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红色的晚礼服,在工作人员和助理的簇拥下,走进了电梯。距离晚会开始只有最后十分钟了,她迫不及待的拿出化妆镜检查妆面和首饰,希望能以最好的状态呈现在嘉宾和记者面前。
她跨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口红不小心从包里滚到了电梯的角落里。她正要回头去捡,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帮她捡了起来,她来不及伸手去接,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很熟悉,可是这张脸却很陌生。她来不及细想,便匆匆走进人山人海的晚会现场。
这种晚会,她已经驾轻就熟,即便来晚了,也能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以优雅高贵的姿态给晚会一个完美的开场。
晚会结束后,那个男人来还口红。他笑道,楣楣,你不记得我了?
她这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因为他的脸完全变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他说,没想到你真的成了主持人,恭喜你!
1.
大概是十年前,她才上高二,学校广播站招播音员,玫楣就是在面试的时候认识他的。
那时候他是个标准的小鲜肉,个子高高的,也很瘦,喜欢穿白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裤,一双小白鞋,非常帅气。
他和负责面试的老师坐在一起,俨然一个正儿八经的考官。
玫楣却很自卑,很紧张,战战兢兢的念完一篇古体诗,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下面,当她从台上走下来之后,心还在狂跳不停,手心里的汗浸在稿子上,墨渍印到了虎口。
旁边的女孩转过头来问她,你是几班的?
枚楣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7”,她跟着画了一个“8”。
那个女孩子很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标准的瓜子脸,普通话也很标准,她的名字叫米玉。
面试结束之后,他走过来向她借看那首古体诗稿,他说他抄好了就还给她,并问了她的名字和班级。
第二天的大课间,他果然来还诗稿,玫楣这才知道,他叫宋泽钧,是1班的班长,高一就进了广播站。
从那以后,玫楣时不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碰到他,原来他们都住在同一个方向,索性约好时间一起走。
后来,米玉如愿进了广播站,玫楣却落选了。
她有相同的理想——做主持人,却有不同的性格,米玉爱热闹,玫楣喜欢独处,米玉喜欢溜冰,玫楣喜欢看书。即便如此,她们依旧成了朋友。
米玉在学校寄宿,玫楣就常带她到自己家里玩儿。每个周末相约一起去爬山,去公园,偶尔会叫上宋泽钧。
他们聊自己的理想,聊向往的爱情,聊遥不可及的未来;也聊各自班上的趣事,考试的题目,和小时候尿床逃学那些事儿。
宋泽钧的理想是出唱片,做一个音乐家。他钢琴弹得非常好,常常遛进音乐教室为她们俩弹上一曲,玫楣很是羡慕,她也想学钢琴,可是爸妈不允许。米玉往往会像花痴似的在一旁鼓掌喝彩,缠这他再来一曲。
音乐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玫楣不知道,但她相信宋泽钧唱歌那么好听,弹钢琴那么厉害,肯定能成为音乐家。
暑假里,米玉回了乡下老家。
宋泽钧和玫楣依旧隔三差五一起爬山,一起去公园。还带玫楣到他家里去教她弹钢琴,她人生中第一次碰钢琴,弹的第一首曲子,都是宋泽钧教的。当习惯了拿笔的手在黑白键上跳跃,她觉得很美妙,很幸福。
他们一起弹琴,一起看书,一起听音乐,一起吃饭,然后,他送她回家。这是他们俩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有一次,她在他家玩儿,太疲倦便趴在他床上睡着了。醒来时,听到他低声道,楣楣你醒啦?
她才发现他就躺在另一只枕头上,看着自己。她羞红了脸,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他说,楣楣,这可是我第一次和女生同床共枕呢。
她的心怦怦直跳,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说,人家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说,如果你是白娘子,那我是不是就是许仙?
