令你，立即解开我额头上的咒术。」
……
什么都没有发生。
气氛有点尴尬，我干咳了一声。
「这个咒术无法解除。」
什么？那岂不是我要一直和他绑在一起？
虽然他相貌是不错……
「那，剑灵清悠，我命令你，立即带我逃离这里。」
……
依然无事发生。
拜托，给点面子好不好。
我是新一任魔君，是你的主人哎。
他面色苍白如白纸，似乎在努力抗争着我的命令。
嘴角有血迹渗出。
我感觉灵魂被撕扯了一下。
有点痛。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收回了命令。
「算了算了。」
那种撕扯感立即消失不见。
「如果你死了我会怎样？」
「我们灵魂相接，你也会死。」
我觉得如遭雷击。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魔剑没偷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叹了口气，「那你扶我起来总可以吧。」
清悠抓起我的手臂，把我拎了起来。
「所以呢，你把我绑在你身边，杀也杀不了，预备如何？清悠上仙？」
「总好过你偷走了魔剑，为祸三界的好。」他负手而立，虽面白如纸，却气宇不凡，若是状态好的话，应是个魅力非凡的翩翩公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名字有些耳熟……
清悠……和谁的名字有些像来着？
对了，是清鸿！仙界第一大派沧澜门的前掌门人。
百年前，清鸿和前任魔君决一死战，清鸿身死，魔君濒死之际把灵魂注入魔剑，企图东山再起。
原来，是清悠，也就是清鸿的师弟，以自己的部分魂灵为刃，注入魔剑之中，用了近百年时间，消灭了那魔君剑灵。
只用了部分魂灵就消灭了上一代魔君，这是何等强劲的魂力！
我有些心虚，就在刚刚，我这个新一代代魔君的灵魂，差一点就被他那个不知名的咒术撕碎了。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子，是三界实力第一人。
既然他杀不了我，我们也无法分开，不如借此机会……
让他做我的裙下之臣，心甘情愿的随我回魔界。
若是他做了我的夫君，我们魔界将实力大增。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作响，我不自觉地咧开嘴笑了出来。
清悠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无视他的鄙夷，走上前去，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就多多指教了，你好，我叫阿离。」
我伸出手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我笑了笑，收回了手。
「忘仙崖是我的住处，自己找一间房住下吧。」
「好啊。」
就这样，我和清悠的命运之线开始越收越紧。
忘仙崖位于沧澜门的一角，是清悠的住处，也是封存魔剑的地方。
整个忘仙崖只有清悠和一个小仙童生活。
我隐去了身形，随清悠回了忘仙崖。
小仙童捂着后脑勺，痛苦地爬起来。
「上仙，刚刚我又看见那个女子了！她打晕了我跑掉了……」
清悠点了点头，递给小仙童一瓶仙丹。
「上仙？这是？」
「这丹药可强你仙骨，不日你就下山拜入静元门下修行吧。」
小仙童激动得热泪盈眶，像他这种根骨不佳的小仙是没有机会拜入仙门的。
如今能得上仙帮扶，他双手颤抖着接过瓷瓶。「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上仙？」
「无妨。」
……
遣走了小仙童，我大摇大摆地显出身形，在忘仙崖转来转去。
这里真的……很朴素。
好在是风景极佳，掩去了房屋的简陋。
堂堂上仙就住在这种地方？
啧啧，还是我魔界好，好想念我的寝宫啊。
忘仙崖不大，很快就走完了全程。
只有一个房间勉强还算过得去。
这间房物品虽少，但却摆放别致，整洁雅致。
「我要这间。」
「这是我的房间。」
嗯，眼光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未来夫君」。
我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清悠不知我心里在想什么，神色淡淡。
「让给我住。」
「不行，你再选一间。」
「小气，」我走近他，「我整个人都被你带回来了，让一间房怎么了。」
「或是？」我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我们一起住这间？」
清悠后退了一步，神情尴尬，「随便你吧。」
这时，一个青衣男子腾云而来。
他见我先是一愣，随后朝清悠行了礼。
清悠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似乎没打算解释我的存在。
青衣男子没敢多问，低头向清悠汇报门派的情况。
「嗯，从今以后，不必再报。」
青衣男子行了礼，终于没忍住好奇，看向我。
见他看我，我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阿离，从今往后就住在你们上仙的房间了。」
男子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看了清悠一眼，「呃，不打扰上仙休息，弟子告退。」
清悠闭上了双眼。
青衣弟子离开后，我笑得前仰后合。
「这下你晚节不保了，上仙。」
「你是故意的。」
「没有呀，我说的也是实话。」
清悠转身离去，似乎不想与我争辩。我急忙跑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话说，你可有心仪之人？」
「没有。」
「反正我们也分不开了，不如我们……」我试探着问道。
「胡闹。」清悠不悦道，「这种事岂能儿戏？」
想不到，他还挺纯情的。
我扯着他的衣袖，「我没有胡闹，你考虑考虑。」
清悠甩开了我的手，大步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走进房间。
没关系，来日方长。
我给敏向递了消息，省略了部分细节。
告诉他我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去，叫他不要担心。
