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扁扁嘴,压住想笑的冲动,我自然知道大姐来了宗悦肯定不好过,因为她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宗悦离温正意远一点。宗悦那人,顽劣非常,大姐怕他带坏了温正意,出来阻止一下,本身也没有什么错。那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把她撵走呢?毕竟人家是夫妻,你俩是表兄弟,孰亲孰远,一眼就明。
我宽慰宗悦道:“你再忍一忍,等她在天医院住烦了,自然就走了。”
宗悦倚着门框,叹道:“我知道她为何非要守着大表哥,我自己心里有数。而且,我也不是非要赖在天医院,谁还没个骨气!我这次回魔界就是与父母商议,回魔界谋个好职位,不要待在这什么天医院了。你不知道,表哥和和你大姐天天卿卿我我的,我日日杵在那里,真的是别提多难受。可是——哎!”宗悦长叹一声,立道非常,我感觉我的门框都跟着抖了三抖,他凤眼含悲,嘟着嘴,无限哀伤道,“我在家中左求右求,好话说尽,我那个执拗的老母亲,她就是不答应!这不!我又回来了。哎吆,我怎的这般命苦吆。”边说边转个身,伏在门框上,额头就靠在扒着门框的左手上,右手叉腰,一副浮夸又无可奈何到极致的模样。
星儿忍不住求情道:“公主,您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虽然鄙弃他那浮夸的星,但说实话,委实听的心里也起了怜悯,于是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你先回去写履历吧,我看后再安排。”
听到了转机,宗悦猛的抬起头,一双凤眼中波光闪烁,“好!那我去了,马上写完。”说完一开门跑没影了。
星儿见他走远了,仍自顾自叹道:“长公主生性刚烈,要是真的刻意针对谁,确实够他喝一壶的。”
我自是知道自己大姐的性子,嘴角不觉勾了勾。确实难为宗悦了。但他那副样子,也叫人不整治不快。所以,我也乐得有人收拾收拾他。
我转头看了桌上的浓汤,夜深了胃口本就不好,方才虽然饿了,但是喝了一碗,胃就已经饱了。我指着那碗浓汤,吩咐道:“星儿,这碗汤你收好,明早端给龚毅吧。”
星儿答应道:“嗯。知道了。”
涵巧道:“公主,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您要不要打个盹?”
我伸个懒腰,真是累啊,自然要休息一会儿才是。“好。你们也回去歇一会儿吧,快折腾了一晚上了。”
她俩出门后,我扑到床上,眼睛才闭上,就睡过去了。
劳身劳心,真的是太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感觉头脑还发胀呢,就被摇醒了。
我睁眼,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人坐在床边,我以为做梦呢,嘟囔道:“阿允,人家才睡了几分钟啊!就喊人家起来。不起!”
那人僵了僵,伸手拧了我的软腮,笑道:“小懒虫。”
我虽然睡意朦胧,但对唐允的声音极度敏感。所以,一听这人的音色,就知道不是唐允。倒像是——宗悦?!
我一机灵坐了起来,正好和那人面对面,那人笑道:“说你懒虫你就起来了。小懒虫。”
我头昏脑胀,起身又猛,以致距离上没把握好。所以,现在的姿势与那人近在咫尺,鼻尖堪堪相碰。那人的鼻息碰在我的脸颊上,凉凉的,痒痒的。
我往后撤了撤,揉了揉眼,借着微明的光亮,看清了对面身着白衣的这个人,不出所料,就是宗悦。
我一来没有睡好,二来连续被他两次打扰寝睡,不由得心头火气,呵道:“一晚上来两回!你诚心不让我睡觉是不是!”
宗悦看我口气严厉,张牙舞爪的,也不恼,笑呵呵道:“我送履历来了。不是你让我写的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一公分厚的折子。
我被他噎了一口,忍不住吼道:“我让你写也没让你现在送来啊!”
