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往事长长。
照着镜子,抹抹脸。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逍遥自在。莫听外面雨滴声,无数根发等你梳。乌发染上灯光一片幽情,显得柔和柔顺。
我用梳子慢慢地理着发间,仿佛听到乌鹊报新情,仿佛看到蝉在雨里翩跹起舞。
正当我编织蝉的故事时,儿子大喊一声:“妈妈,你的后脑勺有几根银丝。”“在哪里?”儿子从我的后脑勺揪出几根银丝拉到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几根银丝特别辣眼,像一根线从山崖上飞旋而下,扣人心弦地飘垂着。呀!白发!我不由得大叫起来,“我不想有白发,我还想再活500年。”儿子说:“妈妈,这是自然规律,我都长大了。”
哦,白发,心底深深地叹息,吾老矣,寄余龄。
那时儿子念初一,远离父母,去市区求学。儿子从一年级至六年级从未离开过父母,初一寄宿学校。那时学校的宿舍比较简陋,分上下铺。床铺是木板搭简易的床。宿舍内没卫生间,没空调,房顶挂着两台小电风扇,风不大,转动的声音大。去一趟厕所得跑楼道的拐角处。洗一次身得排队,一手提半桶热水,一手提着衣服,愣在原地干着急。有时会排上一个小时才能排到,桶里的的热水被空气慢慢吞噬了。为了不排队,中午一放学,冲进宿舍,拿东西,第一个冲进一间专门洗澡的地方。洗完澡,发现毛巾忘了拿,想进去拿,下一个人已关上门洗澡了。儿子一周回来一次,他会告诉我学校的情况。我心痛不已,嘴巴上表现出毫无所谓的样子,故意调侃:“故天降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男子汉,没事的。”
那晚上,我发现额头上有一根白发。
初一期中家长会,班主任特地交代我:“你家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英语不好,英语要跟上。”我的老脸不知往哪里搁,一直点点头。英语成绩在班级倒三,糟糕透了。农村的孩子不如市区的孩子吗?
回去以后,儿子问我:“班主任说啥?”我控制住我的泪水,笑嘻嘻地说:“老师说你是学习的好料子。”儿子好像看见胜利的曙光,像只骄傲勇往直前的豹子。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来,坐下,英语书拿过来,老娘要考考自己的记忆力。20年未碰英语,如今还能记下几个单词?”儿子觉得惊讶,不知不觉地掉入我的“陷阱”。
每周未回来,我和他必坐上一个上午,他读,我听。我说汉语,他写英语。他做完练习。我对照答案批改。仿佛我已回到赛跑上,一身使不完的劲。张口闭口都是英语,和儿子比赛做题不分高下。白发蹭蹭长。
第二学期家长会,班主任在家长面前,大加谬赞:“某某某人从初一英语成绩倒三跨越到前三。大家掌声鼓励,只要肯下功夫,好成绩属于努力者。”收割家长们羡慕的眼光。
后来孩子初中、高中几年英语成绩都保持很稳定。孩子上大学了,我发现两臂一丛丛的白头发,有了染发剂,盖过白头发,自我陶醉。
这一次见着白发,我不免回忆往事,泪水忍不住往外涌。哎,我这几根白发,思量,能几许?幸对清风皓月,镜子照,雨幕高张,悠哉一曲《白发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