敏向是我的半个师傅，也是养大我的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清悠的房间虽然雅致，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些朴素了。
我打开乾坤袋，在里边翻找起来。
除了五颜六色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打开衣柜。
里边只有两件白衣，一模一样的白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件应该和清悠身上穿得那件一模一样。
我拎着白衣，朝着清悠的方向走去。
现在，由于那根「无形的线」，我们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对方身处何处。
「上仙，你的衣服。」
清悠接过衣服，把他挂在空荡荡的柜子里。
他的新房间比之前的那件空旷了不少，家具少得可怜。
我毫不客气地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抬头看他，「不如，我们去买点东西？」
「这里一应俱全，不需要额外置办。」
我白了他一眼，开始怀疑「一应俱全」的概念。
「这里没有厨房，怎么吃东西？」
「我早已不需要进食。」
「可是我需要。」
清悠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堂堂魔君还需要吃五谷杂粮？」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不需要进食。
「当然要吃了，不然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活着的意义就仅限如此？」
「当然不是了，」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我还要买好多漂亮的衣服，住最舒服的寝宫，」我盯着他的眼睛，「若是寻得一良人相伴，就更加圆满。」
清悠避开了我的视线，「你的志向不应是一统三界？」
「太麻烦了，没兴趣。」我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床上。「我只希望魔族强盛，不被外族欺负就好。」
「那你为何要偷魔剑？」
「是敏向，他说我们魔族的东西为何要放在仙界？」
「敏向？」
「他算是我的亲人吧。」
清悠不再追问，「你可知，魔剑出世，三界动荡？」
我摇了摇头。
清悠不再作声。
「别说这些了，快走吧，去人间购物，这里无聊死了。」
「只知道贪图享受，不去。」
见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我拉起他的衣袖「走吧，带你尝尝人间美味。」
清悠不为所动。
我挑眉，「噢，那算了，正好我也想去沧澜门转转，你不用陪我，这个距离应该可以。」
「……」
我喜欢人间。
尤其是夜晚的市集。
街边卖力吆喝的小贩，精心打扮的小姑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是仙界和魔界都没有的。
清悠一袭白衣，冷着个脸，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你这个打扮太显眼了。」我无视他的表情，拉着他的手臂就朝着制衣店走去。
清悠看了一眼牌匾，「我不需要。」
我眨了眨眼，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上仙生得如此俊俏，只穿白衣，岂不浪费？」
清悠被我弄得耳根微红，他无奈地走了进去。
老板娘见到我们笑开了花，「好一对郎才女貌的妙人儿，快里边请。」
我拉着清悠了进去，「请问有没有适合他穿的，要马上就可以取走的。」
「有的有的，稍等。」
清悠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长衫似雪，与店内五颜六色的衣服相衬，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老板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打衣服。
「姑娘，您觉着公子穿什么颜色好看？」
我想都没想，「他穿什么都好看。」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清悠冷着脸，「不……」
「我们不是情人，」我打断他，「情人会分开，我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关系。」
老板娘姨母笑，「哎呦，真甜蜜。」
清悠看着我和老板娘，神色无奈。
他被迫试穿了几件衣服，我觉得都好，最后在他强烈的要求下，只买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衫。
换好了衣服，现在的他虽仍气质不俗，但微微染上了一丝我喜欢的「烟火气」。
我不由得嘴角上扬。
「你在笑什么。」
「上仙，你真好看。」我由衷道。
「不知矜持。」
我朝他笑笑，牵着他的衣袖走在人潮中。
「卖糖葫芦喽，好吃的糖葫芦喽。」
「有糖葫芦吃。」我兴奋地跑了过去。
清悠叹了口气，却还是跟了过来。
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下去。
「唔，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清悠淡然的盯着我手中的糖葫芦，似乎在想，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我递给他，「尝尝看。」
他看着半颗糖葫芦上的牙齿印，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嫌弃，我撇了撇嘴，吃完剩下半颗。
然后用手拿了一颗递给他，「喏。」
他看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生气，嘴也就罢了，手还不行？
我拿起糖葫芦就塞到他嘴巴里，还命令道：「不许吐。」
手指碰触到了他的唇，冰冰凉凉的，很软。
