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那座桥近了!
桥边熬汤的婆婆递给我一碗汤,“喝吧孩子,喝完了,所有的痛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碗在嘴边,汤却迟迟无法下咽。碗碎了,汤也洒了!我边摇头边往后退“不,我不要忘记今生!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在这一刻谁都想回去,他们忘不了情欲,断不了亲情,舍不了富贵与荣华。没有人能永生!姑娘,别再执迷于前世,来生或许让你圆满!”她说完又舀好一碗汤送到我的手边……
第一部,公主兰鸢
兰鸢是我的名字,我出生在帝王之家,父王权倾天下,可他命中无子,即便有后宫佳丽三千,也只得一女。
我一出生父王就对我寄予很大的希望,他常说“女儿又如何?我的公主,天之骄女,势必有雄鹰一般的志向,不会比男子差分毫!”
我的母亲不是王后,她只是父王三千佳丽中的一员。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生,父王或许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母亲出生于书香门第,且性格温顺不好争斗。我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她的静,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不谙世事!这也是王后最喜欢的。
我该庆幸自己出生于帝王之家,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里,我可以同男子一般识字习文,与我伴读的还有文尚书之女知秋,对外我们是君臣,私下里我们更如姐妹一般相处!
十八岁那年,父王与王后已开始为我物色驸马,也是未来国家的君储。
同样是那一年,邻国的战火烧到了我国的边境。在父王无心顾暇我之时,我与知秋私自出宫。因为好奇心的做崇,只想一睹宫外事物。宫外的繁华与热闹,让我的目光应接不暇,无心回宫。
由于边境战时频繁,牵连甚广,城内繁华瞬间倾塌,我与知秋被人群冲散,城外战马正在向内驰进,四处是哭喊的人群,我本就娇弱,被四处躲藏的人群撞到倒在地,还未及起身,战马已朝我奔来,要看就要葬身马蹄马蹄之下,驰马之人使劲全身力气拉住了僵绳,我免于遇难!知秋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倒在地扶起了我,此刻我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她哭的梨花带雨,不停的朝骑马之人磕头答谢“谢谢将军,谢谢将军!”。眩晕之前我未看清他的容颜,只是模糊见到他的黄金盔甲在夕阳里耀着光辉,我的心莫名的悸动……
几日后,我在寝宫里醒来。听侍女说我是被代离将军抱回宫中的。后宫女眷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是这个名字常被父王提起。
我被责罚在寝宫抄写宫规,知秋被罚跪为我研墨,这已是最轻的责罚了。可是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战甲在夕阳里耀着光辉的人。
一月后,宫中传出喜讯,公主嫁于燕国皇帝北苼。父王年龄大了,不喜好战争,战事连绵只会苦了百姓。况且,女儿嫁于何人都不及身处皇家。举国上下都在欢庆,为不再战火连天的岁月,为亲人不再流离失所,为可以继续安乐的家园!……我却惆怅不安。
父王问我可有要求,我把头转向了为我赶制嫁衣的母亲。父王要我放心,今生定会给我母亲无尽的尊荣!我笑了,无尽的尊荣都不及深爱之人的挚情。父王,让知秋做我的陪嫁,代离将军为我送嫁吧。我放心不下知秋,虽无权决定自己的情爱,来日定要为她觅得如意郎君才会觉得心安!
那一日,我见到了他。
我身披红装,送嫁的队伍全部栖身下礼请我上轿。我在跪倒的人群中看到了他,耀眼的盔甲,一样光辉夺目!
回头,母亲已哭成了泪人,父王眼中也泛着泪花,我心如刀绞。孩儿此去不知何日再见亲人,轻提裙摆,跪下为双亲磕头离别。
燕国境内也是内战不断,君主的北城城主哥哥燕北塘与他为皇位之争,已是多年不慕!此番与我国联姻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此番途中定会受到燕北塘的千般阻饶!
