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文化在糟粕包裹,油装异彩涂抹一番之后,会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而现实真的是可以整日万象皆新,欣欣向荣的大好景象吗?
我不敢相信一个被变迁主宰的的文化,剥开层层粉黛后依然容光焕发;在面对了繁复的玉玺易主、盛世即衰、背井离乡、自显彷徨的呐喊,以及根本逃不过的、来自时间的铅华洗尽、水流侵蚀,几百年摘不下来的面具背后,我猜测它有一副沧桑的面孔,或者甚至偏执于颓废、苍老,在容许这些的文学里不可一世。
严歌苓说中国文学到了这个世纪,总有用窝囊废的心态在写作的“时尚”;笔者对着人物挑拨离间,拆散了一对对如花美眷,有一股笔不落在“断井颓垣”誓不罢休的“窝囊废”气质;时尚貌似流行了太久,不写爱情,又是一只只报丧鸟,笔下永远离不开猥琐卑微低劣惨淡。牡丹亭和梁祝偏偏不靠非自然成就不了爱情,不能没有蝴蝶,没有还魂,曹雪芹红楼未完无名氏续写也难逃悲剧的底子,怕是时事竟迁,鲁迅也逃不了这个圈套;就是电影来了,新的来了,红高粱继续“英雄好汉王八蛋”,再到贾樟柯也出离不了。荒诞与迷幻主导写作者的眼睛,翻开书是迷雾——对读书人来说。
我居然发现“纯粹”这种看似高大的东西,在这些作品里依托的却总是是萧索沧桑颓废。似乎硬有一套不苍老不文学的势头——至少对这些人来说。
“窝囊废”们双眼模糊,衰老无助,独以失望透顶的过来人口气,自觉放弃战斗,以悲观主义总结一生。窝囊们喊不出海明威“消得灭,打不败”的口号,总是摆出一副“对,我就是衰老颓唐不中用的人,我甚至对自己轻蔑,但我偏阴魂不散”的消极态度。
这些固然是不积极的,但“积极进步”在我短浅的历史眼光里只是革命工具,我不敢说样板戏和郭沫若为曹操翻案来的东西造出了什么“丰富、完整的形象人格”。偏偏人文主义是新思想的大致来历,又有一句“人文主义,它的深度,无不抵于悲观主义,悲观主义起舞,便是悲剧精神”;我便又可以庆幸地笑到,在叛逆成河的年代里,文化若带着颓废的沧桑,恰巧可以成为大浪淘洗过的东西。这个时候,就不必再讨论什么品质不品质,道义不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