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我心中一惊，忙拍了拍脸。
不知是剑灵的命令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神色有些僵硬。
我重展笑颜，「好吃吗？」
「嗯。」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声声「铃铃铃」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循声望去，一个小姑娘正在拿着一只铃铛手串叫卖。
小姑娘看见了我，「漂亮姐姐，买一只手串吗？很漂亮的。」
我走了过去，看见小姑娘提着个篮子，里边放满了五颜六色的铃铛手串。
这手串做工不是很精美，但看得出，她编织的很用心。
小姑娘十岁左右，生得瘦骨嶙峋，衣服也有些破旧，但生了双小鹿般的眼睛，十分惹人喜爱。
「嗯，真好看。是你自己做的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那我都……」
「就要这串红色的吧，不用找了。」
清悠放下了银子，拿起手串，拉着我离开。
「干嘛拦着我？」
「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那我可以多给她些银两，助她脱困。」
清悠摇了摇头，「你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好吧。不过，谢谢你的手串，我会好好珍惜的。」我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
就在这时，一只乌鸦飞过。
我们同时皱起了眉。
这不是普通的乌鸦。
是魔鸦。
我大喊：「有妖怪，快跑！」
人群立即混乱了起来。
魔鸦「砰」地一声炸裂开来，一股浓烈的腥味传来。
附近的百姓受到魔气侵蚀，痛苦地抱着头哀嚎。
包括刚刚那个卖手串的小姑娘。
这是「蚀魂咒」！
为何会出现在人间？
天空飞来数百只魔鸦，我们顾不得太多，飞身而起，以气化剑，尽量在它们飞低之前消灭。
但人群中还是有部分百姓受到侵蚀，有了转化的迹象。
蚀魂咒是失传已久的禁咒。
相传蚀魂咒可侵蚀感染者的心智，将其转换成魔奴，魔奴如同行尸走肉般，无思想无意识，只听从转换者的指令，直至死亡。
在数千年前，第一代魔君曾凭一人之力转换百万魔奴，企图一统三界。
虽最后以失败告终，但三界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天上的魔鸦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清悠脸色铁青。
他抓紧我的手腕，眸光冷淡，「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抓得生疼，恼怒道：「我怎么知道？」
「你是魔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你会不知道？」
「我说了不知道，你不相信就算了。」
清悠盯着我，我也抬眸看着他，片刻后，他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样子，「先回去吧。」
……
沧澜门的议事厅。
我隐去了身形站在了清悠身边。
「想必大家也收到消息了，」掌门人清峰坐在中央，严肃道，「就在刚刚，人界受到了魔界的攻击。若不是清悠师兄解围，后果不可设想。」
我看着清峰的胡须，传音给清悠，「怎么你的师弟比你老那么多？」
清悠神色淡淡，没有回应。
「一定是那新一代魔君幽离指使的，」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相传百年前，魔气最盛的幽影林生出一名女娃娃，那孩子是集天地间戾气所生，魔力非常，不足百岁就被推选为新一代魔君。一定是她，狼子野心，妄想一统三界。」
「对。幽影林那种地方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我们应该召集各大派，趁着她羽翼未丰，消灭掉。」
我手心微凉，看向清悠。
清悠垂着眸沉默不语。
掌门清峰道：「有这个可能，师兄，你怎么看？」
「不是她。」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我鼓起勇气，悄悄地牵起他衣袖内的手。
清悠一滞，不动声色地拨开我的手，淡淡道：「幽离的气息我很熟悉，那魔鸦所蕴魔气凶狠残暴，与她不同。」
「那幽离的气息，上仙是如何只晓的？」
清悠垂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数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理由我都觉得牵强……
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
我再度偷偷牵起了他的手。
清悠面露无奈，轻轻抽离出来。
上仙清悠开了口，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分头调查，再作商议。
回到忘仙崖，清悠径直朝书房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上仙，谢谢你。」
「不必，我只相信自己所见。」
清悠大步迈入书房，开始翻找书籍。
「你在找什么？」
「魔君史」
「？」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刚刚那魔鸦魔气霸道，不似普通魔族所为，而蚀魂咒已失传多年……」
「你的意思是，第一代魔君复活了？」
若是他复活，怎么会由我成为魔君？
清悠点了点头，继续翻找，「可能是复活，也可能是转生，至于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还不清楚。」
我感到后脊发凉，事情的发展已经变得不可控。
「只是几百只魔鸦，当年的那位可是上百万……」
「几百只魔鸦蕴藏了多少魔力，你应该清楚。」清悠神色凝重，「这只是个开始。」
「我帮你找。」
我也开始翻找起来。
这时，一本书吸引了我的视线。