玫楣被他这种话吓了一跳,嗔骂了他一句,便匆匆跑回了家。
这件事,当然也是秘密。
转眼就开学了,进入高三,学习越来越紧张,大家都在为理想的大学而奋斗。
有一个周末,米玉没有找玫楣一起复习,第二天她神秘兮兮的说她出去玩儿了。第二天,在路上碰到宋泽钧,他支支吾吾说周末在家里复习。玫楣的直觉是,他和米玉一起去玩儿了,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她没有揭穿。
她渐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宋泽钧和米玉之间也有秘密了,他们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感到有点难过。开始退出他们的世界,回归到自己的世界里,那段时间,她没有再和宋泽钧一起上下学,周末也只在家里一个人复习。
有一天大课间,宋泽钧来找她,特意问她怎么不等他一起回家、一起上学,她什么也没有说。回到座位上后,她发现自己心里特别难受,鼻子不争气的酸了,流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一刻,她很惶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2.
寒假里,爸爸给她买了手机,她忍不住翻开笔记本,找到宋泽钧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她接到了宋泽钧的电话。他们聊了很久,但谁也没有提及那段冷漠的时光,仿佛他们之间从无芥蒂,一如既往。
她记得,宋泽钧在电话里说,楣楣,我要永远存着你的号码,你也要永远存着我的号码,永远哦!
永远!好甜蜜的词,玫楣感到自己快要被这甜蜜所融化,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新年过后,就是玫楣的17岁生日,她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首歌。是宋泽钧亲手写的词,谱的曲,他用寄信的形式把歌词寄到玫楣家里,又在电话里唱给她听,玫楣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她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也许是感动,也许是高兴,也许是因为……
最后一个学期里,玫楣更加努力的学习,因为她想和宋泽钧考到同一个学校去。这个秘密,她自然没有和米玉说,可是米玉却突然问她是不是喜欢宋泽钧,她吓了一跳,赶紧说不是。
之后,在某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星期日的下午,玫楣早早地来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隔壁班的米玉跑过来找她。
她看起来很开心,缠着玫楣去陪她吃饭,到了校外的一家小店,她点了一个苦瓜炒肉,一个土豆丝,还要了一份煎蛋汤。她一向很节省,从没有点过这么多菜,玫楣猜到她大概是有事情要说。
果然,她咬着筷子,一脸花痴地说,她对宋泽钧表白了。
玫楣强作镇定,努力将僵硬的面部肌肉调整为微笑的状态。
他要我好好学习,等高考过后再说。
米玉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她,而她,明明心如刀割,却还要表现出为她高兴的样子。她在米玉的嬉笑声中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时,眼泪如水珠般涌了下来。
那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自己也是喜欢宋泽钧的。
那一晚的自习课,她一道题也没有做,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米玉和宋泽钧。
那一夜,她独自回到家里,并且失眠了。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为了米玉,她要和宋泽钧绝交!
宋泽钧问她,为什么?
