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家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压得很低,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得到。空气里夹杂着浓浓的湿气。
因为没有打伞的习惯,感觉整个人像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灌满了水。雨下的并不大,缠缠绵绵的不休不止。
房租已经到期,必须搬。原本打算等雨歇了再走,可是看它貌似不想停,只好把皮箱包上一层厚厚的膜,不至于被打湿,里面都是些怕湿的东西,书和衣服。
新房子在郊区,对于不喜热闹的我来说,位置刚刚好。房子大概是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两层还带着个阁楼,家具都是木制的,似乎价值不菲。
房东是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干巴瘦,远远的看上去像一张弓。当初看房子的时候,她也只是将我引进门里,便回了卧室,丢下我一个人在那里。
“自己看吧,阁楼不能去,其他地方随意。你的房间在二楼!”
她的态度让我很意外,好像对她来说这房子租不租都没什么大不了,这让我稍微有一些尴尬。
看样子老太太不太爱说话,加上我,两个不善言辞的人住在一起不知道会怎么样!仔细想想,其实也挺好的。有时候,对于特别热情的人我常常有点儿扛不住。
家收拾得很干净,一层不染。地板也是木制的。整个屋子的色彩很单一,原木色。大概是这个原因,显得有些冷清。
我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个卫浴室。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灰尘气,大概是很久都没人住了,角角落落里都是丝丝缕缕。
对开的衣柜,半旧的写字台,半旧的椅子,半旧的床,再无其他。对于我,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窗台很宽,因为有爬山虎,是爬山虎吧,对花草我向来就没什么研究。天空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几块,有些滑稽。
重新下了楼,来到老太太的卧室门前,正想着要不要敲门,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低低的苍老的声音:“要租么?”
我感觉我全身的汗毛都开始一级警戒了,头皮也跟着发麻。我有点儿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转过身去,是那老太太。
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她是飘过来的么?那时候已经是傍晚,房子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很暗。声音还压得那么低,我都有点大小便失禁的感觉了。
“要租么?”她又问了一句。
“恩!”
“那就进来拿钥匙吧!”什么都不问,直接就要给我钥匙,她倒是很干脆!
从那家里出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和一闪而过的瘦削的身影。
我有点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
<2>
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静默在雨中的老房子,好像被蒙上一层灵异的色彩,跟天气一样阴沉沉的。受党的教育这么久,我对一切迷信的东西嗤之以鼻。所以对刚才大脑里一闪而过的“灵异”这个词,有点失笑。
房东姓秦,我叫她秦奶奶。秦奶奶在台阶上等着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灿烂的微笑,但表情还算平和。
“来了!”
“恩!”
“也不打个伞!”
“习惯了!”
她没再理我,转身进了屋。
“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上去吧!我煮了粥,下来吃!”
我点点头,提着箱子上了楼。
我是个调酒师,一般是晚上出去,半夜回来。工作性质的关系,我跟老太太聊过。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说你只要回来的时候不过来敲我的门就行!我是变态么?这老太太!
将东西收拾好,返身下楼。秦奶奶已经在吃了。她旁边的椅子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只猫,还是只营养过剩的猫!
可能是我拉椅子的声音惊动了它吧,它抬眼看了我一眼,懒懒的。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瞥,便又低下头。而那老太太一直没抬头。
大家沉默的吃着饭,我心里别扭着,于是匆匆的扒拉了几口便上了楼。
倒在床上蒙头就睡!我的睡眠一向很好,天塌下来,该睡还是睡得着。晚上八点,收拾东西下楼,出门。
工作的时候,几米问我房子的事。
几米是一个老顾客。他的工作我不知道,那不是我关心的。其实对于除了自己的一切,我都很少关心。
他每天快十二点的时候来,要几瓶科罗娜。他不喝洋酒,说没什么酒味儿,酸不酸辣不辣,喝不惯!有时候甚至会喝一两个苏打水。
我说你既然喝这个,为什么不在外面买上回家喝,干嘛非要一样的东西,花个几倍的价钱来这里呢?他说一个人在家,太闷,来这里还可以跟你聊聊天,花点钱又怎么样!
“除了一个古怪的老太太和一只同样古怪的黑猫之外,还算好!而且房租很便宜。”
“怎么古怪?”