「同心契」。
我瞟了一眼清悠，此时他在认真找书，无暇顾我。
我打开了书，随意的翻看起来。
「同心契一生只可使用一次。」
这么神奇？
「使用后，二人灵魂相连，永不分离。」
？？？
「同心契结成后，二人可通过交合达到快速修炼的目的。」
？？？？？
我觉得脸颊微烫。
除了惊讶，还有……
清悠见我半天没有反应，看向我这边。
他看我脸红得就要烧起来，狐疑地走了过来。
当看见我手中的书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一把抢走我手中的书，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眼中的慌乱。
「咳，你别误会。」清悠耳根微红，「当时，怕你跑掉，所以……」
「呃，嗯。」我尴尬回应。
「总之，对我们来说，用途不同。」
我点了点头。
尴尬过后，我逐渐平静，起了调侃之心。
「不过，」我挑眉，「既然结了契，不尝试一下，怪可惜的。」
清悠神色尴尬，拿起那本「同心契」，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快找书。」
我吐了吐舌头，专心找书。
「找到了。」
清悠走了过来，翻开了这本「魔君史」。
「第一代魔君明唤幽玄，生于幽影林，是集天地间魔气所生。」
「是世间唯一一个自然产生的魔。」
读到这里，清悠看看了我一眼，「现在不是了。」
「幽玄魔力非常，曾号令百万魔军企图一统三界。」
「幽玄死后，肉身铸成魔剑。」
魔剑？莫非是我偷的那把？
我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魔剑。」
是了，幽玄之所以没有现身，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回肉身。
那个集天地间魔气所生的肉身。
清悠眉头紧锁，「现在，你和魔剑都很危险。」
「我？」
「你的身体和幽玄的一样，他很可能会夺你肉身。」
「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沧澜门。」
我点了点头。
由于无法离开沧澜门，清悠不再限制我。
现在我可以离开忘仙崖，去沧澜门转一转了。
前提是，要隐匿身形。
今天，清悠去议事厅商讨有关魔君幽玄的事宜了。
我觉得无聊，没有跟去。
我随意地走着，迎面走过来几名年轻弟子。
他们各个生得眉清目秀，惹人喜爱。
不过，和清悠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我听说，忘仙崖上住了一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说。
听到这里，我好奇地跟在他们身后。
「清悠上仙的忘仙崖？不可能吧。」
「是真的，师兄亲眼看见的。」
「那姑娘生得如何？」
「据说十分貌美。」
嗯，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清悠上仙会做这种金屋藏娇的事吗？」另一个姑娘将信将疑。
「有可能，我听师姐说，清悠上仙最近托人去人间订购了一批家具，其中就有女子的梳妆台。」
欸？真的吗？
心里有些小开心。
我跟在她们身后想继续听一听，可是她们改变了话题。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了一处浴堂。
几个姑娘褪去衣衫，走入了浴汤之中。
她们各个泡得脸颊绯红，看起来十分享受。
好久没有泡过浴汤了，我有些羡慕。
我在门外了等一会，其中一个姑娘说，「到开饭时间了，我们走吧。」
「你呀，就知道吃。」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地离开了浴堂。
开饭时间到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我看了看那冒着白气的浴汤，咽了咽口水。
就一会儿的话，应该没关系。
我褪去衣衫，走入池中。
呼……久违的感觉。
沧澜门有这么好的浴汤，居然不告诉我。
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所有的疲累都一扫而空。
泡了一会，我觉得脸颊微热。
头晕晕的，浑身无力。
泡这么一会就晕了，真可惜。
我起身准备离开浴汤，忽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边坐着冷着脸的清悠。
我觉得浑身发烫，十分难受。
「上仙。」我的喉咙有些干。「渴。」
清悠起身，到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一样，痛得要命。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记忆也有些混乱。
手有些无力，水洒在了衣服上。
我低头看去。
白色的中衣。
我一下子清醒起来。
我刚刚是裸身晕倒的！
我呼吸一滞，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迅速钻入被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
「我……」我不知如何开口。
「你晕倒在女弟子的浴堂。」
「你都看见了？」
「没有。我喊来了其他弟子帮忙。」清悠面不改色道。
呼，还好。
不过，还是很丢人。
「嗯，」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魔君怎么会生病呢？」
「你没有生病，你是吸收了过多仙力，与你的魔气相斥了。」
清悠埋怨道，「那不是普通的浴汤，是专为弟子修炼用的仙池。」
「哦，那也和生病差不多。」我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我小的时候，也生过病。」
「嗯。」清悠淡淡道。
「那个时候，都是敏向照顾我的。」
「嗯。」
「敏向会买糖果给我吃，还会亲我的额头……」我期待的看着他。
清悠一滞，神色依旧淡淡，「是吗，他很疼你。」
「那你呢？」我不依不饶。
「我……」清悠垂眸，「当然不希望你有事，毕竟我们的灵魂相连。」
我气鼓鼓地坐起来，「亲我。」
「……」
清悠起身，后退了一步。神色僵硬。
「亲我。」我盯着他。
