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年一剑
秋，深秋。
在平凡的街上，在布满金黄落叶的街上。他一身白衣如雪，漫步在街上，与路上的平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秋风不时吹过，他的白衣依旧是一尘不染，没有沾到一丝不干净的东西。偶尔两片落叶掉到他头上，他也不会去拨弄，他只是在往前走，仅此而已。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但眼里却依旧闪动着灵光。
他手上握着一把剑，一把金黄剑鞘的剑，一把已纵横江湖多年的宝剑！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嘟着嘴站在路中央看着他。
“大哥哥！”
“嗯？”他停了下来。
“你手上拿的是真剑吗？”小孩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
他看着小孩，他笑了，他的笑就像春风吹过了大地。
“当然。”他回答道。
“能给我看看吗？”小孩道。
“这把剑是杀人的，不可以随便给人看的。”他在说到“杀人”两个字时故意把脸装得很阴沉很恐怖的样子，显然想逗逗这天真可爱的小孩。
突然有一阵马蹄声传来。正是自小孩背后而来。
“让开！臭小鬼！”马上的人是一个彪形大汉，但见他左手拉着马缰，右手持着一条长鞭。
但见他突然拔剑，刺入地上，一道金色的光芒便从剑锋中飞出，闪耀着，飞舞着。然后那匹马便向受了惊吓似的猛地刹住了，那马上的彪形大汉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彪形大汉气愤地从地上爬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马鞭就冲到白衣男子那边。
只见他走了几步，突然停顿，眼珠睁得大大的，表情很是惶恐。
他看到了剑。
一把金黄色的剑。
这把剑从剑锋、剑身以至剑鞘都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天底下只有一把这样的剑，只有一个人配用这把剑。
他看到了白衣。
一件无暇的白衣。
这件白衣看起来很普通，但只要稍有见识的人便可看出这件白衣正是天下至宝“白云衣”，天底下拥有这件衣物的只有一个人。
叶家的三少爷叶云枫。绝世高手叶仲的孙子叶云枫。当今天下公认几大剑客之一的叶云枫！
叶云枫拔起了剑，冷眼看着彪形大汉，剑入鞘。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你走吧！”
叶云枫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彪形大汉便即刻上了马，跑了。
这时有一个妇人立刻冲出来抱住了小孩，向叶云枫作揖表示感谢，叶云枫微笑着点点头。
他便走了。
他今年二十六岁，却已行走江湖有十年了。前五年，他到处拜访名家请教剑术到处切磋，是一个热衷于成名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后五年，他邂逅了一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女子，曾同行过一段时间。
她在一个雨天来到他身边，几个月后，又在一个雨天离开了他。
在后来，叶云枫经常梦到她，但在梦中，她多会直接走开，让他在黑暗中如无头苍蝇般追逐。有时候，他会张开双臂，抱着眼前的空气，仿佛抱着她一样。
叶家很久以前便是武林世家，但末落过一段时间。直至叶仲出现，他用他的外貌与剑打出了一片天下，让叶家再度君临江湖。他的那记独创“回叶”直至现在仍是江湖中公认最强的剑招。而这招只有他的第三个孙子叶云枫继承下去。
与其相对的是苏家。苏家是最近才崛起的，但苏家有一个人却是天下闻名——苏之阁。说到苏之阁人们便回想到那个可怕的林霸。几十年过去，苏之阁与林霸那一战已被奉为神圣。经过那些武林人士的口头相传，流传至今已有很多个版本。
自己家就在前面，叶云枫却没有半点喜色，反是一脸庄严。
这个宅邸虽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却依旧不会给人一种破旧的感觉，一切都布置的漂漂亮亮的，门上的朱漆也像是重新上过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欢迎他吗？
他没有多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本不该回来的，他却还是回来了，一切都源于一封信。一封满怀愧疚的信。
