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亢宏斌
昨天，星期六 晚上9点左右，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给母亲打一个长途电话，报个平安。更多的是母亲问一些，我们的情况。
这么多年来，早已经成为我和母亲的一个约定，每一个星期六晚上，母亲都会坐在电话旁，等我的电话。
母亲今年73岁了，生活在陕西老家。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已几乎全白了。只有隐约可见的几根黑发倔强的生长着，母亲看上去越发显得苍老了一些。我是母亲唯一的小儿子，为了工作，全家生活在塞外的包头，跟母亲聚少离多，电话成为我和母亲唯一的交流工具。
电话接通后，母亲会挨个问我大儿子，小儿子的身体，近来的学习情况。问我和媳妇的身体情况。
因为我媳妇上次检查出有高血压，成了母亲的牵挂，每次都会提到她的偏方:芹菜和洋葱蒸着吃，能治疗高血压，一定要坚持吃，电话一再强调，如果不行就去医院全面检查，不要耽搁。
而我则会详细地，一一汇报。生怕那个地方说错了，又让母亲担心。有时我的小儿子会抢过电话:“奶奶，我爱你!我想你了!我想吃你做的面条和油枣饼子了。”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和父亲的笑声:“琦琦，奶奶也想你呀，等过年回家来，奶奶做给我们宝贝吃。”“好，奶奶，你做的饭可香了，我最爱吃奶奶做的饭。”“等我们宝贝回来了，奶奶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奶奶我爱你，再见!”已经放下电话跑的小儿子，听见电话那头母亲的笑声和父亲的交谈声，说这个可爱而调皮的小精灵长大了!
说到过年，已经成为我们全家最为开心的事情，提前几个月，我们全家，都会沉浸在为过年筹备当中。母亲的腿脚不好。我打算为母亲买一个泡脚盆，每天泡泡脚，对母亲的腿有好处。父亲喜欢吃大饼，打算给他买一个电饼档，然后就不用母亲再用大馍锅烙了。大儿子建议给爷爷奶奶买一个豆浆机，说老人多喝豆浆能够增强体质的一堆大道理。这下可乐坏了我的小儿子，我给爷爷买什么呢？我们说你个小不点就不买了。他却说，冬天冷，我给爷爷，奶奶买一个帽子。这样他们就不冷了。
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农民，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很少出远门，车晕的很厉害。每次坐车，都像生了一场大病，不停的呕吐，不吃不喝。要躺好几天，让人看到格外的难受心疼。
那一年，我媳妇怀孕了，要生小孩，母亲却坚持要和我们一起来，说生小孩是大事情。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再说带小孩她有经验，一定要去。这下可把我愁坏了，这一千多公里的长路，他晕车那么厉害，万一有个啥事，这可怎么办。
母亲很“倔强”也很“固执”，只要是她认定的事，谁也甭想改变，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没办法，我们就把汽车坐椅放平，让母亲躺在上面，带上口罩，吃晕车药，抹上清凉油。
清晨，母亲和我们一起远程，初春的天特别冷，母亲平躺盖上被子，怕她着凉。而母亲却又一次“倔强”起来，要求打开暖风，怕大家冻着，我也“倔强”的和母亲对立起来。一路上我观察着母亲的各种反应，有没有不适，更多的照顾母亲。而母亲一直吩咐我专心开车，不用担心她，他一切都很好，我了解母亲，就是她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有自己默默的忍耐。每到一个服务站，我都会让母亲下车休息一下，喝点水，活动，活动。
一路走来，母亲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晕车，我知道，这是母亲使出了多大的勇气和努力，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做着抗争，这是一种对大的忍耐力，一千多公里，母亲真的没有晕车。是从哪次以后，母亲再也不能坐车了，哪怕是敞篷的四轮车，几里的路程也会晕的格外严重。