她哭着编辑了一大段话,大概意思是,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之谊,为了米玉,不能再和他私下联系。
宋泽钧的回复,大概是,他不喜欢米玉,只是怕影响她高考才那样说。并且,他不想失去玫楣这个朋友。
玫楣更加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之后那十天,她几乎每天流泪,非常煎熬,也无心复习,无心看书做练习题。
眼看下个月就要高考了,玫楣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她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米玉,无法面对宋泽钧。
高考成绩自然也是不理想的,想到爸妈失望的目光,想到亲戚朋友的询问,想到好友即将奔赴各自的未来,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能不能见到宋泽钧。
爸妈已经在高考结束后去了北京,她不得不独自留下来等待成绩单,这个过程非常煎熬,就像秋后处崭的死刑犯,明知道结局,还是希望能出现奇迹。
事实上,没有所谓的奇迹,她的成绩很不理想。她心灰意冷,随意填了志愿,便把自己关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
宋泽钧打电话来问她填了哪些学校,她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填,只是随意填了几个。宋泽钧推荐了几个他填的学校,可她并没有打算填宋泽钧填过的学校,她不想和米玉争。
就在玫楣将要去北京的前一天,宋泽钧到她家来找她了。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宋泽钧,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他们一起去买菜回来,她为他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那天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他为她唱了很多歌,她悄悄打开手机录下来,在之后的每个失眠的夜晚拿出来听一听才能入眠。
晚上他睡她的房间,她睡爸妈的房间。
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雨,她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饭,到房间里叫宋泽钧起床,他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她假装生气不理他,他立刻从床上起来乖乖吃完了早饭,并且乖乖洗了碗。
收拾好东西以后,时间还早,两个人便趴在床上,他俩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都不怎么说话。
玫楣真希望雨不要停,自己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她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只知道自己很舍不得他,很想抱一抱他。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雨声,还有两个人的心跳声。突然间,她感到脚踝一阵酥麻,她像触电一般浑身颤抖,心跳加速。他赶紧说对不起,因为是他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脚。
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打车去了车站。
宋泽钧目送她所乘坐的大巴车离开车站,她隔着玻璃看见宋泽钧站在站台上看着自己,她忘记了离别的痛苦,为他的这一份注目而感到很幸福。第一次有人到车站送自己,她会永远铭记这个幸福的时刻。
他们都不知道彼此还能不能见面,他们都舍不得彼此,却又没有理由留住对方。
在北京的那两个月,她每天都很想他,每天都要听好几遍他唱的歌,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觉得很甜蜜,很开心,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都能烟消云散。
那年的夏天,没有wifi和4G网络,她没有钱充话费和流量,没有钱上网,和宋泽钧几乎断了联系,她靠那几首录音度过了最难熬的相思之苦,度过了等待命运安排的煎熬。
3.
9月,她到大学报到,才知道米玉和自己在同一个大学。
同时,宋泽钧和她们在同一座城市,他说,军训结束就来看她,她又喜又忧。
报到后的第二天,新生就被大巴车拉到了远郊的军区里,部队式封闭训练,10天才洗一次澡,手机也被没收,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她很想念宋泽钧,她非常孤独,甚至感到痛苦。
在她渐渐习惯军训得生活,也认识了两个不错的姐妹以后,有个下午,她去上厕所,在统一的制服从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米玉。
她喊了一声米玉的名字,在人群里哭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像历经生死离别的姐妹一般,情深似海,那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将来非要在宋泽钧和米玉之间选一个,她还是会选米玉。
军训结束之后,宋泽钧果然来看她们,他们三个坐在学校的石凳上,米玉不停地说话,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可是宋泽钧和玫楣却相对沉默。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吃饭,谁也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像普通的朋友一样说笑。
宋泽钧走的时候,她心里非常难过,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是碍于米玉一直都在场,她没有机会说。此刻也只能眼看着宋泽钧上车离开,她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轮,觉得那车轮仿佛在碾压着自己的心,疼得喘不过气来。从校门口到宿舍楼下,她一直隐忍内心的痛苦,直到米玉离开,她才敢流泪,才敢哭出来。她扶着楼梯,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路哭到宿舍,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