……夜晚,婚车在野地扎营。将军被我请进帐内,他跪于幕纱前,红色纱幔裹着我的容颜。
“将军辛苦了!那日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我向他道谢。
“公主不必言谢,保护皇室是臣的本分,此去也定当尽心尽力,护送公主安全抵达燕国!”说罢,他退了出去。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也许指的正是我这般。将军,你可懂我心意!?
身旁的知秋看出我的心思,“公主,此生已无路可回!认了吧!”她的落寞同我,当我父母离别之际,看见她年迈的祖母与她离别之际哭晕过去。知秋,你可怪我让你与家人分离?难道这一切竟是我错了吗?
……营帐外火光漫天,厮杀声四处响起,知秋冲进营帐要我快逃,“将军,代离将军在哪里?”
代离听闻我的呼声抵过厮杀也进了营帐,得知敌众我寡,生死命悬一线,“快护送公主离开,我去拖住他们”知秋推我离开,捡起了我散落在地上的嫁衣,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快走”!她歇斯底里的朝我们喊着,我从未见她如此坚毅,代离扛我离开的时候,我心痛不已。
我不知道战马驮着我们跑了多久,我失魂落魄几次差点从马背跌落,他一手紧握僵绳,一手紧紧搂住我……
马停了,跳下马背我便拼命想向回跑。代离一把拉住我,我使出全身力气对他也未撼动分毫!“放开我,知秋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置她于危难而不顾!”我想要挣脱他,却到被他紧紧拽在手里。“公主,微臣的任务是确保你安全嫁给燕王!”他面无表情。情急之下,我抓住他的手张嘴便咬“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知秋!”手破了,血从我嘴角渗了出来,他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回想知秋与我同是妙龄,还未开始享受人生,却为我遭此劫难,我开始伤怀,泪在眼眶打转,“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害死我的姐妹!”代离一把揽我入怀,我伏在他的肩头失声痛哭!
山洞内、篝火旁,我心里为知秋一事仍在伤怀?代离将刚拾的朽木丢进火里,火势立刻将它吞并,燃烧的更旺。“公主,微臣会在山洞外守候,公主可安心歇息!”说完,他走了出去。
我朝洞口望去,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俊郎的面孔中少许沧桑!
“将军”!我唤他。
“公主有何吩咐?”代离抱拳朝我行礼。
“你我生死一线,无需拘此小节!进来吧!”听完我的话,他稍作迟疑,还是走了进来,盘腿坐在了火边!……
我长期深居皇宫,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竟不知宫外人除了有我羡慕的自由,还有为生活所迫的无奈。身边已经没有了宫娥服侍,侍卫护送,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因不明行刺之人身份,我们不敢前往驿站招人耳目,我与代离化身兄妹,一路风尘仆仆走小路前往燕国,代商一如往昔不苟言笑!
我们一路朝燕国方向进程。走到入川境内竟迷了方向,途经一破落村庄,许是多久无人居住,“公主小心,此处断壁残垣,荒凉满目,许是被火烧过景象。”代离握紧了手中的剑。话音未落,从残墙后走出多名衣衫褴褛之人,他们面露凶光,将我们团团围住。代离拔剑相向!“将军不可,快些收了剑!”我悄悄向他嘱咐!
“我与哥哥二人路经此地,是否惊扰了各位!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我边说边想从这群人中寻找一个领头之人!
远处一个半大的孩子拖着一个年轻女子踏步前来,“姐姐,你看!我们已经将他们拿住了!”。女子年纪与我相仿,虽无红装修饰,用少许蒙灰糊面,想她若以真貌相示,面容倒也清秀动人。她上下打量我们许久才开口“不是本地人士!?”我点点头!“难怪,本地人士不会误入这活死人谷的!”突然,她目光转向了代离手中的剑“拿住他!”话音刚落,众人已将代离拿围绳团团捆住。
“姑娘为何如此?我二人并无害人之心”
她并未理会我,众人架了代离跟随女子朝身后的深山走去,我心存焦虑,紧随其后。
大山深处,林木茂密!女子回头看看我,拿起手中骨哨对着长空长吹三声!从灌木丛内涌出许多妇孺老少!一干人等都无比惊讶看着我们!
