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看文艺片,坐在电脑前,半晌也没有打出几个字。
或许我越来越没有毅力去写一篇长长的文,没有耐心去写下自己心中的千丝万缕。人生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远离文艺。
今天去看了《你好,之华》,源于对周迅的喜爱。
我知道很多人是因为岩井俊二坐进了电影院,还有一部分与我一样是因为周迅。我很欣慰在一众大片云集的档期,还有许多人和我坐在一起观看这部文艺片。
我是一个人去看的电影,我也很感谢李先生给我这份一个人的时间,尽管我猜他心里很担心我是否是约了别的男人,但他依旧选择相信我,让我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的座位两边,都是一个人看电影的,这部电影,需要一个人的心境。
【年轻的躯壳啊,真好】
电影名字里的之华,是妹妹,她的姐姐叫之南。男主叫尹川。
三十年前,尹川是个帅气的小哥哥,妹妹先认识了尹川,一见钟情,不断的接近尹川。
而尹川知道姐姐,却也是从妹妹的口中,是妹妹告诉了尹川,她的姐姐很优秀,她的姐姐很漂亮。也是自卑的妹妹,将姐姐包装的神秘又美好,也让尹川在好奇中不自觉的爱上了姐姐。
利用着尹川对姐姐的好感,妹妹陪在尹川身边,甚至藏起来尹川拜托她转交给姐姐的信。在告白失败后,在尹川面前哭的无地自容。
当我看到尹川和之南在阳光的柔光下美好的身影时,我心中又一次浮现了最近一直环绕在脑海里的话,“年轻的躯壳啊,真好。”
我记得那天下午外出办事,我骑车经过南师大门前,一个穿着黑色毛衣、栗色头发的男孩,搂着书,从梧桐树下走过,秋天正好的阳光,照在毛衣上隐约,一瞬间我有些愣神,只觉得如此美好。
或许这是从我开始发现脸颊上有一些遮不住的斑开始的,或许从我意识到,我开始慢慢远离青春,正迈着大步子走向中年的时候开始的,或许从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直面即将来到的三十岁开始,我陷入了对于年轻躯壳的向往和赞美中。
就好像,那日看电影《洛丽塔》,14岁的少女,在阳光下的躯壳,就像一个雕琢过的完美的作品。
十几岁的美,不是因为脸庞有多美,而是因为十几岁很美。
就像《你好,之华》里,妹妹的一见钟情的目光,告白失败的眼泪,姐姐与尹川并肩而坐的身影,少女的靛蓝色裙摆,和高高的马尾。青春的样子,与岩井俊二的美学,混杂在一起,美好的不像话。
与我一同坐在电影院里的,大多是大学生,十八九岁的年纪,可能完全没有我这个二十八岁的人的心境。
毕竟,失去了方知可贵。
【三十多岁的你,还好吗?】
姐姐之南死于抑郁症,妹妹之华代替姐姐参加了同学会,同学会上,她没有说出真相,而是假装了姐姐。于是与之华重新相遇的尹川,以为是自己一直爱恋的之南,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也重新牵上了断了三十多年的那根线,牵出了大段大段的回忆。
我想之华之所以没有说破自己的身份,与年幼时的心态无异。她是自卑的,就像在主题曲《样子》最开始,她背在身后的不停做着小动作,紧张的手指一般。
在爱的人面前,这种自卑总是会放大,而迫使自己乔装成对方喜欢的样子。三十年前被拆穿时,之华惊慌失措的道歉;三十年后被拆穿,她只是笑了笑,便说起了姐姐的事情。没有当初的斥责,也没有当初的不知所措。之华和尹川,坐在小客厅里,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泛出微弱的暖意。
成长就是这般,磨平了我们那些起伏不定的情绪,而让一切都可以变得淡然相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感情如细流,无声且悠长。
之华的婚姻就像大部分人到中年的样子,老公有着不错的收入,自己有着稳定的工作,两个人之间很少再有夸张的甜言蜜语,甚至多了许多争吵和猜疑,儿女长大了有许多自己的心思,亲戚很多,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
预告片里,之华在厨房水池前刷碗的样子,是无数个三十多岁婚姻里的女人的写照。她只是叹口气,未必真的是在思考什么焦虑什么,只是把洗碗的那一小段时间,当作是生活的缝隙。那一声叹气,更像是夹缝里的喘息。
这让我想起席慕蓉曾写到,她喜欢在厨房的窗外种许多的花,她说她喜欢做饭或刷碗的时候望向窗外,喜欢那一院子的花,让她在厨房的方寸之间也能感受生命的美好。
所以如果你要买房子,请把厨房的洗漱台放在一个大窗子的下面,那样,窗外的广阔与丰富,会将你从生活的逼仄里多少解救出一点,让你在这每日都要驻足的地方,感受到些许轻松。
人是很不知足的动物,就算是在衣食无忧的生活里,也会平白多出许多惆怅。陈可辛在预告片里说:
人生就是在不断错过中长大,你一直看到一些不如意的东西,当然也有如意的东西,但是你就会越来越看到,这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看到很多东西没有原来你想的那么美好。
就是所谓的,童真失落(loss and innocence)。
我想我便是如此,我过着许多人羡慕的生活,可我却常常惆怅和慌张,若说我在惆怅什么,想来,便是童真的失落。
正是童真的失落,象征着青春的逝去。我明知自己在变得更好,变得温柔与宽容,变得睿智而沉稳,变得坚强而玲珑,可我却时常怀念那个冒冒失失的、雀跃跳脱的、紧张慌乱的自己。我怀念爱情的悸动,怀念翻墙而过的叛逆,怀念和朋友的笑闹,怀念一个人走过的路、看过的书,怀念无所畏惧的为爱付出,怀念那些阳光与清风。
【玉米汁一般的婚姻】
杜江饰演的是之华的老公,一个高薪的程序员,看起来阳光有才,人生正值上升期。在家里也不像做太多家务的样子,在看到老婆手机上陌生的暧昧短信时,不听解释就大发雷霆,摔碎老婆的手机。之后更是拉来了两条大狗,一只鸟,让自己的妈妈在家里多住几日,用这些行为来故意对付自己的老婆。事后赔给老婆的手机,是用一次性杯子做的传音筒,上面贴上了iphone的标签纸。
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公,更多的,像一个幼稚的孩子。男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幼稚的,很难长大。男人的懒和幼稚,往往成为婚姻中女人诟病最多的问题。我相信,之华的烦闷,大多来自于这种无奈,而非无法和尹川在一起的遗憾。尹川自始至终都未曾爱过之华,三十多岁的之华,俨然也已经看开了这段过去。
我突然想起我说要一个人去看电影时,李先生的眼神,带着一点狐疑和不确定。但就像我开头时候说的那样,我感谢他最终选择同意,我理解这是一种他给我的尊重,就像我尊重他一样。这是长久的婚姻给我们的默契,我们理解彼此作为个体的特殊性,理解我们那些外人不能理解的想法,包容彼此的缺陷和情绪,选择给对方足够的自由与尊重,只因为最后选择相信对方。
绝对的信任是不可能的,婚姻里不必追求绝对。更多时候,婚姻是在模棱两可之间,就找到了那份平衡。“我可能有过怀疑,但我最终选择相信”,就是一种最大程度的善意。
就像在片尾结束的时候,之华和老公穿着睡衣,在温暖的乱糟糟的被子上坐着,之华素颜,发型很乱,老公用传音筒,笑着跟之华说,我再给你买个新的手机。不必有更多的解释,也不必有太多的道歉,他们选择彼此相信和彼此原谅,选择继续经营后面的日子。
这样的婚姻,就像玉米汁,有许多麻烦的玉米渣,可也有醇香的滋味。如果决定要走下去,就要接受它的好与坏,如果眼前人,你看着他会想要拥抱他,就应当好好的珍惜。
最近看了一部综艺,叫《妻子的浪漫旅行》,嫁给了榆木脑袋的直男的程莉莎,在老公重新向她求婚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许多人在经历婚姻之前,在恋爱的时候,很容易就说出“我愿意”,但是,当经历了婚姻的许多痛苦之后,还能说出“我愿意”的,就是真的爱情。
那天听到这句话后,我心中触动很久,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于是抱着李先生大哭起来,尽管他从未向我求过婚 ,我依然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我愿意”,这个回答或许不是给他,更像是给迷茫的自己。
【写在最后】
现在的这部分最后的文字,是在看过电影几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严重的拖延症,让我少写了很多东西,许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记下来,变成微小的尘埃,于空气中飘散。
回想起《你好,之华》这部电影,虽然岩井俊二说,他是想拍一部关于“信”的电影,但我觉得“信”只是这个电影的引子,它更多的是拍给那些中年的人们,那些正在经历生活和婚姻的阵痛的人们。
生活的无奈和痛苦,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走出来,重新迎接生命中崭新的阳光,是看完这个电影我想的最多的东西。哪些是底线,哪些是可以原谅的,哪些是不可忘怀,哪些是可以释怀。
电影里,岩井俊二喜欢用自然光来拍摄,在冬日的阳台上写信的之华,整个人浸泡在暖暖的阳光里,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美好,和那些被保留下来的瑕疵与单纯,相得益彰。
我想,这就是我想成为的样子,这就是中年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