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一天,我只身一人站在北风呼啸的街道上等人,还是上午10点的光景,我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学生从我身边走过,嘴里还念叨着他们密谋的计划。
“你没抽到啊。”
“嗯,那个东西太难抽了,我们班的男生没一个抽到的。”
“今天下午我们继续去抽。”
“嗯,我吃过饭就去找你。”
我忧伤地目送他们离去,就像告别曾经懵懂的自己,领头的那个信誓旦旦的小胖子让我想起了对抽奖与刮奖执念太深的懒君。
懒君是我三年级的小学同桌,那会儿他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小胖子,每节课后都要吃点零食滤滤嘴。许多年后他回顾“年轻”的自己时自豪地说不以吃为人生目标的胖子都是在浪费空间。
关于抽奖这件破事还是懒君带我入坑的,在那个风平浪静的下午他苦口婆心,磨破嘴皮子才说服我跟他一起去为学校便利店的规模扩大做贡献。他一路眉飞色舞地跟我说着他这几天的丰功伟绩,还把被他捂出臭汗的硬币高高抛起,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嚣张的曲线,我在他后面默默无闻地走着,时不时地发出嗤之以鼻的声响。
第一次跟懒君去他满载而归,而我郁闷地花光了买作业本和铅笔的钱,懒君看出了我的难处大手一挥帮我购置齐,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抽奖跟刮刮乐一样是有技巧的,让我不要灰心,我撇撇嘴,故意不想理他。
那天之后懒君跟我把战线扩大到校外,自信满满的懒君每次都会大获全胜,而我就在后面帮他把战利品装到书包里。我们分工明确,他在前线作战,成为便利店老板眼里的小公敌,而我就在后面藏好奖品,小心翼翼地像个走在金窖里的小富翁。
2008年夏天懒君如愿考入县初,我则留在了镇上的中学,临行前一天懒君还兴致勃勃地约我去抽奖,他说他要玩个痛快,可是那天下午整个街道的文具店都没有了这个项目,陷入沉默的懒君胸有成竹地说县城里一定会有这个项目,我不说话看着他,眼里漂浮的往事被倒置的晴空层层洗浸,像清晨无处安放的薄雾,夜晚里的钟声,夏天冰淇淋的清香,又像校服上长满青春图腾的涂鸦。
我看着那个和懒君一样身负重任的小胖子,仿佛他一回头我就会看见生龙活虎的懒君如以前那样招呼着我跟紧他。
街道上车水马龙,那两个小学生在我失神的一瞬间踅入另一个方向的街道,我凝视着那里,似乎那里有着华灯初上的良辰美景。
步入初中,高中以及大学的懒君一直铭记着那个和他年龄不符的爱好,在微博上分享和小孩子抽中奖品的刮卡和他们斩获的礼品,那些他抽中的礼物在他大学寝室里安安静静地摆着,安分守己地陪伴着长不大的懒君,继而每次和他在微信上大大咧咧地聊天时那些问题就会蹦出来。
你是否还记得家门前小河里游弋的鱼虾,以及小伙伴们捕鱼捉虾时无所顾忌的滑稽模样?
你是否还记得两毛一袋方便面的重量,一毛一根棒棒糖与粘牙糖的可恶?
你是否还记得玩具青蛙跳跃的路径,弹出七彩弹珠的手势,纸卡片的厚度?
你是否还记得铁甲小宝的大结局,数码宝贝里的亚古兽,鸭子侦探的片头以及遥远的M78星云?
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勇敢的叫做马里奥的管道工,《魂斗罗》里无所不能的超级战士,拯救公主的雪人兄弟与《双截龙》里的埃及艳后?
我们在校园里为了繁重的学业夜以继日地复习,进入社会成为实习生后为了养家糊口而废寝忘食,当我们取得片刻的闲暇安静下回想之前的那些时光时我们还记得多少?家乡的小河里是否还有那些晶莹的沙石与自由的鱼虾?曾经捕蜂捉蝶的小伙伴现在身在何方?
旧时光走得很慢,而我们只会迟晚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