“这是军剑,你是军中之人,是何人派你等前来?”女子愤怒的将代离的剑扔到了他的脚边。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异口同声!
“姑娘,这把剑只是集市上买来用防身之用!”代离依旧冷静。
但众人似失了心智一般,未及女子发落,有人已拾起地上的剑刺向代离,情急之下我已顾不上安危,挡在了代离身前。我左肩立刻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楚,血浸染肩头,持剑之人顿时被惊呆,我强忍疼痛一阵眩晕“姑娘,饶了他……”
“公主!”我倒地之前,我听见代离朝我大喊……
……“醒了醒了!”我听见有人在我耳旁说话“渴,好渴!”有人将甘泉喂入我口中,难道我还身置皇宫?之前一切只是梦幻罢了?可是肩上的痛楚依旧!我缓缓睁眼!
“罪臣简康之女,简金羚参见王妃,不知是王妃驾到,多有得罪!请王妃赎罪”女子跪地向我参拜。
我想从榻上坐起来,无奈痛楚让我无力起身。
“将军何在?”
女子忙起身扶我坐起。
得知代离如我一般安好,我便放下心来。
从女子口中得知,简康原本是燕国左丞相,为人刚正不阿。燕王十岁登基,燕王舅舅许阜为当朝辅佐大臣,想要将少年帝王作为傀儡皇帝,为巩固自己实力,对忠臣多加迫害!简康等一干忠臣,为皇位不落于奸人之手与之抗衡!最终许阜以简康一等图谋皇位,未经天子之手,将其灭门!屠杀当日,一起黑衣人将他们救下,并送来于此,简金羚与此众人都是忠臣家眷。许阜一直在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近日前,被人发现,怕是许阜之人再来迫害,无奈只有收拾行装,烧了自己的村落,隐居在这山上!
听罢,眼瞧面前这位少女也是命运多舛,不由内心叹息。
“金羚姑娘,他日我见到燕王,择恰当时机必定会提及你亡父之事!若正如你所说,会请求燕王彻查当日之事,还你父清白,免你族人罪则!”
简金玲听罢,双眶含泪向我磕头“我即便是死,也有颜面见我父亲!”……
金羚出去后,代离进了帐篷“公主,你可好些?”他跪在地上轻声问到,背对着他,并未作答,反而假意嗜睡!只是将军,此刻你是否已知我心意!?
时间过了许久,我并未听他离开的声音。
“将军起来吧!”
我于心不忍他跪地许久。我从塌上再次费力坐起,与他彼此对望,代离慌忙逃离我的眼神!“公主,微臣何德何能,让您以死相救!”他向我跪下谢恩!“微臣替妻儿老小感谢公主救命之恩!此生必定誓死跟随,一生尽忠!”
我瞬间明白,你不是不明了我的心意,只是一句“一句誓死跟随、一生尽忠”犹如王母的划向银河的玉簪,将情清割两边,你要拿忠义回报于我!
“将军多虑了,即便不是你!我也会舍身相救!待我到达燕国后,便会让你回国与家人团聚!”
“公主……”
“此事无需挂怀,你先出去吧!”我打断了他。他向我行礼,转身准备走出帐篷。
“将军,你很爱自己的妻子吧?”我轻声问道。
“结发之情,此生不敢辜负!公主,燕王会待您更好!”
……
待我伤势稍好些,我与代离商议决定尽早上路!简氏族人送我们至山下,如今的燕国内忧外患,我们又对路行不熟,金羚姑娘化名连碧,以我侍婢身份与我等同行,护送我安全到达燕国!
……旅途遥遥,我们不敢行走官道。延绵山路崎岖难行,在我无力行走之时,代离会背我前行!伏在他宽阔的肩头,此刻内心却无比平静。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上天给了我们悬殊的身份,也给了彼此各自的姻缘。而我的心意将军能懂就好!
历经一月长途跋涉,我们三人终到燕国!尚未进城,我与金羚先栖身于城外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代离进城打探消息!