米玉说,她不指望其他的,只希望能永远和宋泽钧做朋友。玫楣感到很欣慰,她不用担心米玉会多心会误会自己了。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参加学生会,一起做兼职,一起去做志愿者,形影不离。
很快,就有些问题出现了。玫楣将自己的银行卡和密码给米玉,请她帮自己取钱。后来玫楣取钱时发现余额不对,查询交易明细才发现,米玉私自用她的卡转账,扣除了50多块钱的手续费。
玫楣很生气,觉得米玉不应该擅自使用自己的卡,可是米玉觉得事情很小,是她斤斤计较,并且怎么也不承认扣除了手续费。虽然生气,但她觉得应该让着米玉一点,所以很快就主动和好了。
她们一起去做兼职,穿着劣质高跟鞋站了一整天的玫楣脚疼得厉害,这时两个人又会因为走错路,坐错车而互相埋怨。只要玫楣不低头,米玉绝不会示弱,二人经常这样僵持。
但也有互相帮助的时候,在月底没有生活费的日子里,米玉拿出身上仅有的2块钱,买了一块面包,还分给玫楣一半。玫楣不会化妆,米玉就拿出自己的化妆品帮她化妆。米玉天生就不会穿高跟鞋,玫楣利用课余时间,耐心教她穿高跟鞋。
玫楣不知道,宋泽钧在和自己联系的同时,和米玉的交流也并不少。三个人每个月都约着一起玩儿,米玉和他走得越来越近,玫楣心里不是滋味儿,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元旦节的时候,宋泽钧的好兄弟来C城旅行,便约上她们俩一起去爬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山上特别冷,屋檐上挂满了冰凌柱,草木上也盖着厚厚的积雪。
米玉一路上拉着宋泽钧的胳膊,说说笑笑,她非常开心。
玫楣一路上不和任何人说话,埋着头走在最前面,她不想看见他们亲昵的举动,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怕米玉会多心。
米玉指着满天的雪花,搀着宋泽钧的胳膊,说,听说如果在下雪天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就会白头。
很美的一句话,玫楣却感到胸腔窒息,呼吸困难,她不停地走,想用肉体上的疲累和冻僵的双手折磨自己,转移内心的疼痛。
那天晚上,宋泽钧自然也是在学校旁边的宾馆住。第二天,宋泽钧要回自己的学校,玫楣很想去送送他。
她6点钟就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去校门口送他,却看见米玉已经站在他身边了,她画着精致的妆,笑得天真烂漫,非常美丽。
那时候没有滴滴和优步,去客运站只能坐私家车,米玉紧跟着宋泽钧钻进车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车门,留下玫楣一个人,傻站在寒冷的黑暗里。
她再也无心回宿舍睡觉了,手和脚底传来的僵冷提醒着她,疼!
她以前都没有发现,原来冬天的清晨这么冷,她走进层层叠叠的浓雾里,没有方向。寒气从骨子里渗出来,冷得她浑身颤抖,她只希望天快点亮起来,太阳快点出来。
那之后,她没有再主动联系宋泽钧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宋泽钧的时候,又时常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这又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乍然翻腾起来,她知道自己没有一刻不想他,没有一天不想见到他,可是,她不能!
4.
第二学期,夏天到来的时候,宋泽钧的生日也来了。玫楣和米玉,以及他的一帮兄弟朋友,大概十多个人,一起去KTV唱歌。
玫楣喝醉了,倒在沙发上,宋泽钧坐到她身旁,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她悲从中来,躺在他肩膀上痛哭起来,她借着酒劲,尽情挥洒心中的思念和委屈,而这一切都被米玉看在了眼里。
第二天,玫楣醒来后,得知自己昨晚借着酒劲打碎了KTV的啤酒瓶,还弄坏了宋泽钧校外租住的房子的门。
然而,包括米玉在内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谁也没有说什么。
吃过午饭以后,大家都在宋泽钧房间里休息,他坐在桌旁,米玉躺在床上玩手机,玫楣顺手拿起桌上的书,读了起来。她以为宋泽钧没有在听,没想到他叫她继续,不要停。
她突然想起高考后去北京之前那个晚上,他唱歌给她听,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然而,后来他们见面了,却生出这么多是非。她真的不知道,这种的重逢,是对还是错?如果可以重来,她真的希望不要再见到宋泽钧,可是生活不是拍电影,不可能N机重拍。
那天下午,玫楣要和米玉一起返回学校,一路上,米玉说说笑笑,并没有不开心。
回到学校后,她看见米玉在空间发表了一篇文章,米玉很少写东西,她惊喜之余打开读了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流泪,仿佛有一把刀脊背插进胸膛,将她的五脏六腑掏得干干净净,冰冷得鲜血汹涌而出,将她颤抖的身躯浸泡在里面,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悔恨。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认识宋泽钧,恨自己为什么要接听宋泽钧的电话,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见宋泽钧,恨自己……
她呆坐在电脑前,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任由眼泪将自己淹没,那个夜晚,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因为,她看见米玉那篇文章里写的是——自己。整篇文章全是讽刺她的话,大概意思是,玫楣是个见色忘义、争风吃醋、玩弄手段的卑鄙无耻下流下贱的小人。
她突然意识到,这两年来,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是自己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她该离开宋泽钧的世界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和宋泽钧保持距离,保持朋友之谊,事实上她无意识的关怀和紧张都刺激了米玉,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她以为自己能处理好和米玉的关系,因为心里那一点点愧疚,对她处处忍让,事事迁就,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她知道,自己错了,该放弃了!
