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大院快二十年了,时常想起大院里生活过的情景,快乐的,不快乐的,年轻的,年长的,所有的记忆都随着岁月一起走过,很多都已经淡忘,很多都已经改变。
人有的时候总是容易触景生情,又总是容易潸然泪下,很奇怪,很特别。
譬如说:我总是觉得很多人都已经改变,唯有自己没有改变。其实,也许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时候我觉得天地间一切都在变,包括友情和亲情,我们一直都以为情感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但有时又真的是不堪一击的。
院里的那口老井还是安静的立在那儿,安静的几乎被人遗忘。
因为我对那口老井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每次走进院里总是会很认真的打量他,犹如久不曾见的亲人,抑或重逢的友人。
因为它的存在,给了我对价值观的重新定义,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老井的存在,是那样的有意义。
不记得是几岁的时候,记忆中是我蹦蹦跳跳又刚开始记事的年纪,现在的大院正被红红火火的建成了,那对全家上下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
我帮不上什么样的忙,作为孩子我只能帮着大人一起高兴,老井是最后建成的,还记得爸爸拿着瓦刀在给井口反复的抹平,就像在给自己的孩子试穿着新衣服,我想老井当时一定是很高兴的,因为当初的它也只是个孩子。
老井里的水是那样的清凉,一眼就能望见底,那时的我在小姊妹中的年龄最小,每次放学总是第一个到家,空空的院落让我觉得害怕,我总会端来椅子坐在井边,看平静的水面,看太阳光照射在井里,于是整个井就像被一条斜线分成了两半,很漂亮。
有的时候,天很蓝,云很白,很纯净的蓝与白,于是我又会看上很久,就是那种看的很入迷的看,我那时不知道,或许现在我可以知道一个词会更恰当的表达,叫欣赏。
但是现在再也没有那份心无旁骛的心境。
往井里扔东西,成为了我对堂哥和堂姐发泄的一种途径,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经历,有时候和他们发生了矛盾,我就会偷偷地拿起他们心爱的玩具偷偷的扔进井里,很害怕也很兴奋。
害怕被发现,被扔进井里的东西落下的那一刻就注定打破了老井的平静,现在的我知道那是自私,我把不爱的东西,不好的情绪强加给了老井并要求它保守这个秘密。
我想,老井的心里是难过的,但它一直包容着我,这一点上我觉得他更像一位可亲的长者,也更像一位值得相信的朋友,在他的面前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倾诉,可以不用掩饰的生活。
我相信老井是有秘密的,很久以前听大舅给我和姐姐,弟弟说过许多的故事,就有许多是关于井的。
他说每口井里都会住着一位龙王,初听之时充满着好奇,却也怎么无法驱走心里的害怕,我期待遇见龙王却又害怕见到他的面目,后来看了《西游记》之后,对龙王的面目终于有了一个真实性的遇见。
我觉得老井里住着的就是长相奇特,有时和蔼有时又会发怒的老人。长大后,想起这样的事情总是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幼稚,却又叹息长大后对一切事物都不再具有神秘感,自然也扼杀了许多奇妙的念头。
感谢老井给了我一段奇特的想象,给了我一段多彩的回忆。
拥有老井是骄傲的,年幼的我因为家里拥有老井总是觉得优越感十足,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
总是在骄阳似火的午后将净水抽出放在盆里用手伸进盆底,然后在迅速的将手拿出,反反复复,我很享受井水给我带来的那份冰凉,也享受手在盆里的沉沉浮浮。
因为拥有老井,总是期待午饭后冰凉可口的西瓜。门口的邻居家因为没有一口井,所以总是会来到我家的大院里洗衣服。
女人们在一起总是会有许多出其不意的情景,那时的我总是爱看她们在院里边洗衣服边谈笑风生,尽管很多的话我都听不懂,但我仍然不愿离开。
后来,邻居家都相继打了井,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来水的出现,老井带给我的那份优越感慢慢的淡去…
所以老井也在我的视线中慢慢淡去,也许今天的它在大院里只是一个摆设,但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它是不可磨灭,而且还熠熠生辉。
那口井就那样安静的立着,一直毫无怨言的陪伴着我走过了许多个年头,儿时的记忆就像许多电影里掠过的无数个镜头一样。
没有主题,没有突出却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很多事已经淡忘,关于老井的记忆以及和老井一起成长的岁月。
偶尔回忆起来,唯有那一张张在老井边边洗衣服边谈笑风生的脸庞,是那样的鲜明,尽管那些脸庞现已苍老。
但那些脸庞笑靥如花的时光我已铭记,多么美好啊。时间总是无情的,总是让人心生恐惧,可是美好的回忆总是会给人增添无限的勇气!
井口边的那些绿绿的苔藓,很像泰戈尔笔下的诗歌,富有诗意,清新明朗,又似乎饱经沧桑……