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声慢,我自手书#
雪女出,早归家。
寒冬将至,暮雪纷纷。他背着竹娄在山间挑捡着柴火,路经一块空地,白雪皑皑之上跪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墨发未未绾,一泻而下,仿佛注入了雪地。她的肤色也同雪一般白皙,只是姣好的面容却有些疲惫。
这背影,着实令他心头一颤。
“姑娘,你还好吧?需要帮忙吗?”他靠近了几步,女子注视着他,眼神冰冷彻骨,教人悚然。
“这么冷的天你坐在这里是为何?”他欲伸手相扶,可女子冷漠的表情让他有些畏惧,手还未碰及女子的衣衫,他便悻悻地将手收回。
“既然你不愿说,那好吧。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暴雪马上就要来了,你要躲一躲。”
女子点点头。
他转身向山下的那条路走,突然愣住了,这可怎么走,他愈发觉得这条路不是平日下山的路,难不成是他走错了?
他越走,越觉得有些寒冷,眼看着风卷起的雪越来越多,他想,这该如何是好?
“不如去洞中躲一躲吧。”冷清而陌生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不禁转身一看,是那个刚才跪坐在雪地中的女子。“姑娘好巧,又遇到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她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吗?那为何刚刚不走?这冰天雪地的,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至此,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说的话:雪女出,早归家。
她是传说中的雪女吗?可她这般的容颜,怎会是那害人的雪女,而且她像是受了伤,脸上有些许细汗。都说雪女是极寒的,怎会流汗?
“好,可这儿哪有山洞。”
顺着女子指向的方向,果真有一洞口。他自幼在这山中砍柴打猎,为了躲强盗贼人,他进过不少洞,可真从未见过这个洞。
他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洞中,阔朗的大洞内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洞中散落着几块冰块,萦绕出几丝雾气。他放下背后的竹篓,将上面的布掀开,取出不少柴火放在洞中央,还未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雪,只见他从怀中取出火镰,蹲在柴火前不停的打火。
不久后,柴火烧着了。
他来回搓着双手,道:“姑娘,快过来烤烤,这样就不冷了。”
“你可知,我走过山时,山未说话。我走过海时,海未说话。”
女子皱眉道,显然她被他烦到了。
他笑着,“姑娘可是一个人住,所以独久了。”
她不语。
“我看你很冷。”他一边说,一边握上了女子的手,冰冷刺骨,他下意识松开了一下,再次握得更紧。但却有个奇怪的事,那便是握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手中在出水,他松开她的手,盯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
“是我在出汗吗?怎么会是冷汗。”
女子眼中仍是如刚见时般的冷漠。
“你若是想逃命,就快点走吧。”
“为何?”
女子张口,明明她是雪女的身份就要说出来了,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明明她可吸入灵气迅速恢复伤势,为何她没有那么做。
她声音不大道:“看这雪势,一会儿山会被封住的,这洞中,或许会有猛兽。”
“我自小打猎惯了,不怕。再说,我怎会留你一人就走。”
他跑出洞外,空中飘着雪,风依旧是有些大,看样子一会儿会有一场暴雪。但地上的积雪却没有一开始的厚,突然间他发现这个洞他见过,但刚刚为何像是不认识一样。
他回到洞中,雪女在角落里依旧面色不好,脸颊滑下几滴汗水。
他收拾好东西,将火镰揣入怀中,他看了一眼雪女,“我带你出去吧。”
雪女摇头,“你走吧。”她不愿告诉他她是雪女,单单是因为那几句他的关心吗?
她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男子,点点头。
他高兴地笑着,“你这般娇小,就先委屈一下,坐进我的竹筐里吧。”
竹筐里还剩几根木柴,他脱掉最外层的外衫撕开,一层垫在筐内,另一层披在雪女的身上。他根本不知,这个女子不怕冷。
他一鼓气背了起来,“路会有些长,路上你同我说说话可好?”
“嗯。”
“你家是哪里人?我们村里没见过你。”
“我家在山……山的另一头。”
“哦,那很远啊,我未去过呢。”
雪女勾起一抹浅笑。
“你一个女人这样出来很危险的。”
“嗯。”
“以后万万不可一人出来,最好同父亲兄长出来。”
“嗯。”
“诶,这雪下的小了,风也停了,这下子我便可很快的带你回去。”
走着走着,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雪女,道:“你怎么越来越轻呢?”
“是吗?”
他看到雪女并无异样,便继续走着,“可能是我有错觉了。”他转移话题道:“我的家中有双亲,有老人,姑娘家呢?”
她本想说,没有人,等了许久后,她才徐徐道,“同你一样。”
聊着聊着,雪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每到雪女讲话时,他总会放慢步子,仔细听她说什么。
不久后,他停下了脚步。
“看到了吗?前面那个村庄,就是我的家,咱们运气也真是好,雪停了。”他指着远处冬日里的阵阵炊烟,兴奋道。
他一边脱竹筐,一边絮絮道:“前面不远了,你下来走走吧,否则筋骨该疼了。”
转头时,他看到的是一股暖烟从他的竹筐里升起,原本盖在女人身上的衣衫浸湿了一片。而筐中剩下多半篓细雪,哪有什么女人。更别说一个样貌惊人,不落凡尘的女子了。
“真的……是雪女吗?”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竹筐,许久无言。
他犹豫着是否告诉母亲,母亲和他讲,是你融化了雪女的心。
“我也喜欢她。”他喃喃低语。
在那以后,山中长青,再无天降的飞雪纷纷。
或许所谓妖,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人,修而未成的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