“没什么!”
他也没再问,又说了一些他工作的事,我不怎么说话,只是他在说,说到兴奋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像个大孩子。
“我给你调杯酒吧,用红星二锅头!”
其实不过是加了冰,加了些青柠汁,最后放了几粒白砂糖,滴了几滴黑咖啡。调出来的酒的颜色浅棕色。
我递给他,“我放的酒不多,试试!”
他端起来,浅浅地呡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又呡了一口,在嘴里品了一下,才吞下去。
“味道好奇怪,有点辣,又有点酸,又似乎有点苦味,经过嗓子的时候又有点淡淡的甜!”
我笑了,“这酒叫生活,请你的!”
下班的时候大概是一点左右,他执意要送我回家,说什么一个女孩不安全,尤其还是住在郊区!
回家的时候门厅上的灯亮着,我摸出钥匙开了门,客厅黑着。
我打算摸着黑上二楼,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就听见黑暗里响起一个声音:“回来了?”这个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呼唤,我差点从台阶上翻下去!
气急败坏的摸到客厅的灯,打开。秦奶奶穿着睡衣从厨房出来,那瘦弱的身子让我一阵恍惚。我用尽全力来克制自己,“您为什么不开灯?”
“我自己的家,哪里不熟悉,干嘛开灯?”
听起来是没问题,“可是我差点让你吓死!”
“吓什么?你做什么坏事儿了么?”
“您大半夜,乌七麻黑的冒出那么一句话,吃五谷杂粮的都怕吧应该!”
“心里没事儿,就不会怕!”
我懒得再跟她理论,气恨恨地上了楼。不然怎么办,我还能跟她打一架吗?大半夜的,别说我还有心无力,我就是空有一身蛮力,也不敢对一被土埋了大半截身子的老妇女动手。再说了她那么瘦,回头再用骨头划伤我!
我心里骂了一句粗话,摔上了门。
<3>
半夜,被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其实我的睡眠很浅。黑暗里睁开眼睛,感觉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又找不见。月光从窗户上流进来,黑暗就变得灰不拉几。我很分明的看见窗台上的一团黑,定睛一看,又什么也没有。
我想我是被那老女人吓坏了。
重新闭上眼睛,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上来了,我有点头疼。蒙上头,还有!使劲拉下被子,坐了起来,又瞟见那团黑东西,认真看又没了。我下了床,走到窗台前,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折腾到快天亮,才昏昏沉沉睡着。这次倒是很安稳。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一睁开眼,就是那老态龙钟的脸。我刚刚撑起来的身子愣生生的跌了回去。
“您怎么在我房间?”
“叫你吃饭!”
“那您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了门!”
“我有钥匙啊!”
我无语了,真的,无语得很彻底!被子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又握紧,最后无力的摊开!
“出来吃饭吧,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懒!”
她转身走了出去,后面跟着那只讨厌的猫,我惊讶地看见它扬起的嘴角,一阵冷意。
从浴室出来,接到几米的电话,说要请客吃饭。反正也不想跟那老太吃,听说生气吃下饭等于吃毒药,就答应了。路过客厅的时候,本来打算一句话不说直接走出去,又觉得不妥,我说服自己,她半夜不开灯是为了省电,要知道电费这么贵,老太太又没什么收入,不节省能怎么办!只是为了节省,这有错么?人自己家,开不开灯随自己不是么;出现在房间,只是关心你,想让你吃饭,她只是一根筋,不会转弯,不懂“行为的艺术”。
一切只是出于省电和关心,对!
我冷静了一下,走向餐厅。告诉她要出去吃饭,并谢谢她的好意,她依然没什么意见,甚至懒得答应一声。那猫慵懒的睡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转身出去。
吃饭的时候,几米盯着我的眼睛看,说昨儿个是不是想我想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瞧这眼睛,国宝都没你的青!
我白了他一眼,吃自己的饭!
“真的,怎么回事?有心事?”
“有鬼个心事!”
我把老太太大半夜那诡异的行为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遍。他说不是吧,这女人没什么病吧!
“你才有病!”
“你真行,就我这个男人被这样一吓,也够呛,你还能这么正常,不容易!要不搬来和我住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他赶紧解释,说别乱想,我只是不想你影响人老太太发神经,还有精神病院这几天没床位!
