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没有那么复杂,不过是你来了我满心欢喜,你走了我依然祝福。
No man is an island.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John Donne 约翰·多恩
G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美国妹子。
不高但是长得很成熟,
有点胖但是其实都是肌肉。
G 其实跟我跟我的缘分很浅。
如果你现在去问G我是谁,
你大概只能得到一个她认识我,而并非多好的朋友的结论。
但是G在我某段时光的意义,却是相当于黑夜里的星光。
我也不知道如果当年没有她,事情会变成如何。
她是我在这个陌生国度,收到的第一份温暖。
很多时候,并不是多期待再次跟她相遇。
而是每每想起她,总是会抬起头,祝福她可以一切顺利。
1.
我在美国的第一个学校很小。
一个年级不过半百的人数,
学校里有一张新面孔,就能马上就能认出来,
所以其实我跟G打照面的次数真的不算少。
但可能是本身性格就不是很健谈,再加上刚到这边的陌生感。
那个时候除了跟自己同样课的人,我几乎不跟其他人说话。
每天早上我要坐校车上学,每天放学我要坐校车回家。
校车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听别人说,他们的校车上几乎每天都有人带着音箱放音乐。
也有听说,他们的校车上三不五时就有人订披萨一起吃。
然而我们的校车,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一切,
安静
每天早上,所有人都是东倒西歪的靠在窗户上椅背上,
趁着路上再补充一点点的睡眠,连眼睛都不愿意多睁开一秒。
放学之后,大家都是一脸疲惫,
大多数都是攥着手机不松手,还有的甚至带了ipad就是想回家的路上玩。
我跟G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在这样的校车上。
那天是她第一次坐校车。
那是个很开朗的姑娘,一上来就开始问所有人的名字。
问完名字,又开始带着所有人用Snapchat自拍。
大概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姑娘有点莫名其妙吧。
但是向来一片死寂的校车上,居然第一次出现了笑声和交谈声。
渐渐地被她的热情带动,更多的人开始摘下自己的耳机,退出自己的游戏,
大家讨论着这张自己不好看,她和他居然是snapchat好友。
于是G就像一个火苗一样,点亮了这一片,本来只剩沉寂的空间。
之后的每一天,G都跟我们坐同一辆校车。
我们渐渐互换了ins,snapchat,fb等等各种社交软件
甚至我还常常放学就收到G的短信问我今天要不要回家,
早上出门之前也会有短信提醒我校车快到我家。
那种热情,是那么的直接,那么的纯粹,
就像这些事情本就理所应当一样。
让人完全找不到理由怀疑,更无法抗拒。
2.
我和G做一个校车的时间很久,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聊天玩游戏。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跟G在校车上玩一个接龙游戏。
从A到Z,每个字母要想两个人名,一个形容词,一个地名,一个物品名。
其实我当时的英语还没有多好,所以真的极其不想玩这种对于词汇量要求还不低的游戏。
然而在G的三番五次邀请下,我还是没能拒绝。
我们就从A开始,一个一个的,你来我往的,说着这些人名地名。
虽然我常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但是G每次都会很开心的帮我找到答案。
就好像并不是我这个对手不合格,而是我特意给了她一个展示的机会。
玩着玩着,G在其中一个字母的时候,说到了她叔叔的名字。
然后她就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
我顺着问了一句,她便开始跟我讲她叔叔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玩着玩着游戏突然跟我说到这个,但是既然她想说,我就听着便是了。
没想到听着听着,居然听出了一些家庭伦理剧的味道。
叔叔丢了工作,强行住进了G和爸妈的家。
住进来几个月,不仅不想继续找工作,还每天觉得自己吃喝都该G负责。
没事总是会吃G买回家的零食和水果,还抢了G的车,这才导致她必须要坐校车。
那时候突然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人性都是相通的。
不管在哪个国家,其实每个家庭都从某个角度类似。
似乎是从那天开始吧,我跟G的话题突然就多了起来。
也不是有什么可聊的,就是觉得,距离一下子就进了,
或者说,我突然觉得,好像我们是朋友了
我也会每天上下车都跟她打招呼,问问她今天作业多不多。
她也会在校车上夸我做的MV夸整整二十分钟,还硬要我在校车上就把视频拷贝给了她。
不夸张的说,她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国籍非中国的好朋友。
她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我好像开始可以融入这个环境的人。
她也是第一个让我明白,其实文化差异可能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太害怕外边的世界不够友好。
但是G伸出的这一只手,成功的拉近了世界跟我的距离。
3.