一日后,代离满面愁云回到客栈,我并开金羚,代离跪在我面前!
“将军,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公主,我进城内,见处处四处张灯结彩,找人一打听才知道,燕王与南国公主兰鸢于三日前已经完婚!臣惶恐,不知谁人冒了公主的名,冒领了这份恩宠!”
听罢我沉思许久“当日劫婚车想至我于死地,今日冒我名嫁与燕王。不知此人是何等居心!他日如燕王遭此假公主毒手,我南国与燕国岂不兵戎相见?不知这幕后主使是燕北塘还是许阜!”
我一时觉得自己肩头责任重大,倒不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只是无论她是谁的细作,但凡做出有害两国利益之事,我终不能容她!
“将军,明日进京!”
第二部,君王之恋
天子脚下的皇城繁荣鼎盛,完全看不出内战与边外战事带来的阴晦!正如代离所言,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我三人在城内游荡半日,无奈宫墙似铜墙铁壁,此时的身份实在无法进入,但从商家口中探出,燕王要与他的新王妃明日去皇海寺祈福祭祖,“公主……!”未及代离开口,我打断了他,示意他回去再说。
金羚自进城就已经明白缘由,客栈内我与她坦白事情始末。
“金羚,事已至此,也正如你所见,这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明日我与将军前去皇海寺一探究竟,恰当时机定会揭穿那假公主的身份,你并非我南国子民,我不能让你与我等一同冒险!”
“公主当日承诺为我父亲洗刷冤屈之时,金羚就有意跟随公主,出生入死,为奴为卑!今日公主有难,金羚定当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望公主成全奴婢!”金羚意志坚定的跪了下来!
“此去吉凶难测,生死都尚可不知。实在不想多一个人置身危险之中!”
看着她如同看着与我从小长大的知秋,可惜知秋却为我香消玉殒!
“请公主成全!”跪在地上的金羚仍坚持前往!
代离朝我点点头,我扶起金羚“我从未将你当做奴仆,但你此番忠心,定让我日后以真心待你!”
皇海寺早已戒备森严,但道路两旁却人山人海,他们全是要一睹王妃芳容,我们无法进入寺庙内,只得随人群挤在路边。
正午十分,由皇宫方向涌来一大队御林军,所到之处行人退后三尺,一干人等全部跪地迎接燕王的卤薄。
我跪于人群之中,听闻有人传报“皇上驾到”,众人边磕头边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悄悄抬头,一位身穿龙袍,身高七尺有余,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正从龙辇下来,他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让臣民们起身吧!”我与众人一同谢恩后起身!
与他一同下辇女子头戴珠帘冠,着一件云肩广袖拖地红色长袍,全身金色丝线绣好的牡丹团纹,纤细的腰身盈盈可握,她就是由南国新嫁来的王妃“兰鸢”,人群中响起了许许赞叹!想必对这位新王妃都颇为满意!
我虽看不清她的全部面目,可是珠帘下的面孔怎么有一丝熟悉!?
“知秋!”我脑海中很诧异的闪过一个人!没错,是知秋!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音容面貌早就铭刻于心!代离也很诧异的看着这位新王妃,他的惊奇不亚于我!
我们的异常很快引起了周围官差的注重,瞬间被围了起来!
皇海寺内,我三人被带到了燕王面前“下跪何人?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起头来,王妃一见我的模样,顿时也惊的退后一步,立刻被身后的宫女搀扶住!此时,我更加确定站在我面前的就是知秋。
“王妃,可还记得知秋?”
“你们是故人?”燕王转过身去问她,她顿时无言以对!
“回皇上,小女子文知秋,从小与王妃一同长大,只因与家人出游,惨遭恶人劫难,仓促逃离才会流落至此!”
我深信知秋,她冒充我定有她的原因!此刻,我只有暂时顶替她的身份!才能使我们暂离险境!
她将我从地上扶起,恳请燕王带我回宫与她相聚!燕王含笑应许。
皇宫,同样的金碧辉煌,同样的威严肃穆,高耸的围墙内,不知困住了多少人的自由向往!此时,沁元殿内只有我与知秋两人。
“公主不问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顶替了你的身份?”
