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生病的。
躺在床上,不要说头疼、浑身的骨头疼痛,翻过来覆过去怎么躺都不舒服,连满嘴的牙都跟着一起疼……
这时你先想起的是母亲。你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的手掌一下下地摸着你滚烫的额头的光景,你浑身的不适、一切的病痛似乎都顺着那一下下的摩挲排走了。不管你的病后来是怎么好的,你最后记住的不过是日日夜夜守护着你生命的母亲。
于是你不自觉地向上仰起额头,似乎母亲的手掌即刻会像你小时候那样,摩挲过你的额头。可是,你也有离开家 ,离开母亲的一天。
我小时候是体弱多病的,四岁以前,都是住在奶奶那里。那时候上学有奶奶背,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奔跑,不能爬楼。 稍微一累,就会气喘。我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谷子成熟时不能下田里,只是在田头自娱自乐,所以我觉得那些年是奶奶给了我童年的许多依靠,我相信了她,儿时的羁绊,最先是跟奶奶建立起来的。
四岁以后,爸爸妈妈回来了,把我从奶奶身边带走了,这样,我来到了新疆,顺便也带着顽病,最先,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 只是,爸爸,再三叮嘱我,不能跟其他孩子奔跑,经常感觉到累是正常的,以至于,我认为每个人都跟我一样是正常的。 所以,从小我都活在港湾里,家里都以我为中心,给我的爱比弟弟还多。
慢慢长大,我明白了我才是不正常的那个,我有先天性疾病,当时的医疗水平,父母还不放心将我放在医院里,再加上家境比较贫寒,才没有去彻底根治,但是,确实是从小喝药喝到了大。 期间,我也明白了父母对我的期望是有多么的高。其实有时候也暗暗庆幸自己的“病”呢!
你转而相信情人,相信对象,盼望此时此刻她能依偎在你的怀里,让她的温存和爱抚将你的病痛消解。她曾经如此的爱你,当你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需要的时候,能把你照顾得很好。可你真的病倒,不要说是陪着你,关心你,即使设法为你换换口味也不曾。
最后你明白了你其实没人可以指望,你一旦明白这一点,反倒不再流泪,而是豁达一笑。你心闲气定地望着被罩上太阳的影子从东往西渐渐地移动,在太阳的影子里,独自慢慢地消融着这份病痛。
你最终能够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自来水龙头底下接杯凉水,喝得咕咚咕咚。等你饿急了眼,还会在冰箱里搜出一块干面包,没有水也没有酱,照样把它硬吃下去。
当你默数过太阳的影子在被罩上从东向西地移动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你抗过了这场病,以及接下来的许多场病。于是你发现,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病,不但没有什么悲惨,相反感觉也许不错。
自此以后,你再不怕面对自己上街、自己下馆子、自己乐、自己笑、自己哭、自己应付天塌地陷的难题……这时候你才算真正长大,虽然这一年你可能已经2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