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黄颜色的挖土机就在窗下突突地响着,空气被震动,心脏和头部也被这突突声搅动着,一刻不得安静。
站在母亲房间,窗外是父亲种的桂花树,已经高过一楼楼顶。另一棵父亲种的菠萝蜜,如今已有两层楼高,今年还没有看到挂果。种在窗下的米兰和茉莉花被移走了,它们本来油绿透亮,叶茂花肥。
再过去是街道,对着窗口,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似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从被雨水润湿的街道滑过去了。
空气里挖土机的柴油味越来越重,眼睛渐渐被熏得睁不开,隔壁房间父亲翻了个身,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五一假期,陪老人住在这样的老楼房里,日子仿佛也一下慢下来。
上一次站在这个窗口,还是陪着母亲。母亲因糖尿病两次脑梗,虽抢救及时,智力与行动却已经受到影响。母亲常静静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一集又一集的抗日神剧,却没了以往的心领神会。隔一阵拉母亲起来走动,母亲总是走着走着就站到这个窗口前,指着窗下的花、路上的行人,笑而不语。我们没有陪伴在她身旁时,相必她经常站在这里,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挖土机继续轰隆轰隆响,挖开了地面肥沃黑土,露出地下厚厚的黄土。柴油味越发重了,闭上眼,似有泪水从眼里滑落。
我站在母亲房间的窗口,母亲的遗像挂在客厅的墙上。
202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