“你我一同长大,情如姐妹!你做什么,自会有你的理由!我无需多问!”
她嘴角略过一抹苦笑“公主,你当真不知?”
我摇了摇头!
“那日,南王洞察到你情有所以牵,而代离将军早有家事,夫妻恩爱!他无法另将军休妻娶你,更不忍将你嫁与他人为妾!恰巧燕国特使前来要求和亲,南王深知帝王之爱从不会专一,公主你不谙世事,南王怕女人之间的争斗会伤及于你。就算当日你不要求我做陪嫁,南王也属意让我前往!”
她顿了顿,转身坐在了塌上。
“公主,你可以想一想,天子的婚车谁敢劫持?定是有人属意!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父王!”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此事真伪,现在仔细想来,父王心思慎密,并且下了很大的赌注,如果当日将军带我回国,父王会追究他及家族的罪责!父王赌他定会以我“葬身火海”而带我出逃!而我,以他对我的了解,看破荣华富贵、但求一心人,他赌我会跟将军浪迹天涯!
可是父王错了,将军的忠、女儿的孝,这都无法让我二人离去,此时我才会与知秋以此尴尬的身份相遇在此!
“公主,知秋会禀明燕王,一切系小女贪慕虚荣,小女愿将王妃之位奉还!”她开始动手摘取头上的珠冠,我上前拉住她的手,重新将珠冠替她戴好!
“燕王待你可好?”她含笑点点头,我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情意!
“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南国的公主,燕王的王妃兰鸢!而我只是一个未亡人!”我紧握她双手,她为我承受许多,而我又有何割舍不掉的呢?
……
代离与金羚在殿外静候,我一出殿门他们急忙迎了上来,我示意周围有人!我们被安排在侧殿休息!
“将军,此时无法将事情缘由讲与你听,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安全回国与家人团聚!”我凝望他的双眸,他再无躲闪!
“公主,臣愿一生护你周全!”他的语气温和,句句真挚!
我心里默叹:将军,如果将来你知晓这一切都是我父王所为,你还会如此坚持吗?
假公主之事不能败露,既然父王说知秋是公主,对于整个南国来说她就是公主!
面对金羚,我含笑对她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这也是我此时留下来的唯一理由!
……
深夜,我无心而眠,身披浅纱立于铜镜前,左肩上的剑痕清晰可见!轻拨青丝遮挡肩头的伤痕。整个殿内掌着两盏昏暗的烛火,我推开窗户,一阵凉风灌了进来,窗外月色清冷,好似银霜倾洒,父王与母亲此时可安好?
沉思许久后我黯然回头,窗边的琴案上置放着一把上好的凤桐古琴,此时宫内众人都已经歇息了吧?我关好窗户坐于琴案前!
双手轻抚琴身,想起连日里的遭遇,遥想昨日富贵荣华,不觉叹息世事无常!……现如今情无处寄,爱无处可依!前途渺茫,是该何去何从?芊指拨动琴弦,琴音回荡在殿内,充满哀楚……昔日,古书薄卷读来:大漠黄沙漫漫,塞外风光无限,更有奇景海天一线,如今卸下这公主的枷锁,我情愿独自游迹天涯……
琴音伴着思绪,也流露着我的心境!旋律游荡在整个殿内,渲染着整个月色下的宫闱!……曲毕,双手轻压琴弦!窗外传来一声叹息,虽然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我也听的切实!
“窗外何人在叹息?”
“姑娘,我是殿外服侍的宫人!”
“屋外夜寒露重,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快去歇息吧!莫要冻坏了身子!”我从琴案起身,往香炉里加了一匙香料,清香的茉莉渐渐浓郁起来!
“我只是一个下人,姑娘无需关怀?”
“下人也是人,也是父母的宝,为奴为婢本就辛苦,更应该珍重才是!”我放下香料盒子,未见他做答,我只当他离去了!
此时,殿门已被打开,隔着重重曼纱,虽未见他的容颜,心中确已明他的身份!