十年了，他离家出走已经十年了，他从未回过家。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是满怀热血的行走江湖，却不知他是离家出走。
院子里，有一个白发老人，正坐在廊檐下，低着头看着地上。叶云枫看到了他，猛地驻足。脸上沉重的神情黯然褪去，换上了忧伤。他的身子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他手上的剑掉了下去，他的眼眶不知怎地突然泛起了泪水。
他今年正值四十九岁，何来一头白发？
那白发老人抬起了头，看到了叶云枫，看到了地上的剑。叶云枫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老人在微笑，叶云枫也在微笑。他们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白发、一个黑发。
“你回来了。”老人问道，他的声音柔和，完全没有一点老年人的样子。
叶云枫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崇敬与愧疚。
“最近过得怎么样？”老人又问道。
“也没有怎样和不怎样。”叶云枫笑笑道，“反正我就是这样，别人看惯也好，看不惯也罢，反正我也不在乎。”他笑得很勉强，仿佛不愿让老人看出他身心的疲惫。殊不知他的第二句话已经伤了老人的心。
“不在乎？为什么我就不能不在乎？”老人淡淡道。
老人心里在滴血。如果他真不在乎，他的发怎会发白。
叶云枫的心也在滴血，他自知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二人沉默良久。老人看着地上的那把剑。突然道：“捡起你的剑！”
叶云枫才发现手上的剑已掉落在地上，立即俯身去捡。
“这把剑本是你祖父叶仲的。”老人道，“他的事迹你也知道。”
“我知道。”叶云枫黯然道。
“正是因为你的祖父，我们这个家族才能光复。”老人道，“‘天下第一’是每个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称号，而决定‘天下第一’的则是华山论剑。上一次华山论剑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年，你祖父与苏之阁的养子郑子元战于华山。这是第一次叶苏之战。结果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
“自那次以来，‘天下第一’不是叶就是苏，所以叶苏两家宛若水火，一直不停地互相挑战。”老人道，“我们一直都是胜者，直至最近两次。就在这两次，你的两个哥哥都败了。”说到最近两次的时候，他的神情很是忧郁。
叶云枫的神情亦是如此。
他在看着他手上的那把剑。他只觉他心间已有一股热血沸腾开了。
“第三次不会再败了！”叶云枫道。
老人看着他，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二）前辈高人
夜，寂静的夜。叶云枫倚着窗，仰望着月光。
第三次不会再败了！
这是他对他父亲许下的承诺，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着。
“苏家出战的是个女的，叫苏紫逸”
“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身着紫色长衫。”
“她的武功神秘莫测，对付我们仿佛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气力。”
“她好像完全清楚我们的剑路走向。”
这是他的两个哥哥对这位苏家人的描述。
月光很美，她呢？她现在是否也在看着月光。
叶云枫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决定出去走走。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片片的落叶和他，秋风萧索，在明月的照耀下，更显得落寞。叶家的祖宗为何会把宅院建立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呢？叶家又为何如此在意“天下第一”的称号呢？
他疑惑，他不解。
他拔起了剑！
他抚着剑锋，就像一个温柔郎君抚着自己情人的头发。金黄的剑在苍白的月光下是如此地神圣，不可一世。
“好剑！”