「你如今已长大成人，再亲……不妥。」
「剑灵清悠，我命令你，亲我！」
我是怎么了。
若是他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奋力反抗的话，该怎么办。
也许是，心里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长成参天大树。
急于知晓答案吧。
清悠眉头微皱，如水的眸子盯着我。
我看着他，心跳加速。
他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我后悔了，不该如此鲁莽的。
「算……」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清悠走向前来，冰凉的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
化作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他脸颊绯红，背过身去，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大步离开了。
额头似乎更烫了。
我顺着床头滑落下来，把整个头埋进被子里。
奇怪，明明敏向的吻会让我好起来的。
怎么清悠的吻，会让我烧的更厉害呢。
这几天，清悠都没有来。
但由于同心契的作用，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我的烧退了，除了身上还有些酸痛，已无大碍。
我推开门，准备出去透透气。
清悠还是没有出现。
我看了看他的房间，没有敲门。
随后隐去了身形，离开了忘仙崖。
我来到那日的「耻辱之地」-仙池。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那日那个八卦的姑娘！我就是跟着她进的仙池！
我在暗处盯着她，虽有前车之鉴，不敢再轻举妄动，却还是好奇她口中的八卦。
「你是说清悠上仙？」另一个姑娘问道。
「嗯，那天我看见忘仙崖上的姑娘了。」
「欸？真的吗？是不是很漂亮？」
「她闭着眼，我看得不太清楚，不过皮肤很白。」
「闭着眼？」
「嗯，」八卦的姑娘坏笑着，「她裸着身子，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被清悠上仙抱出了仙池。」
「真的吗？清悠上仙进了女子仙池？」
「千真万确，」八卦姑娘一本正经道，「不过，当时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然后呢？」
「然后，清悠上仙就抱着她飞回忘仙崖了呗。」
「这么劲爆呀？」
？？？？？？
说好的找其他弟子帮忙呢？
说好的没看见呢？
他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说出口的？
我现出身形，「你可当真？」
水中的姑娘们吓了一跳，惊呼道：「你是何人？」
这时，八卦姑娘睁大了眼睛，「就是她！她就是住在忘仙崖的姑娘！」
……
我平静地飞回忘仙崖。
敲开了清悠的门。
清悠开门，淡淡道：「身子可好些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走进屋子。
「上仙，你们仙界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开放？」
「当然不是，仙族向来恪守礼仪。」
「哦，」我走近了他，盯着他平淡如水的眸子，「那，若是看见了姑娘的身子，会怎样？」
他眸光微动，「娶她为妻。」
「嗯，」我朝他笑笑，「我曾在人间读过一个画本子，讲的是一个客栈的小伙计为了帮生病的婶婶求取灵药，去了仙岛，不小心撞到正在沐浴的仙女。」我停了下来，拍了拍他。
「你猜后来怎么着？」
「两个人，成了亲？」清悠问道。
「没错，一个人和一个仙成了亲。」
清悠听着，一言不发。
「一个人族的小伙子都这么有担当，实属不易。」
「嗯。」
我垂着头，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你……」
「清悠上仙，您在吗？」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清悠起身去应门。
我轻叹了一声。
是那个小仙童。
他被清悠赠了仙丹，现在已经正式拜入沧澜门下了。
「上仙，您托弟子在人间订购的家具到了。」
听到家具，我来了兴致，走上前去。
「这位是？」小仙童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糟糕，他不会还记得我吧。
毕竟我打晕了他两次……
「她是阿离。你们是第一次见面。」清悠淡淡道。
小仙童恭敬行礼：「阿离姑娘。」
「你好。」
我松了一口气。
「仙君，这些家具搬到您的房间吗？」
清悠点了点头，「嗯，现在是阿离的房间了。」
小仙童瞪大了双眼，「那这古琴？」
「古琴留下。」
小仙童领了命，去布置房间了。
我刚想跟出去看看，清悠却拦下了我。
「想不想听琴？」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清悠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上仙，你的手真好看。」
他淡淡微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悠扬的琴声传来，伴着徐徐微风，温柔的送入我的耳朵。
熟悉的旋律。
我心跳加速，怔怔的看着他。
他也在看我，如水的眸子里闪耀着星光。
凤求凰。
是这首曲子的名字。
在人间，常用作表达爱意的曲子。
心中早已长成的参天大树，在这一刻，开了花。
我托着腮，静静欣赏着。
喜不自胜。
一曲作罢，清悠走近了我，低头温声道：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幸福得快要飞起来。
「剑灵清悠，」我俏皮地朝他眨眨眼，「我命令你，心甘情愿的亲我。」
清悠微笑，随后慢慢俯身，冰凉的唇轻轻的吻了过来。
绵软而甜蜜。
……
温柔过后，我朝他笑了笑，「清悠上仙，现在你的晚节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模样，一本正经道：「与你这样的女子相遇，能保留一丝晚节，已是难得。」