“滚!”
<4>
和几米吃过饭,没回家,胡乱的逛了几个小时,便去了酒吧。再回家时已是凌晨2点。
因为昨天被吓得不轻,所以心里难免有点惴惴,不过还正常,我很顺利的不被打扰的上了二楼,关上门,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再没什么惊悚的事情发生,我那悬着的心总算“咚”一声落在了它该在的位置上。
今天照例回得很晚,大概是因为礼拜日的原因,酒吧人满为患,曾经的一个工读生也因为要考试请假了,所以我忙得连晚餐也没吃。
累成狗,澡都懒得洗,直接倒头便睡。半夜里,我正睡得沉,朦胧中听见“噔噔”的下楼声,我说了我很容易被惊醒。
我记得秦奶奶说过,阁楼我不能去。我猜估计是她老人家取什么东西,虽然这个时候,正常人大概都在睡梦中,她不是个正常人,她是个变态。
很奇怪的是,这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了下来。我立马在黑暗里瞪大了眼,她不会是想进来看看我的睡姿正不正确,不正确的话让我换个姿势再睡吧。
这事儿这女人能干出来。我屏息等待,她要是进来我直接拿个枕头砸过去。所幸没有,她没进来,可是我也一直没听见下楼的声音。虽然我很奇怪,但是只要她不进来,爱咋咋地。
第二天夜里,我依然是听见下楼声,依然是停在了我门口。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
我觉得这事儿似乎很蹊跷,她不会是睡在浴室吧,可是没听见开门声啊,或者直接打地铺?
中午的时候,我跟秦奶奶吃饭,当然还有那只猫,那该死又懒惰的猫,虽然它根本没惹我什么,可我就是看见它讨厌,妖里妖气的,居然还会笑。
一只猫会笑,不奇怪么?
我想我是出于关心,真的。我对那老变态,后来私下里我就这么叫。我对那老变态说奶奶,老打地铺对腰不好!
“恩?”她抬眼看我,显然不知道我说什么。
“我听见你老从阁楼下来,然后停在二楼。您别怕打扰到我,我没关系的。”
“我没有!我去那里干什么?你是不是没话找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承认,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但是她的话真令人生气,没话找话,对她?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对这女人说半个字。我不过是十年九不遇的这么一次关心人,我看她一老太太,我才……
我没话找话?我简直是没事找事!这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不是她,难道是那只黑猫?
一只猫有那么大的下楼声?
不然就是鬼了?鬼?切……
不可爱的老变态,等我抓你个现形!
<5>
夜里,那熟悉的下楼声响起时,我醒着,我就等着这个时候,我竟然有点莫名的兴奋,老变态,我看你怎么狡辩。
我轻手轻脚的移到门口时,那声音刚好停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响叮当得郎当当之势拉开门,愣了。
什么都没有。我跑去浴室,没有,我有点发毛。隐身了?明明是停在门口!怎么没有呢?如果说下楼,就算声音小,也不至于没有吧。
转身回了屋里,关上门,一抬头,窗口站个人,背对着我,正伸手关着窗户。我平时喜欢开着窗户睡觉。
这诡异的场景惊出我一身冷汗。
“晚上睡觉关好窗户,夜里阴气太重。”
对,是那老变态!
平时都盘着头,我不知道一个老太头发居然能那么长,快到腰上了都,还灰白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被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为搞得出离愤怒了。我承认,我虽然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是我也不是浑身就长个胆。
而且,而且最近这一切都似乎不在人类想象的范围内。那莫名其妙的下楼声,老太的来无影去无踪,MD太诡异了。
我想搬家,可是我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是老太故弄玄虚?她突然不想留房客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所以整这么一出,让我主动退房?不应该啊,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迂回!
“你说还能因为什么?”我问几米
他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停了一会儿,“我猜……可能……是个凶宅!”我就知道,问他根本就是扯。凶宅?鬼片看多了才会这么说,他当我是见鬼的无知少女!
“不然,你说是什么?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你房里,明明声音停在你门口,却没有人;走路没声音,除了鬼还有什么?搬出来吧,我怕你精神崩溃,不管是有什么猫腻,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
几米在送我回来的时候,说要不今晚我留下来?