“你也没说不让我现在送来啊。”宗悦仍然笑眯眯的。
我语塞。
宗悦这话一点毛病没有,我又说不出这么早来做什么的话,我对他虽然说不上了解,但他那不着调的性子,如果我顺着他说下去,他指不定又要说什么着三不着两的话来戏弄我。所以,我干脆闭嘴,一把夺过宗悦手中的折子,翻身躺倒,撵人道:“行了,我收到了。赶紧走吧,记得带上门。”
宗悦仍旧坐在床边,没有走的意思。
我手里紧紧的攥了折子,彷佛这样攥在手中的是赖在床边不走的宗悦的脖子一样,宗悦也不说话,就这么跟我耗着。
我紧紧闭着眼,牙恨不得咬的咯吱咯吱响,紧紧攥了宗悦的折子,心中不住的念,“莫气,莫气。”
宗悦动了动,我心头一喜,以为他要走了。他却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好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那气氛简直——更何况宗悦在背后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越躺着越觉得如芒在背。于是,翻身坐起,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宗悦微笑,那双凤眼中情意翻腾,我别过眼,起身道:“没什么事情就先出去吧。我要更衣早朝了。”
宗悦在我身后,随后道:“你这样就可以直接早朝去了,更什么衣。”
我低头一瞧,可不是,昨晚没有更衣就睡了。说到底,都是这个宗悦害的。
宗悦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这么累做什么。”
我转身,正色道:“总要有人担起这副担子。既然现在落到了我的肩上,我义不容辞。”
宗悦笑道:“你瞧瞧你,好像这仙界要靠你拯救一样。要我说,这帝君之位,换谁坐还不一样?趁年轻享受生活不好么。为君忧心伤神,老得很快的。”说着,两手捏了脸颊,做了一个鬼脸。
我看着做鬼脸做的可爱顽劣的宗悦,笑道:“你这种富贵清闲的贵家子弟,自然不会懂得心济苍生的快乐。”
宗悦啧啧道:“可是不得了,怪不得长生帝君要将天界托付给你。嗯,这境界就是远超我等啊。”
一听他提起唐允,不知怎的,委屈就上头了。这么大的天界,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唐允那家伙甩手就不管了!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回炉重造”都是为了我,我领他的恩情。可是与他相伴久了,事事都不用费心的我一朝失去他的陪伴,真的太孤单太难熬了。特别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却还得耐着性子对付这狗皮膏药一样的宗悦,简直肺都要炸了。要是唐允在这儿,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宗悦低声道:“我听说唐允——情况不太妙啊。快不行了是不是。”
我闻言暴起,眉头攒聚,厉色道:“你听谁胡说呢!”
宗悦神态镇定,凤眼微微含笑,“自然是我那大表哥啊。”
我瞪他,当我是傻子!
“大姐夫为人端直,他不会说这种话。”
宗悦嘻嘻笑道:“你对表哥还挺了解的么。”
我哼了声,没有说话。我是懒了点,但我不傻,平日里看人论相,品评才能,都在肚子里装着呢。君子待时而动,现在就是我发挥才能的时候。
“这么说唐允的伤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严重啊。”
我眼角睨他片刻,转而定定的瞧着他,“你今天打听事情来了?”
宗悦哈哈一笑,“嗨,我打听什么啊。这不提到了长生帝君,咱们顺着话题就聊到这儿了。我不问才不礼貌,对吧。”宗悦站起身,转了一圈,“怎么没见咱们长生帝君呢?他在哪儿养伤呢?”
“你关心的有点多了。”我淡淡说着,转身往桌边走去。
“你啊。算了!看看我的折子吧。”宗悦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笑道。
我喝了口水,将茶碗放在桌上,正色道:“你的折子我收下了。待会儿上完早朝再看。你先回去吧。”
宗悦笑眯眯道:“你现在看看吧。当了真人好办事。有什么不懂的、疑难的,直接问我。”
我失笑,“一份简历而已,还用这般样子。”
“所以我体贴啊。”
我无奈道连叹气都免了,对着门外喊道:“星儿!干什么去了。听不见我起身啊。”
星儿在门口远远答应道:“哦,马上就来。”
星儿一进门就跟宗悦使了个颜色,我面无表情的看他俩的小动作,就一碗汤,就把星儿收买了,宗悦你还真是好手段。
星儿道:“公主,您今天起的比较早,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
我瞥了一脸笑意的宗悦,咬了咬牙,按下想打人的冲动,淡淡道:“时间充足也不要磨蹭。”
星儿放下水盆,笑道:“是。涵巧马上就端早膳来,公主您看——宗公子?”
