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爱的君:
君,还安好吗?
曾经我常常会想——
我是谁。
我在何处。
又将去何方。
所谓君吾,都不过只是大千世界中天各一方的两厢尘土,终将坠入时间的死海,然后万劫不复。
世事尽是如此。
浮生半晌,我喜欢用理智算尽一切,却没能料想茫茫烟尘中与君的相逢,此后半生相思成词。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吧,君在那年盛夏黄昏、人潮散尽的校园,独自靠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窗边的样子,因为那时我的记忆中第一次出现了君,却在君离开后一次又一次的刺痛我心。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吧,君在那年冬日午后、安静温暖的街角,挥手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街角的样子,因为那是君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却也是我回忆中的最后一次。
我忆君,
也许和洛阳忆长安有些相似。
我也曾对君这么说过。
君笑言,我之所以借喻洛阳长安,不过是看中两者都在无数诗歌中长祭思愁的情意。
其实只是因我明了,洛阳牡丹终究开不到白雪一片的长安。
一语成谶。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苍老了,也许是因为越来越糟糕的病情?也许是因为对君的相思早已成疾。
我的手早已经开始颤抖、开始变得僵硬冰凉——不过,君千万不要太难过,我的本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时日,才下定决心要在与君永远别离之前硬撑着写这封最后的信,来表明对君的心意的。
可惜我再怎么努力,每况愈下的病状也只能允许我支撑着写这么一点话给君,希望君不要怪我呢。
致君的最后一封信,
只能写到此句罢。
还请原谅我的字因为手抖得实在厉害,
所以那么难看。
1985年6月8日
吾 •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