随着这一声“好剑”叶云枫也转过身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老人，他的发白，衣却是黑的。他眼角里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仿佛都在描述这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却是年轻的。
叶云枫自知此人来历不凡，定是已经隐世多年的武林高手。
他躬身作揖道：“前辈好！”
那白发老人见状，大笑道：“原来叶仲心高气傲，他的孙子却是如此有礼。” 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更突出了他的苍老。但他的苍老里却似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压力。
“难道这白发老人跟爷爷有什么渊源？看这样子一定是对手之类的。”叶云枫心里打量着。
白发老人道：“你可听过苏之阁大战林霸的故事？”
“听过！”
“这故事里有哪些人物出现，他们后来怎么了？”
叶云枫怔住，这老人竟叫我讲故事吗？也罢，我就凭着小时候听祖父说的回答罢了。
“里面有我祖父叶仲，以及使用古墓剑法的蔡进，还有苏林二人。我的祖父在与蔡进决斗的时候被林培伟暗算了，林霸打败了蔡进，据说还把他的左手给扭断了，最后苏之阁出场消灭了大魔头林霸。大概是如此吧！”
叶云枫刚说完便看到白衣老人的右手掌中多了一支竹棍。
突有一阵晚风吹来 ，吹拂着老人的黑袍，叶云枫终于看出了这个白发老人的真实身份。
他没有左手！他是蔡进！！
“蔡前辈！”叶云枫直呼道。
蔡进突又大笑，大笑中手中竹棍已出手，直刺叶云枫的咽喉。 这一刺，虽是竹棍，却堪比一把利剑。
叶云枫竟没任何反应，也没躲，也没挡。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蔡进眉头一皱，他竹棍最尖锐的部分在距叶云枫咽喉不到五公分处停下了。
“你为何不动？”蔡进问道。
“没有杀气的剑，不，该说是棍吧！为何要动？”温答道。
蔡进看了看叶云枫，眼里竟充满了佩服之色。
“好！很好！”蔡进把棍收回，“小子，你虽然学会了你爷爷的剑招，却没有学会他的臭脾气，这是挺好的。”
叶云枫看着他的竹棍，问道：“前辈现在用棍？”
“不，用剑。”蔡进答道。
“那前辈的剑？”
“这就是我的剑。”蔡进看着竹棍道。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竹棍吗？”
蔡进没回答，反而盯着叶云枫掌中的剑，道：“自从五十年前苏林之战后，我的左臂废了，我再也使不出古墓剑法了。”
秋风又一次吹拂这个冷巷，伴着寂寞，伴着荒凉，又有哪个武林人士会想到天下闻名的叶家的庄院便是坐落在这？又会有谁想到五十年前曾与大剑客叶仲对决过的另一位名剑客会来到这？
月光皎洁而明亮，明亮得神圣。月光下的蔡进的眼睛亦是明亮的，他的人虽老，但那双眼睛却仿佛永远不会老。
“在那之后，我准备回老家，却在一个靠海的村庄碰到了东瀛的扶桑国海盗团伙，我自认为虽已断一臂，对付这些恶盗却还是绰绰有余，却不料那个团伙中也有几个用剑的高手，我败了。”蔡进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又已想起了当天的情景，他的眼变得黯淡起来。“然后他们没有杀我，反而是把我带到了扶桑。就是在那里，我重生了！”他的眼睛又恢复了光芒。
“在那，我也领悟了一个剑招，我把他名为‘飞竹柳’。”蔡进道。
“‘飞竹柳’？”叶云枫还未说完，蔡进又道：“我在领悟这招后就一直有跟叶仲再战的意愿，可是在我回到中土时才知道他已经逝世了。现在......” 他一字字道：“他的剑由你继承，他的剑法亦是由你继承。你.....”
“我明白了。”叶云枫转过身，背对着蔡进，走了十步。他的每一步，都是破绽百出，如果蔡进想杀他的话，随便一剑就可洞穿他的喉咙，但蔡没有。他想要的只是一场公正的对决。
叶云枫停了下来，又转过身来，此时他的眼神已变得很是锐利，正盯着蔡进，盯着蔡进的眼睛，蔡进的竹棍，蔡进的每一个动作。
但蔡进没有看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明月。这一抬头，无疑也是个破绽，但叶云枫却不去理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他们二人就这样对立着，就这样静静地对立着。
蔡进突然道：“使出你的回叶！”
叶云枫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叶云枫身边仿佛笼罩着一股气，这时他把他的剑突然高高举起，立马一阵杀气从他剑锋中传出，一股恐怖的杀气，足矣令人窒息的杀气。这时他的剑慢慢地斜了下来，然后猛一踏地，飞身而起，直袭蔡进。
蔡进立定未动，看着叶云枫一步步逼近。
