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对短篇小说有点感觉是从卓老师领着我们阅读徐则臣的短篇小说开始的,再读徐则臣的又一个短篇《伞兵与卖油郎》,依然很有感触。
首先,修辞立其诚。修辞立诚出自《易经》乾卦,是说写文章要表现作者的真实意图,不可作虚饰浮文。徐则臣在一次讲座中也提到这一点,他说写小说一定要写你想写的,发自内心的。写了一段时间的小说以后,常常为没有素材而苦恼。其实也不是没有素材,而是很多的素材不能打动自己。不能拨动心弦的东西自然动不了笔。也曾经看一个作家说过素材的问题,她说她从来都不觉得没有素材可写,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成为素材。为此,我常常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粗线条的人,对生活缺乏敏感。可是,当我读到《伞兵与卖油郎》的时候,我在心底一遍遍的惊呼,这不就是我熟悉的生活吗,不就是让我激动的过往的生活吗,我为什么还要另辟蹊径孜孜于外求呢?
其次,语言鲜活。徐则臣的短篇小说的语言绝不咬文嚼字故作高深,绝大多数出自日常生活,显得那么活泼生动,读起来就如清风拂面那样真实。
“那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但因为已经起了风,把声音都刮到别处去了。听不见,我就把电影的事给忘了。”把声音“刮”到别处去了,我们知道具体的东西可以被刮走,比如衣服,比如杜甫的茅屋上的茅草,可是声音也如同具体事物那样被刮走却显得那样生动,这个词其实也是生活中鲜活的感受。
“月亮那么好,光照到我脸上,睁开眼就看见掺着蓝幽幽的乳白色。村庄静寂,只有月光移动的声音,是那种琐细的小声音。”月光那么好,这句话很朴实,但在上下文的语境中越显得那么动人;月光移动的声音,多么有新意;……
“我见过大胡子,他的胡子真好,油汪汪的又黑又长,像电影里的包公,笑起来声音也响亮,像热油下锅。”响亮的笑声像热油下锅,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拍案叫绝,热油下锅,凡是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热油下锅的声音和场景,生活中也有人用热油下锅比喻气势气焰很盛,但我们从徐则臣的描写中分明还听到了一种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样的句子比比皆是。可见得,小说的语言应该是朴素的,活泼的。
第三,用形象说话。徐则臣是这样说的,不要用第三者旁白式的语言去交代,而是通过一个个的动作,一句句的话,把人物之间的关系呈现出来。虽然说小说可能离不开叙述,但是叙述性的语言大多是“交代”,而不是“呈现”,《伞兵与卖油郎》中,很少见到叙述性的交代,几乎都是用形象说话。
“范小兵支支吾吾地说,五月,那晚刮大风,银幕差点吹跑了。刘田田脱口而出,想起来了,那晚你妈又跑了!说完她立马意识到犯错误了,捂上嘴躲到我身后。”引入范小兵的妈时作者是这样写的,刘田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自然过渡,而不是我们通常通过叙述去交代。
第四,小说写在故事发生后。虽然说小说也要讲故事,但是与讲故事还是有所区别的。这篇小说其实也讲了一个故事,范小兵的父亲虽然是战斗英雄,但婚姻生活却很不幸,妻子跟人跑了,范小兵其实就是被母亲抛弃了,被抛弃的范小兵就更加把自己的关注点转移到天上——当伞兵。作者却没有按部就班地讲故事,而从范小兵想当伞兵开始。这篇小说是写范小兵的理想,矢志不渝地追求,但是,与其说是写范小兵追求理想,但不如是写范小兵心里的苦痛和绝望。故事只是一个背景,塑造苦痛的范小兵才是目的。
看来想要写好小说还是得多多阅读,仔细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