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午，果果坐在三楼办公室的格子间里，正在埋头干事，随着两声“笃笃”的敲门声，耳膜里就传来了噔噔的皮鞋着地的声音。她和办公室的玲姐一下子都抬起了头。

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高高瘦瘦的女人，就这样走进了她们的办公室。她往室内瞅了一圈，看着惊讶的办公室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喘着气。

"你找谁？"果果看着她皮肤干干的脸，试探着问道。

"我找李东，他不在吗？他去哪儿了？"女人看着果果写着疑问的表情，加了句，"我是他家属。"

"哦，是嫂子。李东这会不在，可能是办事去了。”果果赶快起身，微笑，“不好意思，我以前不认识您！您请坐！”随即从身后挪了一把椅子，让女人坐了下来，又赶紧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二十出头的果果单纯热情，是年轻人中讨大人们喜欢的类型。

玲姐也站了起来，对着女人微笑点头。同事的家人来了，这是最起码的礼数。女人也回应她们笑了一下。说是笑，但感觉勉强得很，这让她们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一种尴尬的感觉。她们之前都没见过她，在公司里，同事的家属一般是很少造访办公室的。

她为什么来到这里？找李东什么事？下午她俩到现在还没看见李东，是不是请假了呀？相同的疑问在果果和玲姐的心头盘旋，但谁也没说话。办公室安安静静地。

部长推门进来，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他一进来，看了看女人，问询的目光便转向了果果和玲姐。果果赶快作答，"是李东的家属，部长，她等李东。”部长也赶快向女人望了一眼，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哦，找李东啊，他请假了，你不知道吗？”部长犹豫了一下，说道。

女人站起身来，走到部长的座位旁。“那他就是躲起来了，他怕我来找他。”女人恨恨地说。果果赶快站起来，把女人刚才的座位往后挪了挪，放在部长的座位旁，请女人坐下。

部长、果果和玲姐同时惊奇地望向女人，果然有事！这时，因为内心情绪的激动，女人原本腊黄的脸上泛上了些许的红晕，眼睛也红了起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才来这里他工作的地方的，我要让你们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她哽咽着但几乎是叫着说道。

“啊！”果果和玲姐同时惊呼了一声。她俩望向部长，部长猛然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也是被惊到了。但他眼皮慢慢放松了下来，坐下，也不说话。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两个办事的同事探了探头，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也愕然地瞪着女人。

“我向李东提出离婚，让他赔偿我20万青春损失费，这不过分吧？”女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可他说如果离婚，叫我净身出户！当初他从部队文工团转业回家，我们经人介绍认识，婚后才发现他还是一个同性恋，为了孩子，我忍了他10年，可他这次去旅游，竟然是去和一个男人约会！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要离婚，可他竟让我净身出户！我中午对他说，‘我要让你们同事都知道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好过’！"女人急速地诉说，伴随着一颗颗掉落的泪珠。

部长、果果和玲姐，三个人谁也没出声，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两个进来办事的同事，见部长冲他们挥了挥手，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半晌，女人站了起来，拎着她的包，也走出了办公室。

02

冷凝的空气瞬间回温，"感觉像做梦一样！”玲姐直接走向女人刚才坐过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三十几岁已婚的部长和玲姐、加上果果，三个人，立刻就这件爆炸性的事件展开了讨论。

讨论之一：李东可能是同性恋吗？他们回忆起李东平日里的一些细节。据李东自己说，他每天要用洗面奶洗脸；用好的护肤霜；用好的护手霜。他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皮肤和手都白白净净的。玲姐突然一个激灵，看着果果，”你还记得吗？上次三八节，部长说请我俩做指甲的时候，李东在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说‘我也要去’！“果果脑子里那么一闪，和玲姐同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同时，这一瞬间，果果心中起了一丝愧疚的感觉，这个时候开心好像有点不合适宜吧，但现在回忆起当时的那个环节，也确实有趣！看来他的确是有女性化的一面。

讨论之二：他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他和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但同时喜欢男人。但这个问题不得而知，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讨论之三：以后怎样和李东相处？部长说李东中午给他电话请了假，下周一来上班。今天是周四，下周一他来，大家该多不好意思呀！他会不会辞职？凭心而论，他们平日对李东的印象不错，清清爽爽，待人热情。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李东的年龄三十出头，稍小于部长和玲姐，果果平日里则亲切地叫他东哥。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儿子，多么正常温馨的家庭！现在怎么冷不丁就冒出这么个事呢！

03

周五，果果经常被同事问的一句话是“李东呢，上班了吗？”不管是在办公室内还是办公室外。果果惊奇于消息传播的速度，李东的“不寻常”消息像风中撕碎的纸片一样，飘向了公司的角角落落。

果果突然感觉心中很难受，但又说不清楚难过的缘由。一天之间，她亲切的东哥现在成了让人热议的人物，他们部门也自然成了人们私下热议话题的中心。果果真希望这两天是在做梦，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

04

周一，李东如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同时一如往常，忙着干他自己的事情。中午，李东和平时一样在食堂吃饭，和别人聊天，说笑依然。

果果早上依然叫了声“东哥”，下午还和他一起出门办了趟差，生活的河流在平缓流淌。但这一天，果果心中好像一直堵得慌。云淡风清，她一下想起了这个词，上周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梦中的插曲，随风而去了？

果果想起了她之前实习的一家企业，生产耐磨球的，她去车间看过，烂糟糟的废钢废铁往红通通的熔炉一甩，浇注出来的竟然是光滑坚硬的耐磨钢球。这人呐，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也都炼成精了，天大的事情写在脸上也就是“淡定”二字。

晚上看电视，果果听到一句台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也！”她笑了，心情豁然开朗。人间百态，而生活的河流会一直向前。管他呢，且过好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