她失去了最好的姐妹,学会了两个字——放弃。
这个词,在玫楣今后的感情生活里,成了常用词,她不断地放弃别人,放弃自己,放弃爱情。
暑假里,她留在C城打暑假工,同事们对她很关照,每天忙碌着,渐渐不再想念宋泽钧了。然而,她又接到了宋泽钧的电话,他说,楣楣,我们一起去丽江吧。
她嘴上说好啊,可是心里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那句好啊,和同事叫她帮忙倒杯水时,她说的好啊一样,只是语气词而已!
他是第一个说要和她去丽江的人,从那以后,玫楣再也没有遇到一个要和她去丽江的男人,她也从未去过丽江。
新学期开始,玫楣竞选学生会主席,竞争奖学金,参加演讲比赛,主持人比赛,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强人的状态,不停地去争,不停地去忙,每天除了上课和忙公事,就是去图书馆看书,她要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她在校园里再次见到米玉的时候,两个人就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即便擦肩而过,也不会互相多看一眼。她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一年,玫楣18岁,她在这一年开始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不再期待宋泽钧,不再期待爱情,她觉得权力才能让她受到更多人的注目,她出入办公室和大小会议,主持学生会的工作,举办晚会,忙得焦头烂额。
很多时候,面对老师的质疑,同学的嘲讽,同行的排挤,她埋头痛哭,可是这种痛,哪里比得上失去最好的姐妹的痛?哪里比得上爱而不得的痛?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怕,她不怕外人的侮辱和欺压,比起自己在意的姐妹的猜忌,那些痛都不算什么。
2014年,玫楣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她认出来那是宋泽钧的号码。
大概意思是,楣楣,我很想你,我们见一面,一起谈谈好吗?
玫楣没有回,她不知道宋泽钧和米玉之间到了哪一步,但是她不想再去碰米玉想要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对于宋泽钧来说,自己到底算什么,两年的相知,到底是情还是谊?她没有问,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不会选宋泽钧,因为那样她会失去米玉。
所以她选择了米玉,可她还是失去了米玉。
她自己没有办法选,也不会让宋泽钧选。并且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宋泽钧选一个。
事实上,宋泽钧已经和米玉早就闹翻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吵了一架。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即便知道,她也不想回头了。
那一年大家都开始用微信联系,很少用QQ和短信了,玫楣渐渐告别过去的空间,进入了新的朋友圈。
米玉已经删除了她,彻底告别两个人的友谊。
这么多年来,玫楣再也没有米玉的消息,不知道她毕业后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爱她,结婚了没有,是不是有了一个新的家?
要不是这次碰到宋泽钧,她大概已经忘了那些陈年旧事。
回想少年时期的旧事,她很想谢谢米玉,如果没有她,恐怕自己还沉浸在情爱里无法自拔。她还遇到过千千万万个像米玉那样的出现过又离开了的人,是他们促进了她的改变,促使她在事业的道路上越挫越勇,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