宗悦忙道:“我不挑食。”
我咬牙,“星儿——”
星儿低下头,“公主。反正每次都有多的吃不完不是。”
我被她气笑了,起身道:“罢了,你们一起吃吧,我先去朝堂了。”
星儿忙道:“这怎么行呢?不吃早膳对身体——”
“一个时辰前才吃了,这会儿不饿。”
“哦。”星儿在身后答应道。
宗悦笑道:“那我就在此蹭一顿早膳食了。宗悦谢帝君恩赐。”说着弯腰行礼。
我微微闭目,调整了调整气息,“履历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宗悦微笑,“是,帝君。”
我暗中感应了一下保护唐允的结界,四下严密。然后,抬步往紫微宫去了。才出大门,我便捏了个诀,传讯给涵巧,让她看好了宗悦,不要放任他乱闯。
龚毅在身后一路小跑,“帝君,您慢些。等等咱们身后这一路的仪仗。”
我回头笑他,“要我说,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做什么。有什么节庆活动出来摆摆场子就是了,天天跟在后面,跑又跑不快。”真是拖累。不过看在大家跑的气喘吁吁的份上,没忍心说出口。
“以后直接到紫微宫门口等着就是。”
龚毅道:“这不合适吧,帝君。这是您的排场啊。”
我摆摆手,“排场不就是摆给我这些臣子们看的么?在这里等着就尽到作用了。也省的我日日等你们,浪费我时间。”
龚毅笑道:“有道理。”
“有道理那就照办吧。”
“是。”龚毅笑着应道。
我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几排人,没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了。因为庄既醉、青藜君、云浮他们都被我派出去了。主力走了,讨论的问题也不过是些仙魔两界的小事,应付起来易如反掌。所以,一早上倒也没费什么力气。
下朝后,我坐在大殿上,从袖中拿出宗悦的履历,细细翻看。履历上写的内容,我差不多都知道。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亮点。他的术法做不过就是医术和易容术。论量才施用的话,他会医术,自然就得安排在天医院,可他又不愿意。那就只剩下易容术了。可我这天庭要易容术做什么用处?好像没什么用处。所以,宗悦的履历看下来,他还是只能在天医院呢。
我收起他的履历,心道:罢了,等他来了,问问他有什么别的能力再说吧。我站起身,想起二姐那里还没有了结,不由长叹。哎!也不知她在山上怎么样了。眼下我倒是有时间了,可是云浮又被我派出去调查寒冰失踪一事了。我没有可靠的人帮我看护唐允,我不敢擅自离开。
我重新坐回宝座,以手扶额,又累又无奈。
月老走进大殿,施礼道:“帝君,近来可好啊?”
我抬头,看到摇着羽扇一副笑眯眯模样的月老,忙起身笑道:“月老今日怎的有空来这大殿了?”因他的月老殿事务繁多,且多数不需在朝堂讨论,自唐允当年还是长生帝君的时候,月老不必上殿议事就是成规了。所以,我猜他今日突然跑来紫微宫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月老摇着扇子,鬓发随扇底微风缓缓飘动,笑道:“前几日帝君路过月老殿,说过改日要登门拜访老朽的。可是等了这么多天,不见帝君登门,我就自己来了。”
我缓步下殿,笑道:“近日事务忙乱,不小心食言了。”
月老仍是那副眉眼柔和却神色刚毅的模样,动静间韵味横生,他淡淡笑道:“不要紧,我自己来了,就不怕帝君食言了。”
我边请他到后殿就坐,边心中啧啧叹道:这月老,这模样,简直仙界难寻,魔界难找。我要是有未嫁的姐妹,都想介绍给他了。
龚毅让人搬来凳子给月老坐了。月老坐好后,缓缓道:“近来人间气脉受仙魔两界气脉波动的影响,也在发生一些变化。”
我接过龚毅递来的茶水,问道:“什么变化?有什么后果?”
月老微微皱眉,道:“现在还只是轻微影响,所以先来与帝君汇报一番。如果仙魔两界气脉波动剧烈,可能会让人间有一些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
我警惕心一下子提了上来,“那人间可会有灾难?”
