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有勇气让爱情发生,现在我将用同样的勇气等爱情结束,我不打算挽留。我快要完全穿过这个弄堂,你也快要完全穿过我的爱情,我会怀念,但不会很久。”
-——扎西拉姆.多多
有时候,我在想情侣们会以什么形式宣判一段恋情的终结呢?是歇斯底里?和和气气?抑或是若无其事,不痛不痒?
2016年8月29日,时间显示18:30,我坐在电脑前敲打着小说,他来了,像往常一样默默拉张椅子坐在身后,等着一起下班。然而这一次我却没有回头,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上周我提出要冷静一段时间后,就再没回过他消息。提出的前一夜,我们正缠绵在他那张桃木色的大床上大口地喘息着,月光冷冷地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像裹着一层霜。
我头枕在他的强有力的臂膀上,一句一字地念着情诗,他咬着我的耳垂,发出一万遍我爱你,一只手顺势搭落下来,恰好拽住那一团如同发酵中的白馒头,轻轻揉捏着,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从游离四处,直到那一声呻吟冲破天际,划破深夜的寂静。
为了躲避他雷雨般铺天盖地而来的吻,我开玩笑说"goodbye kiss"吻别,没想到却是一言成畿。
一个人独处久了,反而不习惯两人的空间。荷尔蒙引起的萌动如沸腾起的冒泡很快就沉下去了。
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一起吃饭一起下班,然而这样每天黏在一起的生活让我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牵手都是束缚。
认识不过一个多月,新鲜感的消逝比我想象中还快,情侣间的日常生活很快就让我产生厌倦感了。只有当他的唇快速覆盖上来,在肌肤的交缠、指尖的游离下,我才感到有一丝丝难以名状的欢快。但即使他撬开了我的唇齿,却始终无法侵入我紧闭的心,而我连探究内心的欲望都没有。
我的思绪变得很乱,胡乱敲打完最后一个字后,我起身,回头说,“走,我们去吃饭吧。”
“你为什么不拿包?”
“我待会还要回来加班”
“那我也不用拿包,陪你”
“不,你不用等我,你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容他拒绝,我坚决抓起他的包,说,“今天我请你吃饭,你以后不用等我加班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待会吃饭再说。”
“现在说”
“我们结束吧”我生硬地挤出这5个字。
我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尤其这样面对面地谈话,我感到十分窘迫。对我来说,能在微信上说清楚的事情坚决不打电话,能打电话说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当面说。隔着屏幕,既能避免眼神交流也无需担心气氛的尴尬。
在微信上,我擅长铺垫,起承转合,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情境的对话。可惜这些技能在面对面社交中荡然无存,没有表情包的辅助,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想一句话都要在脑海里回旋很久,不知该如何润色,才不会显得那么无情。
走出公司大门,天色还没暗。在电视剧中,犯人在走上刑场前,会吃一顿丰盛的饭再上路。这一刻我就像个送他上刑的刽子手。
我们沉默地并排走。一把刀就算涂抹了十层蜂蜜,刺进心也是痛的。我缓缓地说,“对不起,我没能喜欢上你,和你走到最后。”就像演技拙劣的女主角,对着台本毫无感情地念出来。
他一言不发,没有质问,也没有挽回。天蝎座的自尊很强,这点和我很像,我们都是天蝎座。想说点什么缓解下沉默的空气,脑海里闪过的套路一个也没用上。
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容易受感觉的牵绕,感觉一不对立马按下暂停的开关。对他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呢?他穿着那双没品位的拖鞋时,他操着一口浓厚的家乡话打电话时,还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却连一本书的空间也没有呢?
我点了一份土豆牛肉饭,这家店在我们产业园的正对面。我们在这里吃过三次,包括这一次。我埋头吃饭,一次也没有抬起头,生怕触碰到他的眼神。
我从没有这么聚精会神地吃一顿饭,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上面,咽下去的是什么味道却浑然不知。只是嘴巴一直在做重复的机械运动,临走前,我喵了一眼他的碗,像是胡乱扒了几口,显然他也没怎么吃。
走在快要分开的马路旁,我的手猛地被他拽住,“先别走,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没有挣脱,站了好几分钟,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之久,耳边只传来马路上车辆疾驰的声音。
"算了,不说了。"
风有点大,吹乱了我的刘海,他用手顺了下我的发稍。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在心里默念。
明天要交付的工作任务一字未动,我按捺住内心的急躁,收敛着脸上挂着的不耐烦。印象中,每一次都是我嫌他烦。
“走吧,我看着你回公司。”
“那我走了”终于结束了,我挤出一丝笑容,和他摇了摇手,就转身离开了。
过了马路对面,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焦点了。刚松了一口气,就立即被一阵悲凉侵入。
我的初恋,就这样短暂地结束了。那一瞬间的悲伤,不是为他,而是为我自己,我为这单薄的初恋剧本感到可惜。
回到公司后,我很快就投入到小说创作中去了。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只是吃了一顿不容易消化的晚饭而已。挤不出泪水,连难过都不愿意伪装。
自己就像一个无底洞,蚕食着他的热情,吞噬着他的爱,分手都激不起一点涟漪反应。
连说出“我们结束吧”的样子,也像一个侵略者践踏在失败者的领地上,捧着他上缴的心对着世界炫耀,“看,我又征服了一块领地。”
回忆起这段可能连恋爱都不算的初恋,当时的自己,不肯多花时间去适应两个人的世界,不肯放低姿势去学会爱一个人。在这段感情里,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王,甚至还为自己把玩爱情而偷偷沾沾自喜。
那时若无其事的自己真的很渣,也很可悲。披着一副百毒不侵的盔甲,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不让悲伤入侵,总以为用最小度的感情付出可以将损伤降到最低。因为在感情的天平里,一方付出的多注定地位低微,而另一方则高高在上。
也许有一天我会遭到报应,被另一个侵略者攻破大门,那时的我也一定会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