母亲的到来，我们家多了一份欢笑!每天早晨，我们可以喝上热乎乎苞米粥，中午再也不用急匆匆地为放学回家的儿子准备午饭，母亲一定会准时地端上丰盛的午餐。母亲的到来，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家里变得温馨和谐，每天做着各种陕西老家的饭菜，有时我也会学习一下。母亲总会说，你去忙你的，这儿不用你。没过几天，孩子出生了，母亲就更忙了，又要给我们做饭，还要照顾我老婆，有时候晚上孩子闹人，哭着不睡，母亲索性把孩子抱走和她一起睡。
有一次晚上看着母亲弯着腰，双手做成摇篮状，左右摇，生怕孩子哭了，影响我们没有休息好。怕影响明天上班。母亲本来腿脚不好，由于日夜操劳。脚失去知觉，上下楼都困难，病情越来越严重。每次让带她去医院检查，母亲每次都是推辞。我这次很“倔强”的坚持拉上母亲去医院，母亲一路上唠叨说自己没事，买上点消炎药吃吃就就没事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大夫说是，腿椎上的问题，需要动手术。母亲听了却很冷静，把我悄悄拉拉到一边:“咱们不做手术。”母亲一到这时，就会特别的“倔强”，特别的“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所有的解释都没用，我了解我的母亲，我明白我母亲的想法，背过母亲，我只有偷偷地流泪。
孩子一周了，全家都沉浸在欢乐中。一天晚上，母亲把我叫进房间，说她想回老家，我做了各种解释一心想留住母亲，可母亲又一次的“倔强”起来，“固执”起来，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挽留住她。其实在我心里早已明白母亲非走不可的原由。她一定是认为她的腿脚不好，不能照顾孩子，反而拖累我们。这就是我的母亲，对别人总是舍得与付出，对自己却相当苛刻和不舍。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拗不过她回了老家，我担心母亲的腿脚，而母亲却牵挂我们一家，更担心我的小儿子，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不要为她担心。电话那头是母亲的牵挂，电话这边是我的牵挂。
每年的春节，我们都会盘算着怎样多呆一天，有时总因为孩子上学，只能是短暂的呆几天。母亲每年都会炸很多孩子们爱吃的麻叶和糖枣油饼，各种好吃不腻的小点心。看着母亲忙前忙后，我真心的想让母亲停下来休息，休息。母亲总是说:“你们一年就回来一次，看看妈一会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孩子们总是围绕在母亲身边，母亲总是会拿出孩子们最爱的各种小吃。
几天的时间真的很短暂，又到了返程的日子，母亲总是会把提前给我们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在屋子里。“屋子里有三缸梨，挑最好的装。”父亲拿出纸箱，往里一个挨一个整齐地放在箱子里。母亲在旁边总会指出“那一个小缝隙，还可以再放一个。”然后父亲又做多次尝试，最终可以放进去一个。“哪儿有两坛子糖蒜，是用今年的新蒜腌制的，孩子们爱吃，你们都带上。””这是今年咱们家的小葱，胡萝卜，你们哪儿的菜不好吃，多拿上些。”“这是咱们花椒树上摘的花椒，一部分磨成沫，一部分在这儿是颗粒的。已经拣好了，你们烧肉时用。”“这是咱们的粮食醋，你们拿上，外面的醋不好吃，假的多。”母亲一直在一边说着。而我的内心五味陈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仿佛看到母亲在烈日下，站在荆刺满布的花椒树下，一颗一颗地采摘，手背划破了无数道口子，看到母亲一边挑拣花椒的黑子，一边用手捶打半天直不起来的腰。那一大包菊花是母亲一朵一朵采摘的。我又看到母亲拄着拐杖，弯腰去摘菊花，不小心撒了一地，母亲跪在地上，一朵朵的地捡起……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淌。
车子的后备箱已经满满地，父亲无奈地取下一箱梨子，却又装上了一袋面粉和馒头。又急匆匆地跑进屋，拿出两个瓶子，说是妈妈酿的葡萄酒，一定带上。母亲每次都很“倔强”，很“固执”。我不知她瘦弱的身体里凝聚着多大的力量，她为了我们总是“固执”的付出，总是“倔强”的坚持，而我们给母亲的只有牵挂。车子已经开出好远，回头依然看到母亲站在路边向我挥手。
这就是我的妈妈，我爱您!我们永远忘不了，妈妈您那熟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