“真像……”蔡进握紧竹棍的右臂突然青筋暴起，大喝一声迎着叶云枫刺去，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这其中的剑招亦在不断变化，回叶具有攻守兼备，近乎无敌的态势，却终究是未能撼动诡异的飞竹柳。
“啪”的一声，竹正打在叶云枫手上，随之则是剑落地的声音。叶云枫的咽喉前正是那锋锐的竹尖。
“我败了。”叶云枫头垂着丧气道。
“我也希望你败了，毕竟能击败‘回叶’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竹剑垂落，蔡进转身离去。
叶云枫看着蔡进远去的背影，不知所言，正想说些什么，孰料蔡进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人的心若乱，剑法必乱。”
叶云枫没说话，静静听着。
“倘若你的心境重归平静，我自在扶桑恭候。”
（三）刀剑如梦
天际一切灰蒙之时，有道孤影就己经站在这了，华山之巅，或者说是江湖之巅。当道道红光破开天际之时，那道身影并未抬头望向初生朝阳，而是望着山下远处的芸芸众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一叹，几十年前也有两个人曾站在这江湖之巅，一个叫叶仲，一个叫苏之阁，如今又有多少人记得？人们只知道，今日站在这里的人叫叶云枫和苏紫逸，那么他们和一个个当初都曾站在这里的身影争的到底是什么？是那天下第一的荣耀？还是群雄束手的寂寞？可最终不都是这如梦江湖的一个个匆匆过客？
一声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破山顶的宁静，一个个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豪杰，都前来见证这久违的盛宴。
顷之，这几乎可伸手揽月的高山之顶，就已聚集了江湖各门各派的名宿，但此时人虽多，却一片寂静，众人都静静的等待着，终于一道紫色的倩影，缓缓行来，无数高手都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倩影由远而近，脸上虽遮着神秘的面纱，却沒有遮住那双宛若明月的双眸，一身紫色的衣衫却更凸显她动人的曲线和曼妙的身资。此时她的纤纤细手正握着一把宛若碧玉的长剑，腰间亦系着一把精致的短剑。
这时候的叶云枫，也在气机牵引下缓缓的转过身来，两个背载着宿命的男女，眼神在空中无声的交汇，此刻的山巅朝阳初升，却给人一种乌云密布，风雨欲来的压抑。
叶云枫看着她，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难道是……
没等叶云枫思索，伴随着一声龙啸，苏紫逸的剑已然出鞘，这是苏家的祖传宝剑。苏紫逸出手凌厉，叶云枫也迅速拔剑迎击。杀气立即在空气中蔓延，剑与剑在碰撞，在厮杀。这决定“天下第一”的一战终究是开始了。
刀光剑影来来回回在短时间之内已过去了二十回合。正如哥哥们说的，苏紫逸仿佛已经摸清了叶家剑法的路数一般，即便是叶云枫这种擅攻左路的都被一一化解。
叶云枫突然想起来了，在这一瞬，叶云枫的心由平静到惊喜，再由惊喜到痛苦，最终化为浓浓的苦涩，他不敢相信，那个在雨中邂逅，最喜欢在他练剑时静静的望着，那个同他缘定三生的佳人，那个悄悄消失的倩影，此刻就在他眼前。但这一刻，他不再只是他，而她又何曾再是那个娇弱的美人？他们的身后背载着两个家族数十年的宿怨！
一瞬彷如千年，叶云枫望着伊人，苦涩道“小羽，这天下第一有那么重要吗？”
苏紫逸心中犹如万剑穿心，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轻语“你们叶家赢了几十年，再赢多一次又如何？而我们却一次也输不起了。”
所以你就悄悄来到我的身边，然后又悄悄的离开了吗？叶云枫的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的心若乱，剑法必乱！剑法若乱，则必败无疑！
这道理叶云枫也懂，然而此刻，他又怎能不乱？
叶云枫长剑须势一带，剑招如雨打芭焦的不断猛烈的攻向苏紫逸，而苏紫逸仍然只破招，不出击，顷之，山巅之上剑光四射，剑影让众围观之人眼花缭乱。
此时的场上，叶云枫无疑占了上风，但叶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却紧锁着眉头，脸色深沉，他望着那个看似处于劣势，实则把握着主导的女子，暗道：“枫儿啊，你终究是过不了‘情’这一关吗？”