月老摇头道:“毕竟大的冲突在仙魔两界之内,人间的气候环境受到的影响有限。而且,就算是有什么灾难,在仙界也不过举手之劳,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我笑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月老道:“仙魔两界下凡的人多,仙魔两界的气运变化,怕是会影响他们在人间的历劫进程。有人会提早结束或者延长历劫都有可能。”
我悄悄打个哈欠,重新提起精神道:“这个都是小事,你们联合相关执法部门多盯着些就是了。”
月老静默片刻,欲言又止。
我笑道:“月老可是还有什么想跟本君说?直接开口就是。本君开明通达,从善如流,最好说话。”
月老摇扇摇头,笑道:“西海二公主金羽和魔界灭魂的往事,帝君知道的也很清楚吧。”
听他谈起二姐,我不由警觉起来,神色凝重,点头道:“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月老道:“虽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但西海二公主的正缘就是灭魂。”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脚趾头紧紧抓了鞋底。我忍下想拍案而起的冲动,语气稍重道:“为何给她安排这么一段孽缘。”
月老道:“我记得不久前曾与帝君论及月老殿的职责,帝君不管具体事务,可能还不清楚。这姻缘好坏都是命中注定,难以强求也难以更改的。万事万物,因缘和合,背后本就自有天道。月老殿不过照章办事罢了。”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些道理我又岂能不懂,不过是事到至亲,难免心中不快。“可有挽救的法子?”至少能给二姐减少几分痛苦也是好的。
月老道:“西海二公主是仙魔两界中的重要人物,她的星轨不是可以擅自改动的。如果擅动,怕是会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你不要因为当了我的面就乱夸她,我二姐论修行、论资质都是中平而已,比她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她是重要人物?”
月老笑了,刚毅的脸上柔光波动,他摇了摇扇子,轻咳一声,“二公主论修行、资质,自然不是拔尖儿。但是——”月老顿了顿,看我一脸认真听讲的表情后,笑容更灿烂了,“可是,您知道灭魂可不一般呢。”
哦!我恍然。灭魂,那可是足以撼动仙魔两界的人呢。
“那你今日来此的意思,在灭魂了?”
月老点头,又摇头。他起身,轻轻扇了羽扇,“帝君,我不过是来陈述一些事实罢了。”
我见他施礼,准备告退,忙拦住他,“月老为何吞吞吐吐。”
月老施完礼,起身,眼神柔和,“天机不可泄漏。帝君聪明出众,自是能猜透老臣之意,臣只能言尽于此啊。”
我心里琢磨着他方才说的两件事,一件都猜不透。我淡淡笑了笑,也不强求他,“多谢月老良言。”
月老带了几分歉意,“帝君,您能体谅老臣之心,老臣深感欣慰。”
我点头,我自然知道泄露天机的危害,所以,能得到点预兆,很知足了。
月老进言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耽搁,施礼走了。
我带了龚毅,边琢磨边慢慢踱回太极殿。因心中有事,所以脚步不免极慢,偶尔驻足的时候,仪仗还得后退几步调整一下距离。
龚毅看了看后面一众仪仗,笑了。“帝君今早上还嫌弃仪仗跟不上您的脚步,怎么才几个时辰,您这脚步就慢下来了。”
我从沉思中转头看他,龚毅捧了浮尘笑眯眯的。我笑道:“话那么多。”
龚毅道:“帝君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小龚毅听听,说不定还能给您提点建议呢。”
我瞅了瞅他那张八卦脸,笑道:“下凡的仙人如果早回来了会怎样?”
龚毅长长的“嗨”一声,“原来想这个啊。是谁要提前回来了?帝君您缺人手到这个地步了?要从凡界带人回来。”
我被他逗笑了,“仙界人才济济,我用得着那些思凡下界的!”