第二年,我跟G上了同一个数学课。
其实那个课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中国人。
但是我们俩大概是唯一一组,
上课不跟自己国籍的人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跟和自己国籍相同的人说话的人。
我不得不说,国内基础教育打出来的底子,对付那点数学不成问题。
所以其实更多时候,都是我在耐心的给她一遍一遍讲题。
我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也不是很喜欢讲课。
但是对于她,我更多的感觉是,
我终于有一件事可以帮到她了,于是一定要好好尽力。
那一年,我也开始了自己作死的历程。
我开始做自己的第一部微电影。
大概在我的想法闯进脑海的一瞬间,我并没有意识到,做这样一件事情,
我到底在挑战的是什么,到底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和必须要战胜的是什么。
初期的筹备,其实还算是顺利。
找到了剧本,自己花了几天几夜翻译
然后又找了别人帮我改成通顺一点的英文
但是就在剧本成型,开始找演员的时候
问题开始严重了起来。
微电影一共有一女两男三个主演,
而我一开始谈好的三个主演,有两个临时拒绝了我。
场地器材其他人员,我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结果演员前一天突然给我发短信,拒绝出演。
无论我怎么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所有我能想到的理由来说服他们
他们的答案始终都是,sorry。
我当时一下子就慌了
毫不夸张的说,我那一瞬间真的有种绝望感。
国内的很多剧组开机仪式的时候都会上香拜神,以求拍摄顺利。
而我在临开机前突然收到演员辞演,是不是意味着,我整个过程都将不顺利呢。
太多的失望,焦躁,无助,委屈一起把我往一个黑暗的深渊拖着。
而就在我即将群发短信放弃这次拍摄的时候。
我突然看到G,我临时拉过来陪我一起玩的她,
在群里跟唯一剩下的一个男主,在商量女主的人选。
那一刻他们俩真的就是两个天使一样,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在天边点亮了一盏灯。
虽然那一点点的光亮看起来那么微弱,
但我知道,起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
还有人在意,还有人关心
还有人赞同我的做法,还有人想把这件事做成。
对于一个策划者来说,也许一个支持者就足够他耗尽一切去燃烧了。
何况我现在拥有了两个。
于是我们很高效率的商量出人选,询问,确定时间,
终于在又被拒绝了3次之后,得到了一个姑娘的yes。
后来的我常常回想起那个晚上,
如果不是G还在带着我们一个一个筛选演员,
如果不是她及时的替我这个导演想解决办法。
那大概,这件事就真的夭折在了一开始吧。
遇到G的时候,我从没觉得她会在我的生命占领一个位置。
但就是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幸运,让我在黑夜里,看见了星光。
4.
之后的整个拍摄中,G帮了我太多太多。
她是我剧组随叫随到的司机。
我甚至在她车里塞进过七个人外加摄像机和三脚架。
她是我剧组的全能型场务。
偶尔打板偶尔客串偶尔配音偶尔跟演员聊天帮他们进入角色。
她是我剧组的选角导演。
几乎我每一个角色,都是她帮忙商定,帮忙联系,帮忙保持联系。
她是我剧组的沟通担当。
无论是拍摄场地,后期,还是演员,几乎所有人所有东西都会以她为中心点连接。
我真的后来都不敢想,如果当年没有她。
她真的是一个太得力的助手。
然而她却从没把这些当做她在这个剧组担任了什么职位所应尽的职责。
她只是觉得,我是她的朋友,而她喜欢我正在做的事。
她的热情和积极看似来的没有理由,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都要纯粹。
那也许,就是朋友最好的定义吧。
我喜欢你做的事情,并且我那么欢喜的帮助你。
很多时候,我们都把朋友定义的太复杂了。
我们要求朋友要有陪伴,我们还要朋友足够懂你。
我们甚至要朋友患难与共,甚至要朋友生死同担。
于是我们总是在某个孤单的时刻默默叫喊着,好难过啊,我居然没有一个朋友。
更多的时候,这就像找不到恋人一样,不是我们遇到的人不够好,不过是我们眼光太高了。
大多数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会渐渐发现自己这个特点,
但是在交朋友的时候,却往往会忽略不看这一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G到底在其他人眼中算不算是好朋友,
她从未期待我对她有多少感恩,也从未期待与我在今后的日子里多么熟悉
她只是在那个当下,喜欢我做的事情,并且愿意帮助我一起做一件事情。
但我总是想,是不是朋友大概也没那么重要,
只要当时我们两个都乐在其中,这也许就足够了。
5.
G后来去了美国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这也是她毕业之后,我所知道的关于她的唯一消息。
有人也问过我,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想了想,终于笑了一下放弃了反驳。
我们总是把朋友的标准定得很高,好像共患难过,就要一辈子都共患难。
但其实,一个人的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
有那么多的人,和你并肩战斗,却又擦肩而过。
没有人可以否认,当年相遇是一种幸运,
没有人可以否认,并肩而行是一种幸福。
但是可能我们真的不必对时过经年之后的继续通行太过强求。
毕竟,能遇到你,已经是我之幸。
G
G在我看来是最开朗热情的字母,
它就像一个人打开了自己世界的一个缺口,然后伸出一只手来。
他希望和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相遇,希望和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生命有交集。
然而他的目的,却永远都是你欢喜,我也开心,如此简单而已。
我和G相遇的时候,我从没想过G会成为在那些未来帮助我那么多的人。
我和G分开的时候,也没有难舍难分,觉得她离开了就是世界末日。
她教会了我,
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对你无限热情,对你竭尽全力。
但他们可能并不会把你放在心里多么重要的位置。
也许他们在离开之后,也不会再带着朋友这个标签走太远。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当年你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那些起起落落,共同书写过的那一页故事。
其实朋友的定义,远没有那么复杂,
不过是你来了,我满心欢喜,你走了,我依然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