这时，小仙童敲了敲门，行礼道：「清悠上仙，阿离姑娘，房间已布置好，还请过目。」
清悠牵起我的手，「走吧，去看看。」
「嗯！」
房间布置得很别致。
每件家具都雅致而不失华贵。
就像清悠一样。
窗前的梳妆台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坐在镜前看着他。
「真不错，若是有人可以在此为我梳头画眉就更圆满了。」
清悠温声道，「会有的。」
就在这时，一名青衣弟子来访。
「清悠上仙，山下有一名叫敏向的男子求见。」
敏向？
他怎么来了？
清悠和我对视了一眼，转身说，「我随后就到。」
我隐去身形跟在他身后。
敏向一袭黑衣，和白衫似雪的清悠形成鲜明对比。
他笑了笑，「清悠上仙。」
「找我何事？」
敏向笑得温润，他看向我的方向。「阿离。」
被他发现了。
我现出身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走上前，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
一直是这样，总把我当作小孩子看。
我生在幽影林，是集天地间魔气而生。
我出生的时候，就是小姑娘那么大了。
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在幽影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
直到我遇见了敏向。
一个好看的大哥哥。
他的美和清悠是不同的。
清悠淡雅清俊，是内敛的；而敏向美如冠玉，是张扬的。
那时候的敏向和现在温和的样子不太一样。
狂妄，狠厉。
是从何时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思绪飘到了儿时……
这时敏向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想什么呢？」
清悠面露不快。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敏向微笑。
清悠冷声道，「你认为我会放你走？」
「不然呢，你会杀了我吗？」
「有可能。」
我拉住了清悠，「你们怎么了？」
「他是魔。」
「魔怎么了，我也是魔。」
「喏，」敏向笑开了花，「阿离不舍得我死的。」
气氛有些古怪……
「那个，敏向，我不能和你回去。」
敏向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为何？」
我摆弄着发梢，小声道：「我和上仙结了同心契。」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到那里藏着一丝狠厉。
转瞬即逝。
他笑了笑，「同心契？解掉就好了。」
他说的没错，同心契的确可以解。
这是我在后来才知道的。
那日清悠怕我这个魔君逃跑，骗了我。
清悠看向我，似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解除。」
敏向抓着我的手臂，「为什么？」他不甘道，音量也提高了三分。
「同心契那种东西，我也会，你若是想要快速修炼，我也可以……」
我尴尬地咳了咳，「不是，我没有修炼。」
敏向松开了我，「清悠上仙，我想和阿离单独谈谈。」
清悠神色冷淡，却还是退出了房间。
「阿离，为什么？」
「我……」
「你喜欢上他了？」
我点了点头。
「同心契那种东西让人灵魂相接，会产生错觉。相信我，只要解除了，你就会忘了他。」
「敏向，真心还是错觉，我很清楚。」
敏向黑眸闪烁，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这个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待你。」
「敏向，我们是家人。」
「不，家人也分很多种。」
他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
敏向笑了笑，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不说这些了，魔剑找到了吗？」
「找到，也没找到。」我心虚道。
虽说认了主，但我每天都在围着清悠转。
来时的目的早已抛诸脑后。
现在，那把魔剑正完好无损的躺在忘仙崖。
「这是何意？」
「魔剑认了主，现在在上仙的住处。」
敏向点了点头，「你现在不走也没关系，」他笑得如沐春风，「把魔剑取来，交给我，可好？」
我摇了摇头。
敏向温和的笑容一滞。
「初代魔君幽玄可能已经复活，他现在很可能在寻找他的肉身，也就是魔剑。」
敏向眸光流转，「嗯，所以呢？」
「所以，魔剑放在这里比较安全。」
「幽玄复活，不好么？」
「他复活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怕他让三界动荡，民不聊生。」
敏向冷笑，「你别忘了，你是魔君。只有一统三界，才能让你的子民获得永久的和平。」
「我这个魔君当得稀里糊涂，当初若不是你……」
「算了，」敏向打断了我，他笑了笑，温柔的理了理我额间的碎发，「你还年幼，我不怪你。」
然后，他轻轻地在我额间留下了一吻。
我被吓了一跳，这不是他第一次亲我的额头。
小的时候，他经常这么做，我也很喜欢这样。
但当我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等我来接你。」
他温柔的看着我，「在这期间，照顾好自己。」
随后，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我呆在原地。
怎么感觉现在的敏向有些不同？
清悠感受到魔气，推门而入。
「他走了？」
「嗯。」
清悠冷着个脸，走向前来，「你们似乎很亲密？」
「他是将我养大的人。」
「你生在幽影林，是如何与他相遇的？」
「嗯？当然是在幽影林。」
清悠沉默。
「怎么了？莫非你怀疑他是……」
「有这个可能。」
「不会的。」我摆了摆手，「那个幽玄狠辣非常，敏向很温柔的，虽然在我小的时候有点凶……」
「那他对待他人如何？」
「……」
清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就在约三十年前，我亲眼看见敏向捏碎了一个仙族姑娘的头。