“深夜未眠,琴音惆怅,姑娘可是有心事?”他的语音柔和,我似乎能看见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此时一阵凉风吹进来,翻起层层曼纱,我与他相视而立,我清晰可见他眼中的柔情!曼纱回落,我们又重回缥缈恍惚,他并无心入内!
“夜已深了,民女恭送皇上回宫休息”我并未回答他。
“这宫内有多少女子想挽留朕,你难道不想朕留下来?”他充满疑虑!
“宫内女子无数,皇上又何虚挂怀小女?皇妃与皇上新婚燕尔,还望皇上以皇妃为重,莫要辜负皇妃一片深情”
他沉思许久“你的琴弹得极好,这把凤桐古琴就赐予你”说完,他踏出屋外,殿门又被重新关上!
父王也是一国之君,他深知帝王之爱不会专一,才不想将女儿送入这深宫高墙。如今我虽对将军深情渐褪,但也不想重入宫闱!
清晨,我被传入知秋殿内一同用膳!去之前还在担心与他再次相见,可是殿内只有知秋一人!一桌子饭菜都依照我的喜好来呈上,知秋之意我深知!
“公主……”我握住她的手,不想她再说下去!
“知秋,如今我们只有将错就错!暂时以姐妹相称吧!”
“我在宫中一日,定不会让你漂泊一世!”她含笑点头,将手中的芙蓉糕放入我的银碟中!
此时宫人禀报,宣嫔与箐贵人前来请安!知秋命人请她们人进来!
此时从屋外进来两名年纪相仿的女子, 一位一袭粉色拖地百水裙,外罩一件蜀缎玉兰氅衣,内衬淡黄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团纹蝴蝶,裙摆一层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这是宣嫔”知秋小声告知我。菁贵人身穿丹翠绿烟纱碧百褶裙,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参见皇妃!”二人一起向知秋行礼她二人起身后,我向她二人行礼!
起身之际,宣嫔上下打量我一番“初见王妃,我已惊为天人!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这般佳人!”说毕她与箐贵人含蓄一笑。
“以这位妹妹的姿容,又何必夜半抚琴,魅惑圣心呢?只要王妃加以引荐,来日恩宠皆不在我等姐妹之下!”箐贵人的笑里带着冷冷的味道,不难听出,此番是冲我而来!
这宣,箐二人本是姐妹,也是许阜女儿,燕王的表姐妹!二人虽表面恭顺皇妃,面色与神情中皆露出不满与不屑!以她二人的身份与如今的地位,后位本该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一个身为王妃的知秋已必让她们头痛,如再多一个我,定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这般宫斗,我在南国宫内见识不少,并不想参与其中!
“两位娘娘说笑了,民女福缘浅薄,早已心有所属!断不会进入宫门王府半步!”我语气坚定。
“不想进来却已经进来了,只怕皇上看准了妹妹,也由不得妹妹愿不愿意了!”她依旧冷笑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皇妃这里好热闹啊!”正在我们僵持之际,燕王从殿外笑着走了进来。
我与众人下身恭迎皇上。燕王亲手将知秋扶了起来,宣、箐二人眼中好似有火焰喷出,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出去!
“刚刚下朝,这是内务府刚呈上来为你拟的封号,看看可有喜欢的?”他将手中一本镶金红册递与知秋!
知秋看封号之际,他含笑的双眼转移到了我身上,“姑娘的琴音如同天籁,不知何时有幸才能再次一闻!”
“昔日,我姐妹二人在南国宫廷内,一个用心学习竹萧,另一个就研习古琴!姐姐的萧音远在我之上,皇上若不嫌弃民女二人粗笨,我与姐姐愿意为皇上献上一曲!”
听完我的话,他温和一笑,“朕很期待!”说完转身坐在了正殿的暖塌上。
皇妃暂放手中的封号册子,着人准备好乐器,琴还是昨晚那把古琴,“姐姐,为恭贺您与皇上夫妻百年,伉俪情深,我与您合奏一曲龙凤和鸾吧?”
