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红泥小火炉”这样神物是在白居易的诗句里。白居易落魄时和朋友们围着火炉一边喝酒一边取暖,望着窗外暮色蔼蔼,一时感慨,“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据说红泥炉在唐朝已经十分风行,陆羽写《茶经》时专门描述了自己用来煮茶的风炉,“风炉,以铜铁铸之,如古鼎形”。又说:“其炉,或锻铁为之,或运泥为之。”至于为什么要风炉煮水,苏东坡说,“活水仍需活火烹”。爱喝茶的人对煮茶的水实际颇为讲究,不同的壶与炉会也影响煮出来的水,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我的体会没有那么深刻,对红泥小火炉却是念念不忘。潮湿寒冷的襄阳冬天没有暖气,寒冷的冬夜,烧旺一炉炭火,不是空调电暖器的浮躁,让屋里渐渐暖起来,心也渐渐静了。今天没有红泥火炉,古拙和铸铁火盆一样温暖鲜活。
添炭扇风,耳朵也是醒着的,享受炭盆烧水缓慢的过程。接近水沸时,先发出嘶嘶响声,由浅入深。沸腾时水汽掀动壶盖,提醒水好冲茶。这时候揭开盖,看到细密的水泡滚动如珍珠,差不多正是时候了。老茶客们认为吃茶的水分为三沸,一沸太稚、三沸太老,二沸最宜。怎么找第二沸呢,“水面浮珠,声若松涛”,这个需要慢慢体会。
烧炉子虽然有点麻烦,却也很有趣。好友来访又不着急,那就烧水泡茶吧,或者酥一碟花生米,就着炉火温酒喝;如果恰好手边又有乌榄碳,就抓一把扔进炉子里。读着惠敏的新品王阳明,听炭火噼噼啪啪响,满屋淡淡香气,煮出的水清冽鲜甜。抑郁阴沉的冬天也因为书韵和这一炉精心呵护的炭火快活起来。
指着沸腾的铜壶,张亦笑着说: 那就是氤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