就在刚刚，他还让我把魔剑交给他……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是幽玄吧。
我摇了摇头。否定这个不愿承认的答案。
清悠看出我的矛盾，拉起我的手，「若是到了该抉择的时刻，你会怎么做？」
「若敏向真的是幽玄的话，我会尽力阻止他。」
……
近日，人界再度受到了魔鸦的袭击。
魔鸦从刚开始的上百只，变成了数千只。
仙界各大派纷纷前去支援，其中包括沧澜门。
幽玄还是躲在暗处，一直没有出现。
魔鸦的数量越来越多，攻击也越来越频繁。
越来越多的无辜人被转变成魔奴。
魔奴带有极强的魔力和怨气，是刚刚入门不久的仙门弟子无法比拟的。
这天，沧澜门前去支援的弟子，回来的人数，只有半数。
议事厅的气氛异常凝重。
掌门清峰面色铁青，严肃道：「近日，魔鸦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想是那幽玄找回了部分力量。」
清悠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双手紧握。
我匿在暗处，悄悄的伸出手拍了拍他。
他神情一暖，松开了已经发白的手。
「清悠师兄，你怎么看？」
「幽玄的目的不是人间，而是沧澜门。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丰满自己的羽翼。」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青衣弟子娘跄而入。
「掌门，不好了。有上万只魔奴朝沧澜门方向飞来！」
「不能让它们靠近！全部弟子准备迎击！」掌门清峰呵道，「绝不能让他靠近魔剑半步！」
随后，他看向清悠，「师兄，你我各带一队弟子准备迎击。」
清悠看向了我的方向，犹豫了。
「师兄？」
我轻轻的我起他的手。
他眸光微动，「好。」
忘仙崖。
「上仙，事不宜迟。」
清悠看着我，沉默。
「你相信我吗？」
他点了点头。
「那动手吧，即使没有了同心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清悠闭上了眼睛，额头贴上我的。
那根无形的线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巨大的失落感涌现出来。
我的眼睛有些酸。
忍着泪意，我从乾坤袋取出了那个铃铛。
是清悠在人间买给我的，唯一的礼物。
我五指微张，一股红色的魔气注入铃铛。
我笑了笑，把它递给他。
「护身符，」我自顾自把铃铛拴在了他的手腕上，「戴着它，里边有我的魔气。」
在他雪白的衣衫上，那一抹红色格外显眼。
清悠轻轻的拥住我，「等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尽量不让泪水打湿他的衣裳。
清悠走了，我擦了擦眼泪，转身走向存放魔剑的屋子。
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我握起魔剑，飞身而上。
清悠篇
我穿梭在云层中，阿离给我的铃铛叮当作响。
手腕处传来一股暖意，是阿离的气息。
与幽玄的决战在即，若是能平安归去的话，我会向她求亲。
若是她肯的话，我愿带她远离尘嚣，去她喜欢的人间。
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魔奴的数量依然很多，看来，幽玄的力量已恢复了大半。
若是他找回身体，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击退了一些魔奴，在云层中遇见了师弟清峰。
「师兄，这样打起来没完没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幽玄。」
我点了头，「我去寻他。」
幽玄现在耗费了大量魔力用以转换、操纵魔奴。
现在的他应该会在魔奴中心，用以保护自己不受干扰。
我飞向魔奴的中心。
果然看见了幽玄，也就是敏向。
他脸色苍白，似乎并不好过。
以他的身体，能操纵如此多的魔奴，已是极限。
「看来，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玄，你不过是幽玄转世。」
敏向冷笑，「是又如何？只要寻回了我的身体，我依然可以重获新生。」
「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放弃吧。」
「放弃？你可知，现在阿离正带着魔剑赶过来。我很快就会找回昔日的力量。」
阿离？
手中的长剑一颤。
敏向察觉到我的慌张，「阿离，最终还是会选择我。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们更相配。」
是啊，他们出生在同一地点。
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两个人。
他们拥有无尽的魔力。
阿离习惯他，依赖他。
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时，远方那道熟悉的身影飞来。
虽然没有了同心契的作用，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阿离和魔剑。
我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蔓延至全身，刺骨的痛。
原来，小丑一直都是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敏向取得魔剑。
阿离哀切的望了我一眼，转身飞向敏向。
一切已成定局。
我悲凉的闭上眼睛。
「阿离，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的。」
「敏向，真的是你。」
那熟悉的，柔美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像一把把利刃划过我的心。
「快，把魔剑交给我。」
「敏向，放弃吧。」
没听到预想的答案，我睁开了眼睛。
阿离转身看向我，眼中有泪。
「阿离，别耍性子了，快把魔剑交给我，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
