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是卡夫卡为数不多的小说中的一部,也是他最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说,一部具有寓意性和象征性的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格里高尔是一名旅行推销员,在某天早上醒来后他离奇的变成了一只长满许多细腿的甲虫。这一变故给他自己和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累赘,家人对他变成甲虫的事实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心生厌恶。最终这只甲虫在家人和社会的唾弃中无声无息死去。纵观整篇小说,格里高尔由人性变成虫性的过程就是现代人被社会异化和追求内在真实的过程。
文学作品是作家对社会的真实反映,“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初看《变形记》中主人公变成甲虫,给人以不现实的虚假荒诞感,但当你深入了解后你会产生共鸣,这不就是社会压力下人异化后的外在形态表现吗?“一名推销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甲虫,他极力想去同亲人联络感情,但都以失败告终,最终被世界遗弃,孤独死去。”人被社会异化后,或变成甲虫或变成老鼠或老虎……卡夫卡只是将这种被异化后的人类形态用荒诞的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他通过对小人物格里高尔的际遇描写,形象的反映出人性在社会压迫下异化后的种种表现,这是社会小人物痛苦、悲哀的生存情况。在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其父母和妹妹的态度变化、以及格里高尔内心活动,淋漓尽致的为我们展现了人性这一永恒的主题。
一、现代社会精神压力—人际关系异化
马克思认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卡夫卡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将其刻画在作品中,现代社会是一个金钱和权利构成的网络关系,社会权利仅属于少部分人,极大部分人只能在理想与现实中夹缝生存,这就导致了人的异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以某种实质性的目的所连接。格里高尔在父亲破产后,为了养家,在变异前的每天都在或者紧张劳累的生活。为了给家人安定的生活,他可以违心的做着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工作,常年在外奔波劳累夜在所不辞。“唉,我的工作真是繁忙啊,天天出差!出去谈生意麻烦多多,旅途中又疲惫又烦心,不能准时用餐,食物又相当差劲,还要老是留神什么时候要倒车,整天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完全无法为跟人深交。” 在那样的机器化的时代,员工被当做机器,是资本家进行价值创造的工具。老板与员工之间只能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仅此而已。上级总能对员工摆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乎人与人之间恰似隔了一层厚障壁,完全不能去对他人深交。法律代表说:“生病恐怕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但愿他病得不严重。在此我要说明一下,我们这种商务人士通常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毕竟还是做生意最重要啊!当然,别人可能会持有不同的意见。”在日常工作中,职工生病请假对于老板来说只是推脱工作偷懒的表现。格里高尔这么拼命工作,却也得不到老板的信任,生病请假在老板眼里亦或是在资本家眼里,只能是懒惰的借口。这样的社会现状只会让部分底层人物越发走向异化,人际关系的芥蒂和隔膜势在必存。
格里高尔异化后,最先发现其状态的就是家人。此前,在笔者看来,家庭成员之间那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改变不了的,在困难中唯有家人是坚强的后盾。但读过《变形记》后笔者对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又迎来了另一种此前未有过的深思。格里高尔在未变异之前是家里的唯一的经济来源,家里一切的生活开销都以他那并不丰厚的工资来满足。在父母眼中,他是孝顺的好儿子,在妹妹眼中,他是被倾佩的哥哥,格里高尔家庭成员之间被爱所包裹着,父母的关心,妹妹的敬仰都是他成功的表现。但自从他被异化后,家人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家人对异化的格里高尔失去变回人形的期望后,逐渐对他产生厌恶。妹妹只对父亲说道:“我能想象得到,你们两个迟早会被它折磨致死,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它远离这个家,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好。我们每天的工作负担已经够沉重的了,回到家里还要继续遭受痛苦,谁能受得了呢,反正我是受不了了。”家人已经完全将格里高尔排除在了家庭成员之外,他们的本性渐渐暴露在了格里高尔面前。家人对格里高尔的厌恶已经升华到了任他的死于不顾的地步,格里高尔被推向了悬崖边,他彻底选择了死亡。在他死后,家人们愉快的乘着电车去郊游。原本温暖的家庭关系在现实的压力下选择了成全自我,走向离弃的变异。人与人关系的变异无处不在,卡夫卡只是将其用写实手法展现在世人面前。拜金主义弥漫着整个社会,格里高尔的父母和妹妹对待他的态度转变,亲情变得多么廉价,这样的结局是在格里高尔彻底比变成甲虫后才意识到的。