龚毅道:“那怎的突然问起这个?哦!我知道了,方才月老来说的的就是这个啊。是不是有的仙人情劫没历够,请求再来一世啊。”
我无奈的笑了,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抬步继续走,龚毅小跑在身后,碎碎念道:“其实早回来的仙人,如若懂规矩的,自然会到司吏署去登记,等候司吏署、月老殿等部门的商讨,最后汇总您这里,您再下决断。”
我自然知道这个流程,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月老在这个时候特意来说此事?“你去司吏署给我要一份名册来。”
龚毅道:“是,我现在就去。”
龚毅才走几步,我就听身后宗悦的声音响起,“帝君啊!我那——”
我闭上眼,无奈道:“宗大公子,我很忙的。”
宗悦闪身到我近前,“我知道啊,我这不赶来为您分忧解劳了么。”
我看着眼前一副纨绔模样的宗悦,心道:解忧,你添堵还差不多。
宗悦见我皱眉,笑弯了一双凤眼,“怎么样,我那履历光辉彪炳,就我这才干,在天庭任何一个差事都干的好。”
我讥讽道:“大言不惭。”
宗悦瞥了我一眼,故作哀叹,“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可不痛哉。”
“嘻!”背后有人忍不住笑了。我微微侧目,看到身后执扇的红衣小鬟悄悄抿嘴,心道:就是小啊。笑点这么低!
宗悦道:“你眼神收收。方才那一瞥,太吓人了!都吓到这些孩子了。”
我转头扫视了身后的仪仗,大家都吓得屏气收声,生怕被责罚。我对这效果很是满意,笑道:“你多虑了。他们好着呢,瞎操心。”
宗悦跟在我的身边,笑道:“我说真的,给我安排点活吧。唐允不在,我可以为你撑半边天的。”
我咬牙道:“宗悦!”
“在。”宗悦看到把我惹怒了,心里高兴,答应的都柔柔糯糯的。
我咬着牙,心道:老天爷啊,怎么安排了这么个东西给我添堵啊!本来就累,还得抽时间应付这个玩意儿。
宗悦丝毫不为我的嫌弃所动,他凤眼一眨,笑道:“我法术高强,要不我帮纪壬带兵去吧。”他还开始自荐了。
“不行。”纪壬的部队是唐允主建的天庭的主力,也是自己的心腹部队,岂能混进一个家底不清的人。
宗悦微微嘟了嘴,道:“不行啊。那安排我去看守南天门吧。”
“就你这身板儿,还看守南天门?”
宗悦笑道:“你别看不起人,我身板儿虽弱,但筋骨强他。”
“拉倒吧你。”
我脚步不停的往太极殿走去,唐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宗悦还在,总得先打发了他。找个什么理由呢?现在立刻给他安个职位也不好办呢。易容!我定住脚步,看着宗悦。宗悦机灵,立马在我面前站定不说,还风骚的用手搂了搂额前的碎发,冲我轻眨了几下凤眼。我无语,心道:要是正经点,让他扮唐允,吓唬吓唬旁人道也挺好。前段时间他假扮唐允的时候我们差点都被他糊弄过去了。而且,有时候我累了,还能让他帮我处理政事。
宗悦见我不说话,用手轻点了我的额头,“想什么呢?”
我额头被他点的一凉,想要他扮唐允的念头也随即凉了。天界大事,怎能如此儿戏。危机时刻可以拉他装装样子,但自己偷懒,想让他帮忙处理政事可就不对了。容澈啊容澈,你真是懒到家了。
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笑道:“宗悦!”
“在呢。”宗悦靠近了些。
我拉了宗悦进门,涵巧在身后将房门关好。宗悦微微侧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看他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心中好笑,正色道:“我看了你的履历,你最擅长的无非两项——医术和易容。说的可是?”
宗悦笑了,近前道:“我带兵打仗也是好手。为何你不提这个?”
我微微后退,笑道:“你有实战?你不过附加了几章自己写的兵书给我,我认为你这是纸上谈兵。”
宗悦瞥我一眼,道:“不用我的计谋,也不用贬低为纸上谈兵么。算了,你看着安排吧。”
我笑道:“你假扮寒冰怎样?”
宗悦惊讶道:“寒冰啊!那一根筋。好好的扮他做什么?”
我见他对寒冰的评价一针见血,寒冰可不就是这么一根筋的人么,不由对宗悦多了几分赏识,“你看人倒是准。”
宗悦笑眯眯道:“我就说我是个人才。”
我笑道:“寒冰近日失踪了,你去假扮他,混淆视听如何?”