阿离摇了摇头，「我不想看见你死，更不想看见上仙死。」
敏向吐了口血，看来他已超负荷了。
他急切道：「别傻了，他不过是利用你，用来破坏我们的计划。」
阿离想都没想，「不可能，」她那双晶莹的眸子深情的望着我，「我相信他。」
我怔在原地。
一股强烈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阿离是如此相信我。
而我刚刚，却认为她背叛了我。
我喊道：「阿离，快过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
「他已经超了负荷，今天一定会死去。」
「但幽玄的魂力强大，他死后，灵魂会奋力附着在魔剑上。」
「就像前一代的魔君一样。」
「只是，魔剑本是他的肉身而铸，当他魂归魔剑之时，就是他重生之日。」
敏向眼神闪躲，似乎被看穿了心思。
看来，这是他的下下策。
她转过头，对我笑笑。
「而我，也不忍将他打成魂飞魄散。」
「他，毕竟养大了我，是我的亲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现。
「你要做什么？」我的声音几乎颤抖。
她手持魔剑，走向了我。
「上仙，你相信我吗？」
我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交给你的护身符，记得保管好。」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股强大的魔力将我们震开。
当我再看见她时，魔剑已插入她的胸膛。
她脸色苍白，双眸变得猩红无比，不顾流出的鲜血，念出了生命中最后一道咒语。
那一刻，我失去了五感。
只感受到那个我熟悉无比的气息随着魔剑一点点消散了。
魔剑消散，我用来压制魔剑的那一缕魂回归身体。
阿离牺牲了自己，毁了魔剑。
幽玄永远不可能卷土重来了。
而我，也永远失去了她。
后续
阿离死后的第一年。
我来到我们曾去的制衣店。
没想到的是，那个老板娘居然还认识我。
「公子，上次和你同行的姑娘呢？」
「她……现在是我的娘子，还没睡醒。」
「呵呵。真幸福啊。」
……
我买了几件当下最受少女欢迎的裙装，来到了幽影林。
这里建了一处小木屋。
里边摆放着阿离喜欢的家具。
我把新买的几件衣服小心翼翼地叠放在衣柜中。
等阿离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红色的铃铛手串躺在手心，散发着微弱的魔气。
阿离死后的第三十年。
今天，我学会了如何制作糖葫芦。
等阿离回来，一定要亲手做给她吃。
红色的铃铛手串躺在手心，散发的魔气强烈了三分。
阿离死后的第七十年。
今天，我在幽影林遇见了幽玄的转世。
他变了许多。
似乎不再追求一统三界了。
他看了看那魔力日渐增强的红色手串，安静的离开了。
阿离死后的第九十年。
今天，我买到那个阿离讲过的画本子了。
只是，她为何没告诉我，虽然小伙计与仙女成了亲，但最后，仙女还是牺牲了自己，离开了他。
就像阿离一样。
那串红色的手串，过了近百年，丝毫没有褪色，反而更鲜艳起来。
阿离死后的第一百五十年。
红色的手串散发出强烈的魔气。
我像往常一样轻抚。
「上仙。」熟悉的声音想起。
我心跳加快，尽量冷静自己，以确认这不是梦。
因为，在这百年岁月里，我已经无数次的梦见这个声音。
「我好像能修炼成人形了。」
「阿离，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难道这百年来，你遇见了其他女子？」她质问道。
我笑了笑，「阿离，我好想你。」
「上仙，这百年来，你似乎变了。」
我摸了摸手串，「嗯，我变得坦诚了。」
「你闭上眼睛，我要化形了。」
「为何要闭眼？」
「因为我没穿衣服……」
……
回忆涌现。
那日，阿离晕倒在仙池。
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她抱回忘仙崖的。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闭上了双眼。
一阵红光闪过，小木屋里有了脚步声。
那光着的脚丫走到衣柜前翻找。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
「好了。」
我睁开了双眼。
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终于脱离了梦境，来到了现实。
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是千年来，我第一次流泪。
我擦去泪水，看像她。
她眼角含泪，笑了笑，「上仙居然也会流泪。」
我将她拥入怀中。
那魂牵梦萦的熟悉气息，
我的阿离回来了。
「上仙，你真聪明。」
「嗯？」
「你怎么知道我把自己的记忆藏在铃铛里呢？」
「因为，你要我相信你。」
「那你是怎么想到来到幽影林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总觉得你会再度出现在这里。」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托你的福，我现在是一只普通的魔了，本体是铃铛。」
「什么都好，只要你回来就好。」
我将她拥得更紧。
「上仙。」
「嗯？」
「来结同心契吧。」
「可是同心契一生只可结一次。」
「可是，我已经获得新生了，应该可以，你教教我吧。」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方法。
她的额头抵来，熟悉的温暖感蔓延全身。
「这个契有漏洞。」
「？」
「你明明不是第一次结契了，怎么还会成功？」
「可是我一生只和你一魂结契，成功也是合情合理。」
「好吧。」她搂着我的脖子。
我心跳加速。
「上仙，」她脸颊微红，如水的眸子娇羞的看着我，「既然结了同心契，要不要一起修炼？」
我的呼吸漏了一拍。
「好。」我吻了过去。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上仙！」她娇笑道。
「我早已不是什么上仙，叫我清悠。」
从今日起，幽影林的夜晚，变得不再寂寞。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