我二人许久没有一起琴箫合奏了,仿佛经历了很久!往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历历在目,如今知秋已嫁为人妇!此人虽不能一心一意待她,可他却能给她极尽的尊荣与富足!我已心安!
双手抚琴之际,燕王的眼光再未从我身上移开!我目光飘离,无意与他对视!一曲作罢,我起身告别!一人去了御花园。
在园子里小坐了半日,天色灰蒙蒙的,金羚怕我寒冷,给我拿来一件貂绒披风披于肩上!我让她先回去休息!院内的万寿菊与海棠开的正好,但此时此景我无暇顾及,不知千里之外的宫廷内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往年南国的御花园内此时秋百合也正开的茂盛!
“看来皇弟又得佳人了!”我起身行礼,身前男子身身躯笔直,一双眼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民女文知秋只是皇妃的旧相识,并非皇上的妃嫔!”
他打量我一番“人人都说南国的兰鸢公主倾人国,尚书之女文知秋倾人城!如今得见两位,要我说该是知秋倾人国,兰鸢倾人城才对!”
他该就是燕王的兄长燕北塘,此时我无心与他周旋,告辞想要离去。他却几步冲到我的面前,伸手一把揽我入怀“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王爷请自重些,民女并非你国臣民,对您敬重有加!王爷若非要毁我清白,我情愿一死了之!”我拔下了头上的金花玉簪,比在了喉头!他笑着并无松手的意思,另一只手从我手里强拿走了发簪。“本王要得到的女子,从未有人敢拒绝!”
“皇兄的雨花台收集天下美女无数,何必要来强抢朕宫内的人呢?”身后传来燕王的声音,他伸手将我从燕北塘的手里硬生生的拽了出去,他紧紧捏着我的手腕,终未松开!
“偌大一个燕国已经是你的了,区区一个女人本王还碰不得?”
“谁人说江山美人难以两全?孤王两样都要!”燕王依然双眼含笑,面无愠色,气势却不减对方!
燕王丝毫没有给对方彼此僵持的机会,拖着我的手腕转身就离开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我并未强行挣脱,能解此时困局的也只有燕王!我随他从御花园走了出来,当面迎上匆匆前来的代离与金羚。
他二人眼见燕王与我牵手,先是一怔,即刻跪地请安!我瞅见了代离手中所持长剑,忙跪地向燕王请罪“民女深知这宫内不能佩利器在身,代离将军今日冒失了,都是原起民女,还请燕王恕罪!”
燕王扶我起身“有他二人护你周全,朕省心不少!”
他依旧含笑离去,如沐春风,代离沉默低头,至始至终未抬头看我一眼!
自那日起,燕王无论多忙都会在陪王妃用晚膳。而我,每日也都会作陪在侧!他的心思我明了,王妃也一样明了!我只是想找个恰当的时机替金羚父亲洗清冤屈,此事一过,我也会离开皇城!
“公主,大王对你……”金羚欲言又止,此刻门外有太监替燕王宣旨,为我送来衣物首饰。
“公主为何不领了燕王这份情谊?”
我含笑“以色示人,又能长久得了几时?我父王宫中多的是绝色美人,这里又能少多少?若无真心,我又何必在意这份情”我让她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些东西都不喜欢吗?”燕王从屋外踏至而来,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
我向他行礼道谢,“这些钗裙若都是命司珍局与主衣局为你赶制的”
“大王的美意民女心领了,天下有万千苦难百姓,比起他们的衣衫褴褛,民女有食果腹,有衣遮体,已经感觉知足万分,大王也不必再揣测民女之喜好,凡事以国事为重!”
燕王依旧含笑、满面春风“国事自有许国舅与朝中众多大臣主持,本王不必操心!”
“大王真放心将国务交与他人?且真不知许国舅他日里做了多少……”
燕王突然变了脸色,我发现自己一时口无遮拦,忙跪地请罪。燕王迸退身侧宫人,让我把未讲完的话讲继续出来。
“你非我燕国人士?又怎知我朝堂之事?难道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