我直接无视,开门,上楼。洗完澡,一点睡意没有,事实上最近我都没怎么睡觉,我很困,但是我睡不着。白天的时候我曾经很认真的问过老变态,你真的没去过阁楼,她说没有。
“为什么我不能去阁楼,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没问出口。我只是警告她,以后别出现在我房间,否则我就……我就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6>
躺在床上,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阁楼,毕竟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可是……我还是要去。
我其实很紧张,每靠近一步,就觉得心提高一点,到后来我都有点全身冒汗了,我想撒腿跑。
阁楼其实跟二楼只有四个台阶,我却像走了几个小时。我需要冷静下来!
好像是个储物房,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都是。我拿个手电,我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开灯。
大概这里以前有人住,因为我看见一个旧床。上面凸凹不平的被一块黑布遮盖着。墙上有大大小小的几个相框,像是一个女人的照片,我正打算走近看看,是不是那个老变态,貌似是个年轻的女人。突然,“喵”的一声,手电刚好打在女人的脸上,我手一抖,转身冲出阁楼。
我看见…那个眼睛……眨了一下。
我情愿相信我是眼花,眼花了,太紧张眼花了……关上门,拼命地喘着气,也许是因为太安静,我分明听见心跳“突突”的声音,一下一下,那么快!我靠着门滑到地板上。
今天我请假,几米打来电话问原因,我说女人的那几天!他也没再问,还怎么问?
晚餐一起吃,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我今天留在家,只是不紧不慢的吃饭,小米粥,馒头,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很简单。
那猫也吃得很自在,我在它抬头看我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它却挑挑嘴角。又是笑,好像是在说我看到你了,嘿嘿,我看到你了哦!我想把它的眼睛挖出来,见鬼!
在我转身上楼的时候,老变态说话了,“昨天……”我一个激灵,她知道了?“没睡好么?”原来,要不要这么大喘气?
“恩!”抬脚走。
“早点睡,别乱跑!”
我感觉自己很明显地闪了一下。呃?什么意思?回了房,我还在想她的话,还有昨晚那个诡异的眨眼。我早早熄了灯,在黑暗里干瞪眼,等着人鬼都眠。
大概一点的时候,估计老太睡沉了,我又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上了阁楼!再次照上那些照片,没什么不对,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已。
我暗笑自己发神经。好像不是老太,就她现在的样子,也知道年轻好不到哪去,我没什么坏的意思。
我又照照其他地方,除了杂物,还是杂物,只是床上是什么呢,高高低低的,好像还挺有棱角,我手伸在黑布的一角,正要往起提,“你在找什么?”低沉的声音。
手电掉在了地上的杂物里,我的手僵在了空中。光亮没了,周围瞬间一片黑暗,夜很沉,黑得很干净,只有我们的呼吸。
“我不是说了阁楼不能上来么?你为什么还要上来?”声音干巴巴的,甚至有点尖锐。
<7>
我踢踢脚下的杂物,想把手电踢出来。有微弱的光线慢慢透过间隙漫出来,屋子里忽明忽暗,我隐约看见了那老变态过分白的脸,像个干尸。我又想起昨夜眨眼的照片,一股恐惧感像涨潮一样蹿了一身。“我只是好奇…明明有下楼的声音……”
“你不该有什么好奇心,那会害死人!”
“好!”
明天我就搬家!我心里说。
“已经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手里多出个明晃晃的刀来。我后退一步,倒在一堆杂物里。“你想怎么样?”我往更黑的地方缩过去。
“想告诉你,好奇心会害死人!”她走过来,一把掀开了黑布,我撇过眼,是凌乱的白骨,好多!“他们就是好奇心太重,做了坏事,我不想他们再有好奇心……”
“我给你机会了,我让你好好睡觉,别乱跑!你怎么不听……”
“不过晚了已经.....有的机会错过了,就只有死。”她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脸色更苍白。我很害怕,可是我不能慌,我一边跟她东拉西扯,一边往楼梯口移动,印象里好像离得并不远。“秦奶奶,我没恶意...”
“我说了不是我偷的,没有人相信;我一个丫头能怎么样?”
“他们硬逼着我承认,他们关起来,打我!”
“我只是因为好奇,传家宝是什么样子!”
