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麻麻亮,翠儿就起床做好早饭,和婆婆妈
一起吃了,来到大路边上,掏两块钱坐羊湾场去城里的公交车。一路上,和她赶车的不下20人,男的女的,都是40、50以上的年龄,个别的快奔70了。每天,他们陆陆续续的在城里一小加油站下车,然后步行一节路到废品收购站,各自骑自行车,蹬三轮车奔赴这个城市的东西南北中。于是,自然的、喇叭的男女高音吼叫声不绝于耳,分散在这个中等城市的大街小巷。
翠儿把装有称杆的尼龙口袋吊在自行车后座上,轻盈的朝城里飞去。她一进小区,居民房楼下,就扯开嗓门子大喊:“收废书废报、洗衣机啊热水器啊,旧电视机啊,电脑显示器啊!”如此反复,声音清脆响亮,像百灵鸟的歌声一样,听着甜甜的。
每天,市民们听到有张大嗓子拖长声音干吼干叫的,有车头绑个喇叭自动喊叫的,收废旧的叫声五花八门闹得心烦。但翠儿的声音,不管是高是低,清澈明朗,就是个舒服。大妈们说翠儿要是唱歌的话准是明星。翠儿的声音由远而近,那些不上班的大叔大妈们听到声音,会齐刷刷打开窗户伸出头看下面,翠儿一进来,便“三楼”“五楼”的叫她上去,一会儿翠儿就提一捆书报纸板,抱一台旧显示器下楼来。
翠儿嘴巴甜,一张笑脸“叔叔”、“嬢嬢”的叫得几次,又不吃称,大家就乐意把废旧东西留给她。有几家企事业单位的报刊定了给她,有好多服装鞋店门市卸货后的纸箱也给她收走。
2
翠儿名叫李翠霞,因为她长得一副甜嗓子,歌儿唱的好听,如翠鸟一样,爸妈从小就叫她“翠儿”。
翠儿40出头,个子不足一米六,长头发随便一扎甩脑后,冬天着一套牛仔配运动鞋,夏天穿短袖衣牛仔裤着运动鞋,一张小圆脸红扑扑的,笑的时候,那双单眼皮会盖住下眼睑,因为胖。
翠儿苦命。她嫁给丈夫没几年,不满70岁的公公因病去世。接着不久,9年前,在女儿8岁时,一场病夺走了他丈夫的生命。
面对现实,翠儿擦干泪水,从痛苦中振作起来。
以前丈夫跑货运,她在厂里上班。现在一个人要扛起这个家,靠上班是难以支撑的,并且还要还点外债。看周围那些每天去城里收废品的,一个个都把日子过的不错,她也决定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丈夫的妹妹结婚在10多公里外的一个镇上,家里有老有小。她哥走后,小姑子说接婆婆去她家住。翠儿说,现在家里没多的人了,你哥走了,这个家还有我。你妈也是我妈,毕竟她是女儿的奶奶。
儿子走的时候,婆婆刚满花甲。她承受丈夫和儿子先后离世的巨大悲痛,煎熬度日。好在遇到翠儿这个好儿媳,每天“妈,妈”的叫得甜,帮她梳头、洗衣如亲闺女;小孙女苗苗也乖巧懂事,放学回来做完作业帮奶奶打理家务活。知道妈妈累,苗苗一回来就跑到妈妈跟前给妈妈揉肩捶背。
很快,苗苗在镇上读完小学和初中,三年前高分考上城里的一中,读上火箭班。她跟爸爸一样个高,不满18岁,如出水芙蓉人见人夸。刚刚参加完高考,一家子正等待好消息。
3
丈夫走的那年,翠儿35岁。年纪轻轻独守空房,亲戚们聚在一起会议论这个话题,大家都劝她再找个上门夫婿。这两年婆婆妈看她为了这个家累的可怜,也再三劝她找个合适的回来。翠儿说:妈,再苦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现在苗苗又在读大学,我哪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哦,等以后女儿出来工作了再说吧。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翠儿可没一句风言风语,里外凡熟悉她的,都夸她是个好女人。也有不守规矩打她主意的男人,他两句话给顶了回去。她收东西时跳上跳下跑不停,一看就是勤快人。
她每收到百儿八十斤就捆扎在自行车上,拿到就近的废品站卖掉,要是遇到大商场卸货后的大纸箱,她就打好捆,给一个叫“东哥”的打电话,东哥不一会儿就踩货三轮来,帮翠儿装满一车,拉去收购站。
东哥和翠儿丈夫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两家人就隔一菜地。东哥媳妇也在他们队伍中。中午,要是大家碰一起了,或早约好,坐一起吃饭,谈论今天各自的收成。吃了饭,他们就陆陆续续坐车回去。
翠儿家种有几亩菜地,每天上午婆婆妈在家给菜地除草施肥,下午她回来了,两婆媳就在菜地里忙活,遇到菜熟了,翠儿会早早的起来,把菜收割码放在路口,让婆婆守住等菜贩上门来收。
4
近十年来,只要天不下雨,翠儿就进城,骑上那辆陪伴了她10年的自行车,走进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个个温馨的小区。翠儿最难熬的是夏天,有时暴雨如注淋湿全身,有时骄阳似火大汗淋漓。皮肤由白转黑,一头秀发也出现了一根根银丝,风风雨雨走过近十年。
翠儿哭过,孩子的爷爷走爸爸又走,夜深人静时,她想到苦命的自己会在被窝里哭不出声。天亮了,每天翠儿的脸上总是写满了阳光。
苗苗已经踏入大学校园,翠儿每天精神舒畅,带着笑容呼唤着幸福,融进这座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