宗悦惊讶道:“在这节骨眼上,谁会劫持他!劫持他做什么?难道还有仙人觊觎他那香雪山庄的金银器物?”
我无奈道:“我也看不透这其中缘故。我已派云浮君前去调查了。你现在就去香雪山庄,扮作寒冰样子,声称被劫持的为假,说不定敌人自己就将寒冰放了。”
“谁劫持寒冰?你可有线索?”
我微微叹气,“不知。”
宗悦起身笑道:“无妨,我就替你办妥了这事。”
我随后起身,笑道:“静候佳音。”
宗悦冲我眨了眨眼,“走了。”
我送他到门口,他突然转身笑道:“舍不得我?”
我瞠目结舌,不由笑叹:“你为何不能正正经经的。”刚对他有点好印象,转头就被他破坏完了。
宗悦哈哈一笑,低下靠近我道:“因为是你啊。”
我听的一机灵,刚要反唇相讥,他施个法术,倏然走了。只听到空中留下一串的笑音,“等我好消息!”
我摇摇头,转身回太极殿。
我站在“唐允”面前,好几天了,从外边看,丝毫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他恢复的如何。我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心下按耐不住,还是施法进入了白光中。我直接进入唐允的魂魄,想看看他有没有意识,但还是像上次一样,一片混沌,我找不到唐允在哪儿。我有点失落,长长地叹了好几口气,没奈何还是出来了。
我伏在案几上,用手指头戳了戳“白光”,“你是不是真的很难?哎!都是为了我。”白光没有反应,我又戳了戳他,“给点反应么。”
白光依然没有动静。我心想,以往跟我互动的挺好的,这次没动静,难道是因为我方才强行进入他的魂魄,搅乱了他的气脉?!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种负罪感,“是不是我打扰你的恢复了!哎!阿允,你说我——是不是弄巧成拙?”
为了弥补自己冒冒失失给他添乱,我决定给他输送我的灵力,助他平稳气脉。不过我才输了不久,白光就剧烈跳动起来,我忙收了手,“阿允!你可是不舒服!”
见我收了法术,白光很快平静下来,我心下放松,又给他输送灵力,这次白光反应的非常快,立马又剧烈波动起来,我收手他就恢复平静。
我无可奈何,指着他道:“我见过云浮给你输送灵力,你什么事都没有。哼!我看你摆明了就是不要我的灵力。”
白光温柔的跳动了几下,算是安慰我。我心里又暖又恼,这种只知道奉献的夫君上哪儿去找!我笑道:“阿允,你说你是不是天生欠我的。”白光没有动静,我失笑,心里不免酸酸甜甜的。跟他在一起时间过的飞快,不觉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有政事处理,我跟他道别后,起身出去了。
云浮收到我的符信后,心中已经有准备了,免得宗悦到了香雪山中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云浮汇报说在香雪山庄后山搜检出了寒凌。
他果然没死!当初他自导自演的葬身金山的好戏似乎还在眼前,我还记得那时寒冰因痛失祖父而声嘶力竭的样子,真是可笑。怪不得唐允说:人生在世,兜兜转转,有缘还会再见。原来他那时就通透至此了。我当时只是怀疑他刁滑过人,定是有诈。不过因为他做的逼真,真的被他葬身地宫的好戏给镇住了。谁知道果然就是假的。
不过,他自导自演这出假象,为的是什么呢?他那么大年纪了,就算不出来做事,在香雪山庄好好的享受天人之乐也不很好?为何非要如此呢?
云浮信中说寒凌听闻寒冰被劫持走了,一副震惊又了然的样子。但问他话的时候,却又含含糊糊不肯说实话。
寒凌与世隔绝多年,他能了然于心的话。那么,这件事在七万年前就已经有来源了,或者说这种事情在七万年前已经有过类似情形了。寒凌七万年前与仙魔都有交往,与魔界交往犹为密切,难道真的是魔界!
魔界也有人觊觎香雪山庄傀儡的做法!寒凌不想炼制傀儡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呢?我立马给云浮回信,让他关注一下这个方向,或许,从寒冰这件事,可以顺藤摸瓜,有大收获也有可能!