而此刻的苏家家主，正嘴角含笑的欣赏着自己布局的一步步成功，望着对面那个无奈的老对手。望着场中那个身负无数荣耀与赞叹，但却被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的青年剑客。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诸代先祖，你们看着，天下第一，归我苏家了！”
而此时的苏紫逸虽不断败退，却游刃有余，望着眼前熟悉到每招每式的剑法，看着如父亲所料，知道真相后必定失去理智，只知不断狂攻的眼前人，心中越来越平静，开始按照演练了数万遍的计划，她的剑法中，似乎由于防久必失，露出了一个极度渺小的破绽，在这一刻，苏紫逸在心中暗语“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她那把精致的短剑将插入了叶云枫的胸囗。
下一刻，叶云枫果然抓住了这个破绽，瞬间便击飞了她的长剑，那柄苏家的祖传宝剑被弹飞至空中，转着圈，直直插入地上。然而与预想的不同，叶云枫在击飞长剑后，并未暴露出任何空门。苏紫逸已经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了，她如设想般迅速拔出腰间的短剑，那动作是如此的优美！
就在短剑出鞘的一瞬，叶云枫的眼睛痴痴的，张开了双臂，就如梦中一样……
这一幕，我一直在想象……
想象着再一次将你拥入怀中的感觉……
鲜血从剑锋处开始涌出，叶云枫身上的白衣第一次被血染红。
这场江湖的盛宴，似乎已有了结局，这一个结局，从出剑的那一刻，苏紫逸就知道，叶云枫也知道！
苏紫逸看着直接迎着剑锋的叶云枫，显然有些吃惊，而叶云枫则是微笑。
“你本来可以避开的。”苏紫逸摇摇头道，她的声音充满着幽怨。
“为什么要避开？”
“你真傻！”
“你说过，我傻点好。”
叶云枫微笑着看着苏紫逸，伸出手掀开了苏紫逸的面纱，但见一双明眸依然冷峻如冰山，苏紫逸正紧咬着嘴唇，雪白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
“好久不见，小羽。”
苏紫逸推开叶云枫，冷冷道：“我叫苏紫逸，苏家的苏紫逸，从我踏上这里开始，那个叫小羽的女孩就已经死了！”语毕，再无一丝牵挂，毅然转身，握着长剑，向群雄走去，去接受属于她的荣耀，一个苏家数代盼了几十年的荣耀。
而叶云枫痴痴的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倩影渐渐远去。
“也许你只是我人生中一场美丽的梦罢了。梦醒之后，终归作烟消云散。”
良顷，默默拾起那把承载着一个家族期待古老长剑，从未有一刻，他第一次开始觉得手中的剑竟如此沉重，沉重到压垮了他心中的梦。
叶云枫随手一挥，手中名剑如一道光，划过空中，迅速无影，最终插在叶家老人面前，紧接着，默默地朝着父亲跪下，重重三拜，久跪不起。
叶家老人望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幼子，眼中由无奈到失望，最终闪过一丝释然，大声语道“叶云枫，你令父蒙羞，令家族蒙羞，此罪九死难恕，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叶家之人，就当叶家沒有生过你这个不肖子孙”。说罢，转身过去，再不看叶云枫一眼。
叶云枫浑身颤抖，再重重九叩，久久才站立而起，愧疚望了一眼叶家之人。再看着那个举起长剑，受尽群杰朝拜的紫衣倩影。最终转身，仰天大笑，笑声有凄凉，有无奈，更有一丝隐藏其中的一切终了的释然。笑声渐远，满山英豪，又有谁会去管那个失败者，无论他曾经如何辉煌！
只有那个白发老者，望着幼子的背影，心中暗道“枫儿，你为叶家活了二十多年，从今天开始，但愿你为自己而活！”
还有一个紫色的身影，站在群雄之中，没有回头，她的泪藏在心里。
这江湖，从不为任何人而停留，叶云枫和苏紫逸的华山之战被人传颂一时。谈论者，赞叹有之，惋惜者有之，嘲笑者也有之。但很快便被江湖新出的趣闻奇事所盖过，渐渐就慢慢被人淡忘，时间荏苒，又有几人记得这两个名字呢？
这便是江湖，如一场梦。梦中，每一个都想去征服它，成就传奇。但最终梦醒，才发觉，登临其巅的人不多，而悔恨与无奈，惆怅却是众人皆有之。
人生如梦！英雄如梦！刀剑遍地的江湖，亦如梦！
尾声
三年后。
遥远的扶桑岛上，一座临海的剑道道馆，一个独臂的白发老者正闭目养神。
突然，老者双眼猛然睁开，一道神光闪过，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剑势从其身上迸发而出，与另一道剑势猛然碰撞，最终完全消失，而老者却迅速地走出道馆，来到海边。
望着远方一叶小舟中，有一个衣袖随风飘动，气质出尘，宛若谪仙的男子，正淡淡的望着这里。
白发老者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