二、孤独是社会人的常态
孤独并不是你只身一人才叫孤独,孤独的个体即便身处闹市也会孤独,甚至在热闹的群体生活中更加显得突兀。郁达夫的《沉沦》:“上课的时候,他虽然坐在全班学生的中间,然而总觉得孤独得很;在稠人广众之中感得的这种孤独,倒比一个人在冷清的地方,感得的那种孤独还更难受。”在群体生活中的个体孤独反而是最要命的,但现代人几乎都是在这样的情景中度过,直至死亡。一个人赤裸裸的来到世界上,死后也将一个人赤裸裸躺在火堆上化成灰。或许孤独就是现代人的终极宿命吧。卡夫卡因犹太人的身份,被周围的日耳曼人、捷克人以及说捷克语的犹太人视为异己。多愁善感的性格也许很有利于他的文学创作,卡夫卡渴望成家却又怕结婚干扰创作,怕孤独却又担心婚姻会打破孤独,这样一种对孤独欲罢不能的心理就是现代人的真实处境。《变形记》中的格里高尔当他变成甲虫后,他能够听懂别人的谈话,但别人却听不懂他的虫言虫语。更滑稽的是所有人也认为格里高尔听不懂他们得语言。别人不理解格里高尔的内心真实想法,无法意识到他的真正需要。妹妹为格里高尔拿来新鲜的面包和牛奶,但她确不知道变成虫之后的格里高尔更喜欢吃腐烂发霉的食物;每次妹妹来卧室时,格里高尔都躲在狭小的沙发下,狭小的空间使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妹妹却并未意识到他的难受;妹妹把格里高尔卧室的窗户打开本是想让他透透气,却没想到这让他更加难受;母亲和妹妹为方便格里高尔爬行,把阻挡他正常活动的东西搬走,却没想到这更加重了格里高尔无处藏身……这一系列的沟通障碍,把孤独个体无法被他人所理解的困境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这是现代人面临的生存处境。每个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无法体验到他人的真实内心。
三、迷失自我
文学作品对社会虽没有直接的改造作用,但它是帮助人们认识世界,感知世界,把握社会的媒介,对社会起着警醒和引导作用。好的作品,当人们在读作品时,不仅仅是在读一本书,而是在人类社会的故事,并从中引发对命运的思考。[4]卡夫卡的作品借动物的内心感受表现普通小人物在外在挤压下的恐惧心里和悲观情绪。他将主人公置入如此陌生化的假定情境中,重新打量人在社会、他人、自我这三大关系维度中真实的存在状态,从而揭示了人与世界双重异化的深刻主题。卡夫卡用荒诞的故事刻画出人所处世界的悲哀,让那些身处荒诞世界而不自知的人有了真切意识。在这个荒诞世界里的人们随着社会的打压逐渐迷失自我,失去了最初的本心,任由自己被异化。格里高尔的变形,透露着现代人自我价值和迷失个性的悲剧。为了工作,格里高尔在还未变异之前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他甘愿忍受着违心的一切事务。作为一名旅行推销员,格里高尔尽心尽力为老板工作却落的个任人摆布的下场,在这样一种寄人篱下的工作环境中他失去了自我。这一切的根源源于父亲的破产,他的父亲破产,为了还债他只得在债主家的公司工作,他任劳任怨地为公司奔忙,却始终也得不到老板的信任。常年奔波在外,住在阴暗狭小的旅馆里时想到此时的家人们能在家谈笑风生,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但他这么爱护家人的人始终夜想不到当自己变异成甲虫后遭到了家人的唾弃。格里高尔的家人们在金钱中迷失了自我,走向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他住着公司的秘书主任指责他玩忽职守,老板甚至还怀疑他贪污了公司的钱。格里高尔的老板摆官架子,总是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对雇员发号施令,俨然一副封建专制国家暴君形象。格里高尔的内心常希望他从高高的办公桌上飞摔下来,但暗潮汹涌的内心外是一副对老板恭恭敬敬的姿态。为了工作,他容不得自己马虎,每天都按时的上班报到。格里格尔似乎成为了一架为资本家迅速运转着的机器,成为资本家发家致富中的一枚棋子。他被公司压榨着,但他不能反抗,父亲的债务成为了他被公司当作奴隶的筹码,无声的为老板工作是他一直在做着的,任劳任怨的充当着劳动力。在格里格尔发现自己变异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担心家人日后的生活状况,他并没有考虑自己往后迎来的人生困境。格里格尔都在为家人着想着,即使变异后也在为家人考虑着,为了不让家人被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他情愿躲进狭小的沙发下。即使家里人将他称为怪物,他依然在为家人着想。他的存在本身只是为了还债,为了养家糊口,丢失了个性,逐渐迷失自我,这就是当时西方现代人精神世界的真实表现。现代人的个性逐渐在荒诞的世界里迷失,丧失人性,沦为任社会摆布的棋子。
从《变形计》中的主人公格里高尔来反观现实,值得我们深思的是人性,在错综复杂的世界里人性充满了未知,因此我们应该理解人性。俗语说“久病无孝子”,当我们陷入困境时,对于他人的冷漠无需怨恨,他人选择是否帮助你脱离困境是他们的权力,理解人性。因此,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我们能做的首先就是爱自己,生活中不要总给自己定义成老好人形象,要学会去恰如其分的处理事情。格里高尔的命运使我们看到了真实的人类世界,从人性到虫性的转变过程是社会重压下人逐渐走向变异的过程。如今的社会,人性遭“变形”是普遍存在的,克服异化就得自强自爱,学会慎独,战胜孤独,我们努力生活的意义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