百花郡那边也进展顺利,严修果然雷厉风行,短短一天功夫,已经在仙界铺好网,并撬起过半的醉仙草生意了。我心下畅快,这严修果然不负所望,要的就是这种药到病除的功效。我写信敦促:务必要快,斩草除根!
我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笑,不出意外,不一会儿可能就会有人前来诉冤诉苦,明早的早朝定是一片哀嚎和劝谏。
我对门外道:“涵巧。”
涵巧推门进来,“帝君。”
我一愣,笑道:“你突然改口,我还有点不适应。”
涵巧笑道:“云浮君担任大宗伯,已经宣告了新的章程,涵巧作为帝君的护从,自当率先遵守。”
我笑了笑,云浮办事效率果然从不拖泥带水。
“今下午可能会有不少人来。看好门,谁来都不许进来。”
涵巧斩钉截铁,“是!”
“夏园天尊他们一行如何了?”虽然我已经看过庄既醉的符信了。但他向来浮夸,水分颇多。我想听听涵巧的情报,况且,她还负责暗中将谈玄会内容四海公告的重任。我想听听具体的进展。
涵巧道:“庄司长他们旗开得胜。将金光天尊和冯义真君辩驳到无话可说。真是大快人心。而且,涵巧按帝君吩咐布置的北府右军和北府兵已经将辩论内容遍传仙魔两界了。”
我点头称赞,“如此一来,可以杀一杀仙界这些年的不实浮夸之风了。”这场辩论与严修的禁绝醉仙草,一实一虚,两面夹击,共同为将来仙界重建做开路先锋。接下来,就要准备施行新政了。
涵巧道:“帝君,接下来怎么做?”
“继续加强宣传。而且,不仅要宣扬本次谈玄会上庄既醉他们的观点,咱们还要主动引导众人的观念。让大家都从这些不争气的聚众瞎扯中挣脱出来。”
涵巧道:“是。我这就让他们抓紧想几个童谚出来,以助威势。”
我笑道:“好。不过这也只是辅助手段,我得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涵巧恭敬道:“帝君打算如何行动。”
“派人去把司马兴晨和时潮叫来。”
涵巧也不多话,转身办事去了。不一会儿,司马兴晨和诗潮就到了。门外一片议论声。有人在外高声喊道:“帝君!老臣有要事求见!”
“帝君,十万火急啊!帝君!”
“帝君,严御史做事有欠思量啊!帝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司马兴晨和时潮就在这样一片喊声中进门了。我根本不必顾虑有人会冲进来,因为涵巧挥手间,北府右军和太极殿的护卫早就将太极殿守的水泄不通了。这帮大臣见状,也不敢直接冲进太极殿。我满意的看涵巧安排好后,进殿服侍在侧。心中感激唐允:万事都做的这么周全,怕我应付不来,提早为我选了这么一个得力助手。
我眼光从涵巧身上转到座位前方。司马兴晨和时潮这会儿已经并排站在我的面前,一老一少一起施礼道:“帝君。”
我看着头发一白一黑的两人站在面前,不由感叹,虽是仙家,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作为微山四皓之一的司马兴晨也是须发皆白了,想当年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是旁边时潮这个样子。
时潮见我不说话,开口道:“帝君可是为了门口那些臣下?”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司马兴晨道:“帝君,此是何意?”
我笑道:“司马侍中,想必百花郡和谈玄会的事情,您已有耳闻了吧。”
司马兴晨点头,“眼下仙界已经沸沸扬扬了。”
“时內史知道多少了?”我转头看向时潮。
时潮见我点名,恭敬道:“已经有不少奏折到了,时潮已阅近半,大概情况已经明了。”
我见他机灵,笑道:“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司马侍中,您觉得此二事该如何处理呢?”
司马兴晨道:“帝君,百花郡和谈玄会一事都是帝君一手引导。臣观帝君气度,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还请帝君明示。”
我见他油滑,不由笑了,“司马侍中啊,本君想听听你的意见。”
司马兴晨见我考他,微微紧张了一下。
我轻笑出声,“司马侍中不必紧张。我叫二位来,不是下命令的,而是与二位商讨这两件事如何妥善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