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薛是只喵
完结篇
小淘气鬼出事儿了,那天他在执勤,突然间晕倒了,被同事送到了医院,后来才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晕倒了,听他的同事讲,他还经常流鼻血,但他总说没事儿,还说不能跟他哥说,他哥已经够烦的了,不能在给他添乱了。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你一榔头,打得你头破血流。
小淘气鬼的诊断出来了:白血病!
老K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双手抱头,一语不发。
“哥们儿,会有办法的!”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乏力的,现在只希望我们中有能和小淘气鬼配对的骨髓。
老K冲我摆摆手,我在他摆手的瞬间,看到了他眼角滑过的亮星儿。我想到了大学的时候,老K她娘生病,他在床上偷偷啜泣,那隐忍的声音,令我心中绞痛。我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哥们儿,挺住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苏英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焦急地询问:“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我冲她摇了摇头。
她看着一旁的老K,没有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抱住他,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老K抱着苏英,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忍看,转过身,仰起脖子,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老天爷真他妈的不长眼,有多少贪官污吏等着他去收,他都放过了,偏偏抓住一个善良的孩子不放,简直是瞎了眼!
找骨髓,头等大事,筹钱,更是头等大事,如果骨髓配型合适,没钱移植也是白搭。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骨髓配对的结果出来了,老K和小淘气鬼吻合度达到90%,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可一想到三十万的手术费,又都愁眉不展了,这可怎么办呢?
老K和苏英因为买房子已经是负债累累了,现在只有把房子卖了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小淘气鬼不能等呀。
老K愁得一夜之间白了发, “老五,我就是去卖血也得把我弟弟的病治好!”老K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力量,这一刻,我仿佛觉得他从一个男孩儿蜕变成为了一个男人。
我想到了远方证劵,他们不是一直想用钱把我的报道压下去吗?小淘气鬼已然不能再等了,拖一天希望就少一天。豁出去了,我想,后果怎样我不管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小淘气鬼顺利地做完手术。
我给远方证劵的人打了电话,说如上广告,先预支我5万块,他们爽快地答应了。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想想这样的行为有够龌龊,我知道结果是什么,也知道我这是在毁自己,但我还是要做,哪怕最后无葬身之地。
我把钱给了老K,他问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我说我拉了个大单,这是提成。老K很感动:“兄弟,兄弟……”他有些哽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哥们儿,咱俩谁跟谁呀,再说就见外了啊,你放心,小淘气鬼一定会好的,好人一定有好报!”
后来的事儿就顺利了,小淘气鬼的手术非常成功,他闯过了鬼门关,我们悬在天上的心终于落了地。
但有件事儿实在是让人没想到,苏英的爸爸竟然寄过来5万块钱,说是给小淘气鬼动手术用的。原来苏英的继母跟她爸说了这事儿,她爸沉默许久说道:“给闺女寄点儿钱吧,咱们不是冷血动物!”苏英知道了前因后果,禁不住哭了出来。
远方证劵因为上市材料造假,被查封了,意料之中的事儿。主要负责人正在接受警方的传讯,而和他们有过经济往来的记者也被列入了调查名单,事情果真闹大了。
“老五,远方证劵被查封了,你知道吗?”老K一进门就拉住我询问。
“我知道!”我木然应道。
“他们贿赂的一批记者现在都在接受调查。”老K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我有些愣神儿。
“兄弟,别告诉我你也收他们钱了?!”老K见我反应奇怪,焦急问道。
“我收了!”我肯定的语气,着实让老K吃了一惊。
“兄弟,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拿这种钱!”老K急了,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对了,给小彬治疗的钱是不是这个钱?”他突然反应过来,追问我。
我没言声儿,老K什么都明白了“都是我害了你,兄弟,都是我害了你!”老K使劲儿地用手敲着墙,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哥们儿,你别这样,你看你个大男人,老掉金豆儿算怎么回事儿?小淘气鬼儿手术成功,你应该高兴呀!”我强颜欢笑地安慰他。
“可是你呢?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你以后怎么办呀?!你要是出了事儿,我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呀!”老K痛苦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哥们儿,出事儿我认栽!我早就想到了,我自找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别这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兄弟,我的好兄弟!”老K使劲地抱住我,痛哭流涕。
有时候,生活会跟你玩儿里格楞,当你觉得会否极泰来,它没有;当你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它却实实在在地给了你一个大祸害;而当你觉得喝凉水都塞牙缝,它不仅让你彻彻底底地塞了牙缝,还让你那仅有的几颗糟牙莫名其妙地掉了,真他妈的应了那句话:点儿被不能赖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
当我等着接受调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说起来还得感谢“昂立一号”,是她的三八精神救了我。她不知从哪里听到我收了远方证券的钱,跑到主编跟前告状,主编深知这趟水有多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马上找到远方证券的人,把钱给了他们,这才没有使事情继续恶化。
我逃过了一劫,是主编救了我,但我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实在没脸再见他。没想到主编主动约我喝茶,说是要跟我聊聊。
“主编……”我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学生,等着听候老师的训斥。
主编冲我笑笑,让我坐下,还亲自给我斟了杯茶。
“小杨,是不是觉得没脸见我了?”主编看透了我的心思。
“主编,我这次真是无话可说了,我准备后天就递辞呈。”我万分惭愧。
“小雪都跟我说了,怎么说呢,你说我骂你傻吧,你还真不是,可你这是聪明的做法吗?”主编的一席话,说得我面红耳赤。
“你也不用辞职,不过得写份儿检查,毕竟我对上面得有个交代。我跟社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放你两个月的假,你好好想想,如果回来了依旧想辞职,我也不拦着。”主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跟我讨论今天的选题做什么。
“主编,就这样了吗?”对主编的态度,我有些疑惑。
“那你还要怎样?开除你?让你还钱?小杨,有些事儿是需要自己去品的。”主编笑着喝了口茶。
茶香飘了过来,碧螺春永远都是那么沁人心脾。我有些明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了,没有人再继续追究了。我很庆幸,如果没有主编的帮助,确切地说如果没有小雪的帮助,我现在估计在局子里做深刻反省呢。可小雪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了不让她担心,我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有向她透露呀。
尾声:
我在某处窥视着谁,谁又在某处窥视着我?漂浮的云总是漂浮着,永远也不会着地。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
小淘气鬼恢复得还不错,医生说他很快就会痊愈。苏英的爸爸现在住在苏英家,虽然依旧瞅老K不顺眼,但比以前态度缓和多了。小雪和郭子据说被警察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
我背着包,从旅社出来,阳光出奇的好,刺眼。我用手挡住,在那灿烂的田野上,仿佛看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似又清晰。我和那人影相视一笑,她走向了我,带着那惯有的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