“他们不相信我,他们要打死我!”
她突然抱着头,使劲摇起来。好像这样能甩掉什么似的,然后又猛地抬起来,眼睛里升起一股狠意。
“我杀了她,太太,还有别人,这是我活下来的机会,抓不住就是死……哈哈……我抓住了呃!但是你没抓住,所以你要死了。”
她狞笑着冲我扑过来,挥着刀子。我一边喊救命,一边在黑暗里乱爬,我有点儿想不起来楼梯口在哪里,手电筒也找不见,我甚至觉得眼睛也看不清了,我只是拼命乱爬,可是感觉哪儿哪儿都是墙。
我们离得本来就近,我没有多少时间躲过她的刀,我躲不过去,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而且也从来没想过我会被一个快入土的老变态拿刀捅死,如果我不是因为惊吓过度,十个她都不值得我一动手,可是现在我像个被一棒槌敲晕的鱼,躺在砧板上等着被开膛破肚,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在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的时候,就听见“喵呜”一声猫叫,紧接着就是凄厉的一声人叫,然后是摔倒在地的声音,最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晕过去了!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看见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特别亮!
<8>
“她醒了吗?”
“没有!我明明看见睫毛眨了眨,但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我眼花了!”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说话,好像离我很近的样子。我想知道我到底还活不活着,我记得那老变态被她养的那只猫扑倒了,可是我也并没有伺机逃跑,我该死的晕过去了!如果她直接摔死的话,那我现在就还活着;如果她正好没摔死的话,又先捅死了猫,那我估计也难逃厄运。所以这声音,是来自人世还是天堂?
“医生,你看她眼睛又动了,是要醒了吧!”
一个男人雀跃的声音,然后我感觉有人靠近,掰我的眼睛,说“早该醒了啊,没问题啊!”
我挣扎着努力的睁开了眼,一道强光,让我只能再重新闭上。等了一会儿我又重新睁开了眼,发现周围都是白色,当时就心凉了,我问坐在我床上的人,看起来像几米,“这是天堂吗,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死了吗?你们怎么跟人长得一样?”
那人先是一愣,没接我的茬,而是问向另外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她这是怎么回事儿?脑子出问题了吗?”
“天堂也有医生啊?”
我继续惊奇中,那个穿白大褂的皱着眉头沉吟了半天,“可能是惊吓过度,都检查过了,没问题啊!”说完然后对着我说:“姑娘,你没死,你活着呢,你现在在医院!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医院?
我不相信,抬手冲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掐了一下,挺疼,看来是真的,所以我是真的得救了,那老变态是真的一跤摔死了?我忍不住笑出来,这可是劫后余生啊,大难不死啊我!
“你没什么事儿吧?哪不舒服啊?”
“没有啊,我挺好,真的,再好不过了!大夫,谢谢你!我想问你摔死的那个老太太是直接火化了吗?我是怎么得救吗?还有你有看见一只肥肥的黑色的大猫吗?”
“什么老太太?还黑色大猫!不是,你到底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怎么尽说些胡话啊!”
“几米,你摔坏脑子了,就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老变态啊,就我那个房东!”
“我就是你的房东,我什么时候变成老变态了?还猫呢,屋里除了我跟你,连只蟑螂都没有!老实说,你是不是装的?”
我发现我不能再说什么了,因为大家的样子都不像在开玩笑,倒是我真的像是开玩笑。
“那我是怎么来的医院?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有点记不清!”
我必须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再醒来就都不一样了呢?
“还说呢,我让你小心点儿,后面就是楼梯了,你不听,结果一脚踏空,摔下去了!你不知道当时我都多害怕,你直接摔挺尸了。然后好不容易醒来还尽说胡话,故意吓我呢吧你!”
“哦,这样啊……呵呵……其实……是做了个噩梦……没缓过来……是噩梦……没错……是个梦……只不过它太真实了,我就以为是真的……”
<9>
出院之后,我按照记忆独自去了趟郊区,结果真的发现了一处一模一样的老房子,枯草遍地满眼荒凉,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
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的推开,迈步进去。一切都跟记忆里的一样,只是到处都是蜘蛛网,家具上也满是灰尘。
我不由得失笑,也许真的是一场噩梦吧!
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后背被拍了一下,然后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的房间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